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辞回到客间。
半夜三更,屋外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星光。
箫辞每次合上眼睛,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顾倾醉意朦胧的样子和言笙笑颜如花的面庞。
我这是怎么了……
箫辞心慌意乱,起身披上锦衣外袍,使劲摇摇头,出了旅店。
走出客栈,外面的星光才悄悄地露出锋芒,一点一点地洒在地上。
箫辞沿着街道,走到了一座亭子中。
亭子很老了,上面刻着“皆是梦中人,安做明白人。”
箫辞的心又猛地一痛,他望望远处星河漫漫,走近了亭子。
月光映射在箫辞的侧脸上,他俊美的脸庞上渲染着一丝丝忧郁和担忧。
断袖……
我该怎么办……
远处竟远远飘来清笛声,脚步声从远到近愈来愈响。
“嗒嗒,”
“嗒嗒。”
“箫辞?”
箫辞回过头去,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清秀男孩手持玉笛站在亭外。
“言笙……”
箫辞慌乱地别过头去,道:“你怎么在这里……”
言笙歪歪头:“很奇怪吗?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不,不奇怪……”
言笙耸耸肩,走进小亭,坐下。
“你也睡不着么?”
“嗯……”
“那不好哦……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你不是也还没休息么?”
“我们不一样啊……我已经没有娘了,但你要是身体不好,你娘会担心你的。”
箫辞背靠柱子,闭眼道:“之前不是说过了么……师弟屠了我家满门……”
言笙垂眸:“不好意思……我忘了……”
箫辞摇摇头。
言笙躺在石凳上,望着高挂半空的皓月,叹气道:“今夜的月亮可真是圆啊……”
箫辞睁眼,看着月光柔和地洒在言笙的脸色,道:“挺好看的。”
言笙看向箫辞,见他望着自己,好笑道:“我说的是月亮,你看着我作甚么?”
箫辞心虚地转回头。
言笙笑笑,起身拿起玉笛,放在唇边,吹起《清月》。
婉转清丽的曲调悠悠响起,远处星光璀璨。
箫辞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箫辞睁开眼睛。
天空早已不再黑暗,远处一抹霞光缓缓升起,泼墨般映亮了整个山头。
言笙熟睡在石凳上,手里还揣着玉笛。
箫辞轻叹一声,起身脱下外袍给言笙披上,动作轻柔,言笙丝毫没有察觉。
以后别太晚睡,我,心疼你啊……
箫辞牵了一匹马来,犹豫里很久,伸手抱起言笙。
言笙才十三,一米六三的个子,五十公斤,不重。箫辞托着言笙的背,小心地将她放上马。
看着她的睡颜,箫辞心如擂鼓。他努力平静下来,牵起马的缰绳,走回客栈。
似是感受到了马的上下颠动,言笙不安起来,手胡乱拍打着,眉头紧锁,微微张嘴喃喃道:“娘......”
她长长的睫毛湿润润的,箫辞赶忙握住言笙的手,轻声安慰着。
言笙的手白玉般细嫩,箫辞的手修长而有力,互相紧握着,竟使双方都有了一些安全感。
箫辞的心沉甸甸的。
“咚咚,”
“咚咚。”
言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榻上,木窗的帘子微掩着,点点阳光洒在地板上,画面和谐而美好。
言笙起身,换上朱云素青长袍,将凌乱的头发重新高高束起盘成一个圈儿,用银白吊珍玉钗固定住,穿上柳晕白锦靴,收拾好房间里的行囊后下了楼。
大厅倒是没有如言笙想象的那般热闹,空荡荡的,只有顾倾和箫辞拿着包裹坐在桌边。
“倾哥!箫辞哥!”
他们回过头来。
箫辞一见言笙,脸顷刻间红的滴血。
言笙并未察觉,笑嘻嘻地走进,问道:“沐暮姐呢?”
顾倾脸一白,颤声道:“似乎还在休息,你去寻她便是。”
言笙点点头,放下包裹,转身复又上了楼。
箫辞看向顾倾:“莫要太上心了......过去总是要淡忘的......这种事......”
顾倾一愣,问道:“她与你说的?”
箫辞摇头:“你自己说的。”
顾倾疑惑:“何时?”
箫辞心下了然,道:“你以后莫要再喝酒了。”
顾倾怔然,脸一青,道:“这件事你莫管。”
箫辞深深叹一口气,惋惜地摇摇头。
言笙来到沐暮房间门前,伸手敲敲门。
“咚咚。”
“暮姐,我是木言笙。”
里边并无答音。
“暮姐?暮姐?”
言笙有些急了,一个劲儿地捶门。
没有想言笙所期望地,沐暮的声音依旧没有响起。
言笙一把推开门,门剧烈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间里空无一人。
就连床榻上的绒被,也放在塌尾铺的整整齐齐。地清扫的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人住过一般整洁。
言笙的脑门儿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沐暮姐......你答应我的事情是要反悔了么?
言笙一咬嘴唇,反身跑下了楼。
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我已经淡忘。为何偏偏在我快要释然时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