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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归来,雾非雾(三)

公寓不大,但是住三个人已经足够,客厅是公用的,卧室一人一间,萧雅的卧室在楼上最靠里的一间。她进来的时候,贺琪琪和另外一个女生已经住了进来。

萧雅并没有理会贺琪琪,而是冲另外一个女生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提着行李箱进到自己卧室,很快把东西收拾好。下楼去厨房那矿泉水的时候,经过客厅,萧雅听见她俩小声的议论,不能说小声,因为萧雅并没有想要偷听,但是声音却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知道吗,她和甄编辑有关系所以才被选成女一号的。”一个女孩说。

“哼,狐狸精,到哪都妖气惑众!”是贺琪琪的声音。

“听说她和阿明一直暧昧不清,哎,真搞不懂,阿明喜欢她哪里。”

“哼,说不定早就被潜规则了,她这个人,大学那会儿就妖气惑众!”客厅传来贺琪琪轻蔑的声音。

萧雅拿出矿泉水,从厨房走进客厅,若无其事的坐到沙发上,拧开瓶盖儿,喝了几口,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孩,正微微皱眉望着她。

“要喝吗?”她瞅了瞅贺琪琪,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小心上火!”

“我才不敢喝呢,谁知道这水干不干净!”贺琪琪站起身,傲慢的从萧雅面前走过。另外一个女生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跑上楼。萧雅隐约听见,女生小声的问了贺琪琪一句:“她刚才听到咱们说话没?”

萧雅淡淡的一笑,抓了抓蓬松的头发。来来去去还不都是那些话,那些招,这么多年,早就免疫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因为对于那些心灵满肮脏的人来说,解释只是一种浪费时间的愚蠢行为。

萧雅原本想去看望一下潘佳嘉,要是告诉她自己今天遇见老三,那家伙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可是突然接到梅姐的电话,她才想起,一会儿要和那个男一号一起吃饭。时间定在七点,这会儿才五点,萧雅想了想,反正也没事儿干,干脆跑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萧雅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谁知正要往出走,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儿香皂,整个儿人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上。

“哈哈,活该!”门外传来窃窃笑声。

萧雅站起来,揉了揉摔肿的膝盖,坐到梳妆台前,告诉自己不要和动物斤斤计较。涂了一些药膏,她把头发吹干后,在饰品盒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咖啡色卡子,然后便鬼使神差的别在头上,当初买回来戴着总觉得有点老气,没想到现在居然透着些女人味。萧雅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进包包里,出门时还不忘拿一件淡紫色的针织衫外套。

走到门口,梅姐已经到了,看见萧雅腿上红肿,问道:“怎么回事?”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会儿让小王带你去医院看看!”

萧雅坐上车,梅姐看着她笑道:“这身打扮,真是成熟中透着可爱。”萧雅也笑了:“梅姐,我们现在去机场吗?”

梅姐摇摇头:“不用,饭店已经订好了,咱们直接在那儿见。”

萧雅在路上就一直想着,这个代替陆航演男一号的人,长的什么样子,应该和陆航一样清秀帅气吧。萧雅想着想着就笑了,却又立刻皱了皱眉头,不会,他怎么会有陆航好看呢,陆航才是最好看的明星。萧雅想着又笑了。感觉到梅姐奇怪的眼神,萧雅这才回过神儿。

“傻乎乎的,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个男一号张什么样子,嘿嘿。”萧雅不好意思的笑道。

“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吗?诶,我发现你们女孩子对男生的长相特别在意啊!”梅姐挑逗到。

“哪有。”车停了,萧雅赶紧下车,服务生迎上来,带着她们去定好的包间。

“有两位客人已经到了,请进。”服务生说着,帮她们拉开门。

有那么一刻,萧雅很想戳瞎自己的眼睛,但是她又害怕戳瞎了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那么,找个借口赶紧转身离开吧,或者,假装自己不是萧雅,是另外某个谁,又或者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萧雅,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总之,拉开门的那一瞬间,萧雅的脚像是被强力胶死死黏在地上,无法移动,她的心一下子全空了。

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个,代替陆航角色的人,和梅姐拥抱过后,微笑着走向萧雅,文质彬彬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顾思晨,刚刚从新加坡回来,请多多指教。”

“萧雅,说话啊。”在梅姐的催促中,萧雅伸出僵硬的右手,一点点靠近顾思晨的手,她的手轻轻搭在顾思晨手上,微微有些颤抖。萧雅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顾思晨,她一直看着他,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多出一份欣喜,也多出一份惶恐。欣喜的是,这么多年,她念念不忘的人现在居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惶恐的是,他对她,完全像是个陌生人。

餐桌上,梅姐开始跟萧雅说起整件事情。

“思晨是我两年前在新加坡的一个酒吧里认识的,后来我问他想当明星吗,他摇着酒杯酷酷的冲我点点头,我就把他送到小陈那里。”梅姐说着,指了指顾思晨旁边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我让他先在新加坡学习,本来想明年再让他回来,刚好这次电视拍摄阿明的角色需要重新找人,我就想到他,呵呵。”梅姐说着,指了指萧雅。

“思晨这孩子,脾气不好,性格有些古怪,不过小伙儿长的倒是蛮秀气,而且底子好,萧雅,这次电视剧出演,你俩戏份最多,又都是新人,第一次,所以,以后需要多多交流啊。”

顾思晨看着萧雅僵硬的表情,嘴角斜斜的一笑:“梅姐放心,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以后时间还很长,我会和她慢慢交流的。”萧雅没有听错的话,那句以后时间还很长,我会和她慢慢交流,顾思晨分明是从牙缝儿里,一字一字狠狠挤出来的,但那个初次见面,却想根细长的针,直直刺进萧雅的心窝,疼。

萧雅回到公寓的时候,连自己都被镜子里狼狈的表情吓到了,她坐在床上使劲儿摇晃着脑袋,不停的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她好希望刚刚那些都不是真的,好希望自己睁开眼睛发现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幻觉。

萧雅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顾思晨某天突然出现,她会怎么样!痛哭流涕?或者坦然一笑?原来都不是,顾思晨的突然出现,是赤裸裸的把萧雅吓到了。那晚萧雅拿出手机,看着梅姐帮她存下的顾思晨的电话号码,慌乱的想把它删除,却在快要按下确定键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

“睡了吗?两天后我就要飞去美国了,还有点舍不得你,嘿嘿。”是陆航发来的。萧雅左思右想,到底要不要告诉陆航今天遇见顾思晨的事情,她想了好久,回复道:“到时候我去送你,会想你的啦。”

萧雅辗转反侧了好久,她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坦然面对顾思晨的办法,毕竟,自己的父亲,杀了顾伯伯,这件事带给他的伤害,是无法抚平的。

顾思晨,我想了你这么多年,想到连你的样子都快要忘记了,然而再看见你,我却比想象中坚强很多,我没有哭,只是这一晚,彻夜失眠。

这几天演员熟悉剧本,十五天之后开始正式拍摄。

今天一大早,萧雅就睁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甄珍面前。

“你昨晚干什么了?”甄珍一脸茫然问道。

“咖啡喝太多,失眠。”萧雅简单回答,拿过自己的剧本。旁边的顾思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像空气一样,要不是他今天穿着一件花花的涂鸦外套,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甄珍在讲剧本里的一些重要地方,萧雅找了一离顾思晨比较远的地方坐下。贺琪琪已经到了,显然,她一早就知道顾思晨要出演的消息,从进门开始,就兴奋的围在顾思晨旁边。萧雅今天才知道,另外那个女生叫小夏。

甄珍讲了好多,她把每个人的角色都分析了一遍,然后示意大家自己再感受一下,自己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贺琪琪就坐在顾思晨旁边,她今天妖艳的穿着像极了一只狐狸,不停的围着顾思晨,借着讨论角色的机会,展现各种妩媚。

“思晨,我不怪你……”

“思晨,我已经改了。”

“思晨,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思晨,我很想你!”

萧雅虽然眼睛看着剧本,心其实早就飞到一边去了,她偷偷看了看贺琪琪和顾思晨,心里居然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一个女人,一万只苍蝇。于是干咳了几声道:“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顾思晨根本没有理她,贺琪琪像变了个人,冲萧雅礼貌的道歉:“对不起啊小雅,打扰你了!”天呐,萧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今天吃错药了吗?

室内的气氛格外压抑,萧雅还是无法与顾思晨共处一室,干脆跑到天台上透气。深秋的风很大,站在天台,萧雅觉得风快要把自己吹下去了,她索性松开抓着栏杆的手,像翅膀一样张开,闭着眼睛,站上一层护栏,任凭风在她周围肆无忌惮的吹。

“小心点。”陆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一把将萧雅抱下来。

萧雅转过身,听着陆航责备自己:“风这么大,你还站这么高,在玩空中泰坦尼克号吗?”萧雅乐了,捂着嘴巴扑哧的笑。

依然是楼下的咖啡厅,萧雅晃着手里的咖啡杯,沉默不语。

“我今天在公司看见顾思晨了。”陆航安静的说。

萧雅还是不说话,继续晃着咖啡。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梅姐说的一直在新加坡学习那个新人。”陆航看了看萧雅,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像是在听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陆航继续说道:“小雅,你会不会觉得别扭,要不,你也退出吧,和我去美国。”

萧雅这才将视线转到陆航身上,她搅拌着咖啡,笑着说:“我不会别扭,你放心,我没事的。”

听见萧雅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是成千上万个放不下,但陆航也配合的笑了笑:“没事就好,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努力让自己开心,要不然我去美国得整晚睡不着觉了。”萧雅笑着点点头。

和陆航进公司的时候,碰巧看见顾思晨和贺琪琪一前一后往出走,贺琪琪在后边小步追上顾思晨:“你走的好快喔,我们去吃什么呢?”顾思晨看见陆航和萧雅,停下来。

“好久不见。”陆航友好的伸出手,顾思晨冷冷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萧雅,冲陆航笑着问道:“我们认识吗?”

陆航的手僵持在空中:“这样啊。”续而友好的回答:“你好,我是陆航,你可以叫我阿明。”顾思晨依然没有理会他,大步走出去。陆航一把搂住萧雅:“你,表情不对喔,刚刚不是才答应我要开心的吗?”

萧雅忍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点点头。

萧雅准备在公寓里好好熟悉剧本,她打电话给潘佳嘉,让她这段时间多去家里多陪陪杨慧晨。电话那头,潘佳嘉兴奋的嗷嗷直叫:“我都好久没有去看杨妈妈啦,正好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要让杨妈妈给我做好多好吃的,只给我一个人吃!”

“好啦,你就别嗷嗷乱叫啦,我妈一定会通通满足你的。”

“什么时候电视剧开拍啊,我去片场看看你,顺便搞点儿明星签名去公司贩卖,嘿嘿。”

“开拍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潘大姐,记得帮我照顾好我妈。”

“多大点儿事,那就这样,我去忙啦!”

挂了电话,萧雅拿起剧本,看了好久,却越发的心不在焉。她并没有告诉潘佳嘉顾思晨出现了,而且和自己在同一个剧组,因为潘佳嘉的脾气,一定会来公司闹个鸡飞狗跳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好像是贺琪琪和小夏回来了,毕竟在一个剧组,还要一起住好久,萧雅想想还是出去打个招呼比较好,她正要开门,却听见贺琪琪激动的声音:“天呐,顾思晨居然同意我的邀请了,小夏,你说今晚我要穿什么好呢?是可爱一点呢,还是性感一点?哈哈,好激动呀!”

萧雅的手停在门把上,眼前浮现出与顾思晨再见到现在,短短几天里他对自己的种种态度,萧雅不明白,曾经的顾思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以与贺琪琪友好相处,却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一眼,是不是他真的忘记了所有过去?还是,自始至终,他对萧雅家人的怨恨,未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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