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地觉得身旁这人整体柔和了很多,虽然还是沉默不语地缓缓地轻抚我的发。
夜色渐深,这条巷内熙熙攘攘地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或富或贵;而我与楚今非就静静端坐着,观察着下边相互寒暄拜别的人群,看着看着我时不时地情不自禁地落下几滴泪,而坐我对面的他便伸手为轻轻抹去。
“记得之前你很少哭。”他目不转睛地凝视我,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眼中闪着某种柔光,似是想要使我深陷进去。
我抬手使劲抹去眼角还没被风干的泪,掩过自己有些被他迷惑的情绪:“以前不过没到伤心时。”
“是吗?”他反问。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我想起之前他对我都是不热不淡的,琢磨不透他内心是怎样个想法,且自己又怕惹他厌烦不快,很多时候受了委屈都是趁着他不在小小地发泄一阵,要么便是咬碎牙往肚子咽,哪会想现在一样敢大着胆子跟他耍性子、闹脾气,向他哭诉;想来也是风水轮流转,究其原因我们不过是仗着对方爱着自己。
他笑了笑,瞥了眼楼下,自然而然地起身拉过我的手:“走吧!”
或许因为夜晚使人警惕性降低,我竟嚷嚷地抱怨了句:“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你又不会少块肉……”
“好!”
“呃?!”我惊了一下,没想过他真的会回答我,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目光吐了吐舌,细若蚊声地吐槽,“该你说时不说,不该你回答了,就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他皱眉回头瞧我。
我心神一凛,惊慌地催促道:“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他只是疑惑地看了我半晌,也没深究,就领着我出了半念楼。
回了风墨苑后,我洗簌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恍觉镜中的人不是自己,总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这晚,我躺在床上,每次有些昏昏欲睡时,都会自梦中惊醒,而那梦却也不是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噩梦,相反,是那梦过于美好,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想沉醉其中。我留恋那个梦,也害怕那个梦,那梦中的自己回到了孩童时,与伙伴们在田野阡陌间嬉戏打闹,而孙挽时便是那领头人;梦中我们无忧无虑、毫无念想地欢笑游玩,直到日落西山各自散去。
天蒙蒙亮,我意识就清醒了,愣愣地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
“噔、噔、噔噔……”早晨还是有些灰沉沉的,而那雨却在昨夜停了,这时,外门便传来几声敲门声。
我听见了,可就是不想理,于是悻悻然地翻了个身,闭上眼,背对着房门。
“我在餐厅等你!”说完,楚今非似乎还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应是没听见我回应,就提步去了餐厅。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慢慢睁眼: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是火化的吗?”我跟着楚今非一道去车库,在他打开车门要进去时,我忽抬眸注视着他的眼,虽然答案自己心里清楚,但还是想听他给的回复。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沉默了几秒:“嗯”
虽说我是明知故问,可心里还是稍稍失落了下,毕竟我和我哥来自山村,而在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地儿,人去世了是不兴火葬的,总觉人死后要落叶归根、回归土地。而今,我哥的身躯却化作一堆白灰,这于我来说是觉得无可厚非,就怕我父母知道了一时无法承受。
我想了想,问:“我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他回。
我忽觉心头松了口气,可一会后又觉得整颗心揪在了一起:我瞒得了他们一时,却瞒不了一世,终有天他们会知晓所有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该怎样面对他们、怎样告诉他们……”我喃喃自语着。
“一切有我!”
“我竟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顿时,我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