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上,柳瑟瑟便住进了四姑娘碧莲的院子。四姑娘还算和善,给她临时安排了一个婆子照料着。柳瑟瑟抚了许久的琴,早就乏了,可上床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下隐隐地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感觉没多久就没一个侍女唤醒了,是碧莲身边的侍女小雁。虽说怡香楼内的小厮婆子很多,不过那些婆子都是干粗活的,真正在上等姑娘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贴身侍女和一个贴身婆子。
“柳姑娘怎么还未起?”小雁的语气里有些埋怨。
“不好意思,我睡糊涂了,”柳瑟瑟也不敢麻烦小雁,径自去取水洗漱。
“呀,柳姑娘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怎么一圈黑乎乎的,这可怎么得了!”小雁接过洗漱完的水盆正要往外泼水,就看见碧莲站在外头,“四姑娘来了。”
碧莲微瞪了她一眼,“你是怎么说话的,可有照我的话好好伺候柳姑娘。”
小雁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言语。
“当然有,”柳瑟瑟微笑地接过话头,“四姑娘这么早来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是没有,只是得要跟你交代些东西。好了,去我那屋吧,咱们先一起用早膳。”
“谢谢四姑娘,”柳瑟瑟客气地应了声,现在看来,这四姑娘对她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说四姑娘真的欣赏自己。
柳瑟瑟在四姑娘处用过早膳就被拉着学习了下四姑娘平时说话的调调,柳瑟瑟瞧着碧莲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心下感到不解。按道理说这种身体状态上台表演已是无碍,况且又有纱幔遮蔽。
“柳姑娘你就别多想了,有句话叫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用完午膳你就赶紧回去小憩会儿,瞧着眼圈黑的好像受了克扣一样,”碧莲少有得开了句玩笑。
柳瑟瑟只得微微一笑,听从碧莲的安排。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表演了,怡香楼内自是一片灯火,一竿子丫鬟小厮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个人的任务。重中之重的七位上等姑娘都在各自院子里梳妆打扮,她们待打扮妥当了便要领着各自侍女聚集在一个内室中等着上台表演,那时便会又有一番争奇斗艳。
四姑娘的院子里,碧莲也在帮柳瑟瑟梳妆打扮。
“四姑娘,我这面上不要上脂粉了,反正过会还是会戴面纱。”
“是啊四姐,瑟瑟平日也不大喜欢用这些,”冬竹在一旁劝道,她是偷着过来的,现在妈妈们都在忙晚上的事,谁会有闲心管她。
“这打扮之事你得听我的,”碧莲脸上虽笑意盈盈,但说出的话一点回绝余地都没有,瑟瑟只好让她来了。
柳瑟瑟平时的容颜清清丽丽,如今在碧莲一双巧手打扮下倒多出了几分艳色,原本脸颊的疤痕也在脂粉遮掩下盖住了七七八八,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这也太美了吧,”侍女小雁禁不住感叹道。
“先别光顾着感叹,去把那件湖蓝色的给我捧来,”碧莲仿佛也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换完了衣裳,柳瑟瑟便踱步移至了铜镜前。每个姑娘房里都配备有半人高的铜镜,随时可有查看妆容是否齐整,这也是为了更好得以色事人。
柳瑟瑟看向铜镜,铜镜中的女子身着一袭湖蓝色拖地长裙,裙身上绣着几朵半开的莲花,一条乳白色丝涤束腰,越发显得身姿曼妙。再往上则是一张如玉般明媚的脸庞,叶眉纤纤,唇不点而红,此刻正半张着,说不出得勾人。
“小姐,”冬竹眼眸里突然涌起了泪珠,要是当时没有大火,夫人没有死,那么小姐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一定会比夫人昔日还要美貌几分。
“冬竹,”柳瑟瑟注意到碧莲主仆正盯着自己,忙用眼神暗示冬竹。而冬竹也立马会意,“想不到瑟瑟打扮起来这么漂亮呢。”
“可不是,”碧莲止住了瑟瑟,“别戴面纱呀,我不容易给你打扮好了,你可不能浪费我的一番心意,这么美的人,遮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柳瑟瑟有些为难,她戴惯了面纱,也习惯了在这层保护之下,但是碧莲都这样说了,她一时也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就让小雁带你过去,”碧莲一副懒洋洋的口气说道:“我这个病人得赶快休息了,柳姑娘你且记住我说的话就好,能不开口尽量别开,还有其他上等姑娘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保管没事。”
柳瑟瑟昨日见到碧莲觉得她是个冷清高傲的人,现在接触了才发觉她随性敢言,这倒是柳瑟瑟十分羡慕的。
柳瑟瑟跟着小雁在冬竹的陪同下进了内室,刚踏步进去就迎来了一众打量的目光,这些目光夹杂着陌生甚至还有丝丝的妒忌。
“柳姑娘,你来了,”六姑娘丹蔻站起身把她带入身侧的座位,“四姑娘已经和大伙说了,你且放心。”她感觉到了柳瑟瑟的紧张与不自然,耳语道:“你不必理会,我们都是做这一行的向来胆大,你跟我们不一样,不用学着这些狐媚本事,做好安排给你的任务就好。”
柳瑟瑟点了点头,低头理了理衣服,心下也缓解不少。她托起茶盏假意饮茶,目光却打量着屋内的姑娘。
屋内除了她和丹蔻,加上不参与表演的冬竹,已来了三位,还有大姑娘还没过来。这些姑娘各个都化着精致的妆容,或妩媚,或清纯,或高贵,身上也穿着了各式华丽衣裙,如果不是身在怡香楼,只会认为这些是哪家的名门贵女。
“眼睛都看直了吧,”冬竹也在柳瑟瑟身侧坐下,“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些姑娘都是从下等姑娘升上来的,变动可快了。如果自身不优秀,很有可能被下等姑娘挤下来,你看她们年纪虽不大,可是手腕那是十足十的。”
“那你呢?”柳瑟瑟看着冬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