列车长在第一车厢操纵着仪器,感觉有些异样。一低头,他差点没尖叫出来。
“怎么了?”一个穿深灰色衣服的劫匪用枪顶着列车长,“出什么事了吗?老实点。”
“没、没有。”列车长定了定神,咽了口口水,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继续观察着仪表盘,那里以特定的符号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两节车厢已经……不见了。
纪念成功地把第三车厢也“放”走了,要说这其中的过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该是八号劫匪花不溜秋的背心了。纪念穿着他的外套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现在的他,俨然是一个持枪劫匪,纪念径直走向第二车厢,如果没有错的话,第一车厢除了列车长和乘务员,是没有客人的。
那么,到最后的话,我只能留下来了。
纪念很清楚,如果歹徒发现了异样,那么列车长和乘务员……必死无疑。
“喂,走吧。”纪念装作很熟一样地拍拍七号劫匪的肩,“老大叫我们快点过去呢。”
“咦?我怎么没收到通知?”七号劫匪是个稍稍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八号劫匪倒是互不认识,没有起疑,真是幸运。
“所以我这不是过来通知你了嘛。走吧,老大说先不管这群人了,反正他们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人,不敢怎么样的。”
纪念不知道,这一句话正巧成了他悲剧的写照。
“好吧。”于是他们一起从第二车厢走向第一车厢,纪念看着一旁坐着的纪光吟和针织帽,稍稍松了口气。
很快,这些倒霉的人就都没事了。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就在纪念经过第二车厢中部时,一个头发稀疏,胡子拉喳的中年人忽然拉住他的衣服。
“喂,干什么?”七号劫匪马上举起枪对准那个人,而那个中年人更慌乱了:
“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回去!要不然现在我就毙了你。”纪念心里怒吼着,嘴上也装作怒吼着。
车厢里开始混乱了起来。
“别这样,我知道你会救我的对不对?刚刚你还断掉了两节车厢……”那个中年人失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还不忘这样说着。
纪念恨不得拍死这个老头,这样一来,计划全乱了,恐怕……
“八号,你叛变?!”七号劫匪惊讶地说着,纪念捂了一下头,然后迅速地绕到七号后面想动手,没想到七号还有些身手,让纪念稍稍费了点事。
“大事不妙了啊……”纪光吟正紧张地看着现在混乱的状况,旁边的针织帽忽然发出了一句感叹,纪光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第二车厢与第一车厢的连接处,六个穿深灰色衣服的劫匪拿着枪现在那里。
纪光吟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周围处处都是人质,劫匪们很容易就控制了纪念。
“别冲动。看看再说。”纪光吟差点就要站起来了,这时,一只手压住了她。
“知道了,放开你的爪子。”纪光吟没好气地把那只手扳回去,却看见这只纤细修长的手中有点点隐约的伤痕。
纪光吟愣了一下,连忙把爪子扔了回去,把头转向纪念那边。
“你真是干了很多好事啊?!”貌似劫匪头头的人用枪托轻轻砸了砸纪念,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阴险的笑容。突然,他用力地用手肘撞向了纪念的腹部。
纪光吟恨恨地盯着眼前的情景,攥紧了拳头,开始咬牙切齿地一圈一圈地缠起缠手来。
纪念偷偷瞟了一眼纪光吟,发现她在缠缠手连忙大声说:
“别这样!”
劫匪头头还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得意地说:
“小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迅速出腿,把纪念扫倒在地,其他几个人上前按住了他。
劫匪头头很是趾高气昂地把脚放到纪念头上去,然后抽出匕首。
针织帽紧张地看了一眼纪光吟,感觉她的眼里就快要迸出火来了。纪光吟缠好缠手,用力地抹了一下鼻子。
如今她引以为傲的哥哥被几个劫车的小混混踩在脚下。
曾经她那样保护过的哥哥被几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混混踩在脚下!
曾经那样承诺过的哥哥为了坚持正义被几个这样的小混混踩在脚下!!(惟你在玩扩句吗……)
怎么忍得住!
纪念艰难地转过头,腹腔剧烈地痛着,他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扭着他的肌肉一般。
光吟,我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车内的人开始尖叫起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搞小动作的下场。”劫匪头头玩弄着匕首,慢慢弯下身去。
“现在怎么样了?”目暮接着对着电话吼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恐怕……是里面出事了……“佐藤说着,“我们也没有再收到那个人的联络了。”
“怎么会这样……”目暮放下电话,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电轨车。
“看来计划失败了啊……”江户川看着电视上剩余的两节车厢,惋惜地说着,“这种计划一旦失败,那些亡命之徒不知道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呢。”
“不过,这真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了。”灰原在一旁赞许地说着。
竟然还有人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就一群不相干的人,真是不值。
真是傻呢。
“工藤你去哪?”灰原回过神来,发现柯南正要出门。
“当然是到现场去,”柯南回眸一笑(……),“想出那么棒的主意的人,必须见识见识。”
纪光吟攥紧了拳头,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朝那个头头走去。
“你们……够了吧?”
整个车厢顿时安静了,只有一些人的低低的喘声。
车窗外的风吹进来,把纪光吟的短发吹得在眼前乱舞,不过此时的纪光吟眼里只有那个情景。
她站定在头头和纪念的面前,毫不理会周围两个人举枪,左手一拳横着直打过去,随后右脚迅速配合着把那劫匪头头从纪念身上扫下去。
这一招着实厉害,速度快而且力量大。纪光吟左手捡起头头掉的匕首,抵在按住纪念三个人的其中之一的脖子上:
“自己起来还是我送你一程?”
“你别嚣张!我们有枪!”旁边三号劫匪举着手枪,颤颤巍巍地说。
“玩具枪?!你们带回家玩吧!”纪光吟蔑视地说着,把匕首逼近些许,“是死是活,你们自己决定!”
匕首下的那个人战栗地站了起来,迅速跑到飞至车门旁的头头旁扶起头头。
“如果你再用你的手压着他,我就砍了你这双手。”纪光吟转换目标,仍然亮着明晃晃的刀刃,用一个完全不像十九岁的女孩的语调说着。
那个人犹豫了一会,也用手撑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那么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纪光吟把匕首换个方向对着剩下一个劫匪用力一送,倒是刀尖还没碰到他,那个劫匪就已经呆滞了,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纪光吟毫不手软,一个膝顶把他顶得昏死过去。
针织帽默默地看着,感到这个女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一会儿,怎么收场呢?他看向头头那边,好像已经和三号劫匪商量好了对策。
“纪念!你凭什么让别人打不还手?!”纪光吟没好气地骂着,将纪念扶起来,手上的力气却轻得很。
“我不是……叫你不要乱来吗?”纪念艰难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腹部,估计肋骨该断了。
“难道让我看着你死?!你说过什么的你可别忘了!”
“我怎么……敢忘呢……”纪念说着,脸上浮起一抹有些凄凉的微笑。
突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随后就是一个妇女的哭喊声:“放下小稀,她是无辜的!求求你了!”
头头得意地提着小女孩,手里不知哪儿来的又有一把刀,他喊了一句:“是啊,我们的枪确实是假的,”此言一出,所有的劫匪都把枪一扔,抽出刀来,“但是刀剑无眼,伤到谁就不好了不是吗?”
剩下五个人手拿匕首,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向纪光吟逼近着。
“哼,别那么多废话。”纪光吟不屑地说着,这五个人,算什么。
“这可不是废话,是我对你们好心的劝告。你可不要随便动手哦,否则……”匕首抵上了小女孩的脖子,一滴滴血珠滴落下来。
“不要啊!”那个妇人乞求着,随后向纪光吟转过来,“求求你不要动手好吗?孩子是无辜的啊!”
纪光吟真是无法理解,明明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却非要搞那么复杂。计划已经失败,再这样下去可就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全车人一起死!她刚想不予理睬,没想到一直勉强站着的纪念开口了:
“好,我不反抗,放了小女孩。”
“谢谢!谢谢!”妇人一听便感激地说道,似乎挟持了小女孩的不是劫匪头头,而是纪念和纪光吟一样。
“哥?!你在说什么?!”
“光吟!你真的想她死吗?她只是一个小孩!”
包围圈慢慢缩小,纪光吟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了,凭什么可以这个样子?!就连她哥哥也这样说?!
“哥哥……”
“听我的,光吟,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就是我坚持的正义。”纪念居然笑着在说这些不可理喻的话语,语气中还有深深地期盼与坚定。
正义?!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
劫匪一拥而上,三个人一起控制了纪光吟,劫匪头头得意地走过来,却根本没放下小女孩的意思。
正义,就是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受苦受难?!就是放任恶势力逍遥法外?!
“好一个娘们,还挺厉害。”劫匪头头一拳打来,纪光吟只是感到牙齿十分猛烈地碰撞着,磨烂了口腔内膜,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别打她,冲我来!”纪念断断续续地说着,现在劫匪已经改为用匕首和拳脚一同招呼他了。
她抬起头,没有感到多大的痛楚,只是奇怪地看着眼前不真实的景象:
十分混乱的列车车厢,疯狂地笑着的深灰色,满身是血的哥哥,哭叫的妇人和小女孩,染了血的地板,甚至外面掠过的翠绿的树。一切就像被一层毒素般的雾气笼罩着,遮蔽着,朦朦胧胧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尖叫声,哭喊声,乞求声,呼喊声,笑声不绝于耳,在这列不大的车厢里回荡着。
纪光吟只是奇怪,明明这里有这么多人,一起拥上来压都能压死这几个劫匪。
纪光吟只是奇怪,明明是劫匪伤天害理,现在却是哥哥在挨打,甚至刚刚还有人求他们别动手。
纪光吟只是奇怪,明明是哥哥挺身而出拯救了两个车厢的人,现在却……而再没有人站出来。
纪念已经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而纪光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刚才劫匪头头疯狂的发泄已经够她受的了。
三个劫匪一松手,纪光吟就摔了下去,毫无生气地瘫软在地。她有些昏昏然,但她告诫自己不能失去意识,要好好地、好好地记住这扭曲的正义。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小丑,纪念也是,在这群被他保护着此刻却无动于衷的人面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谋略,都只是跳梁小丑一幕幕令人发笑的滑稽的表演。
哥哥……这次我真是不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