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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矛盾加剧

远离人类居住区域的山林间,来自天守都的接送车在异常崎岖的路面上飞速行驶。带着干净的白手套的司机衣冠楚楚,反向盘在他手中翻转着漂亮的弧度。更令人叫绝的是,他仅仅靠着车灯的亮光和那若隐若现的月光辨别道路和障碍物。诺子在天守都的时候特别调查过他的个人资料,竟然是天守都的王牌驾驶员之一,目前他是苏慎午的御用驾驶员之一。

接送车里久久地回荡着颇有节奏感的呼噜声,宽敞的后座八位亲爱的分团长睡相不一,却意外和谐,营造出一种莫名的微妙的意境……

已是凌晨两点半,但除了八位分团长和司机外的三人还在挑战着汹涌而来的强烈困意。诺子半睡半醒,正默默地望着车顶发呆,处于绝对神游状态;坐在她右手边的金第斯企图用冥想阻止眼皮下垂,但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他也七十有三了,有些事不能勉强。

只有体质最差的梅克鲁多还在接收江上寒发来的战斗报告。他戴上了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江上寒录制的现场音频。凭他的经验,他可以想象到一副使他在深夜里仍能十分清醒的画面:一群身经百战的少年和少女身着战服手持武器,与他们对峙的是一堆几乎散失所有理智已无限接近于异兽的暴徒。暴徒们早已在灰暗的废墟中准备好各式的冲锋枪和散弹枪,当然他们还不忘备好足量的弹药。英勇的少年少女们藏匿在残破的大楼里瑟瑟发抖,暴力摩托冲撞窗户的声音和由远及近的引擎声不断打击着他们的心理防线。

“第六组战斗报告:我团第五波援兵已经成功赶至,来自南团的协战军正与本团士兵共同合作,希望能尽力控制住暴动的加剧。幸运的同时不幸也在降临——暴徒的数量突然不断地增加了!!根据神龙信仰士兵和萧当郁士兵的侦查结果,我团士兵马力优也出现在暴徒之中!在这次的暴动中,我方士兵会将其看作敌手进行攻击,必要时采取击杀行为。报告完毕。”

“……”梅克鲁多露出思考的神色,而后暗暗一笑。他转过头,看看自己的伙伴们的状态,又转向身边目光始终在前方的司机,低声道:“先生,请您将我们直接送至十八区。请放心,拓守团会全权负责您的人身安全。”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头。

得到答复后,梅克鲁多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向后一倾,目光直直地盯着车内的后视镜。耳机里的射击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子弹与断壁残垣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嘈杂的脚步声能让人紧张到窒息。

“团长,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诺子揉着眼睛说道。她看得出梅克鲁多快要到极限了,所以作为团队里最年轻的人她站了出来。她的身体微微前躬,目光触及梅克鲁多手中的通讯器。默读了几句,她突然怔住了。

“真是糟糕啊……所幸这还是意料之中的。”梅克鲁多察觉到诺子的神色,“出现伤亡了,是不是?”

诺子从梅克鲁多手里接过通讯器,点了点头:“是的。江上寒代团长传来第七组战斗报告说从抵抗暴动开始第一次清点士兵,我团初始派遣士兵二十七人加上后来的援兵两百人共两百二十七人。截至目前,阵亡士兵:76名;重伤士兵:28名;轻伤士兵:85名。综心团协战军的伤亡人数正在确定,而暴徒方面两团联手已经致其死亡人数达三百人,损坏暴力摩托百余辆……”诺子读完后,观察了下梅克鲁多的表情,竟意外的平静。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适应这种结果的……”梅克鲁多闭上眼睛,将耳机摘下交给诺子,“因为接下来这种事情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即使我们都在努力地避免它们发生。”

“……我明白了。”良久,诺子应道。

……

遥远的十八区。

梅克鲁多料得不错,江上寒等人的确与暴徒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只是现实比他想象中的更生动——因为这是不能复制的真实啊。

不久前十八区突然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使局面稍稍缓和,给了双方休整的好时机。

江上寒支撑着手臂被子弹擦伤的霍无让移动到相对平坦的地上,和萧当郁一起帮他包扎经过处理的伤口;关士塔和神龙信仰在他们左右侦查敌情;一些精英士兵正临时教授部分颇具战斗经验的士兵如何使用各类枪支,因为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从暴徒那边搞来一些枪支和子弹;来自综心团的协战军都是些擅长伪装埋伏的士兵,他们虽然离暴徒最近但最终还是由拓守团方面充当阵亡者,加上不可逾越的代沟,两团暗中也在摩擦。

霍无让大口呼吸着已渐渐稀薄的空气,他和神龙信仰长时间的急速奔跑作战让他的体力严重透支,并且在返回根据地的途中为了躲避暴徒的子弹而临时调整姿势,结果背部撞上了根据地的一面承重墙,目前处于重伤状态。

江上寒手中紧握着通讯器,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已经凌晨三点了,连月光也越来越淡,暴徒们的暴力摩托虽然有车灯,但天已过黑,所以他们也渐渐平息下来,这对交战双方都有好处。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战斗中止时,几十束火光突然在一片黑暗中升腾起来。

“搞什么啊!怎么停了?!老娘还没打够呢!兄弟姐妹们,接下来轮到我们了!”萧当郁一下子就听出是马力优的声音。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移动到附近一个掉落的窗口前,查看声音和火光的来源。

马力优举着火把,她身后跟着一群长相可以被定义为凶神恶煞的男女,男的一律身着黑色的礼服,上面溅上了明显的红色液体,满是胡渣的脸庞杀意斐然;女的则显得非常轻浮,头发松散,身着令人浮想联翩的舞服;马力优则依然穿着战服,尽管她烦透了它。这些人放在一起,就像是黑道安插在某个夜店的内线。

“力优姐你放话,我和老三等着炸十八区呢……”勾着马力优肩膀的一个完全喝醉的女人不耐烦道。这个女人看起来年龄已过二十五岁,却称马力优为姐,实在突兀。

“老四你就不能改改性子么?亏我千里迢迢去十六区找你们,结果没几个见到我还是清醒的!地盘都被人给抢了还有时间狂饮?回去不好好教训你我马力优这辈子跟猪姓!”马力优从腰包中掏出一副沾着血的白色手套戴上,身后的一个男人上前一步,将一把纯黑的手枪和八枚子弹交给她。

萧当郁暗暗一惊,镇定后也抽出自己那银白色的爱枪。这把枪是梅克鲁多送给她的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同时也作为在综合评定时被评为具有独立战斗能力的士兵的特殊奖励。她将这把枪取名为“野兽”,体现了极大的自信。

马力优面色突然暗了下去,她慢慢地靠近她面前一名正哆嗦地退后的暴徒。她这一举动惊醒了周边一些半梦半醒的暴徒,他们将枪口同时指向移动中的马力优。

马力优没有受到影响,直到将那名暴徒逼近毫无出逃口时,她突然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以为老娘去了拓守团十八区就是你们的了么?!老实交代,是不是他们派你们来杀我?!居然为了杀我不惜毁掉一个十八区!他们还真敢!”

那名被压制的暴徒见挣扎无果,手悄悄移动到腰间,虎口向后,拔出一把微型匕首,顺势就要刺向马力优的腹部。

“啪啪!”两发子弹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大臂,那把微型匕首也应声落地。

“谁?!”马力优猛地转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几十名暴徒的枪口所指,她的那帮人也早已在附近端着步枪准备战斗。

短暂的休息后战火复燃。

江上寒快速移动到萧当郁的身边:“当郁姐你为什么……”

“小东西你不懂么?”萧当郁又拿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放在江上寒的手里,“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我们的战友啊……话说你还不会使用这家伙呢,来,我教你。”

“有狙击枪吗?刚才看士塔君用一把从暴徒那抢来的狙击枪感觉蛮不错的,而且自己好像也慢慢摸索出来了。”江上寒极为勉强地笑笑,望着不远处的战场,火光在她的眼中流转,“这次战斗比过去与异兽作战要更让我印象深刻……也许这次战斗最大的收获不是提前学会了使用枪支,而是拥有了更大的勇气……面对死亡的勇气……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受伤的勇气……好像还有面对未来各种未知的危险的勇气呢……”

良久,萧当郁放下手枪,上前轻轻拥住抽泣的江上寒:“我的极品大好人啊,你怎么这么棒呢……看来我还要更努力呢。”言毕,她的眼眶也涌出了一粒晶莹:“因为好多事情需要我们共同面对呢……”

“……”神龙信仰听完了她们的对话,一言不发。他走到萧当郁身边,拾起“野兽”,麻利地补上子弹,眨眼间就击中一名暴徒的脊梁:“当郁,陪陪她吧,轮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两个趁现在好好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赢了……这么说来哥不就是功臣了么?哈哈……”说完,手指一扣,又一名暴徒应声倒地。

听完神龙信仰说的话,萧当郁的嘴角不经意间向上扬起微妙的弧度。

战场上,马力优等人和暴徒们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拓守团和综心团协战军也加入了枪林弹雨。

“第八组战斗报告:因马力优及其部众与暴徒发生摩擦,战斗再次被挑起。由于我方士兵已由精英士兵教授如何使用各类枪支,综心团协战军积极配合,我们确信我们已经初步掌握战斗的主动权。报告完毕。”关士塔代替已经精疲力竭正熟睡的江上寒发送战斗报告。

“第九组战斗报告:战斗持续加剧中,伤亡不断出现。因马力优及其部众的参与,暴动虽然激烈但渐渐呈现平息的佳境。我方经过讨论认为刺激矛盾加剧或许有利于暴动的提前结束。另外,来自西团新唤团的近带驻扎军队以联合部特派维和部队的名义干涉战斗,暴动对我方越来越有利,预计在两个小时内彻底平息。报告完毕。”凌晨四点,第九组战斗报告成功发送。

凌晨五点。接送车进入十七区境内。

在诺子的哈欠声中,金第斯缓缓睁开眼睛,这个点是他冥想的时间。梅克鲁多依然一副手持通讯器耳戴耳机的样子,只是人已经陷入睡眠,只有诺子知道他是在接收了第八组战斗报告后才安然睡去。如果他看到了第九组战斗报告,那么他的脑神经将会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高度紧张。

“司机先生,我们现在处在什么地理位置?”诺子活动了下手臂问道。

“十七区的纳葵高速公路,三分钟后我们将通过十九区的太妃望高速公路直接前往十八区。根据你们尊敬的梅克鲁多团长的意思,我将会把你们送往距离暴动最近的万里云广场。”司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回答道。

在这个地图还未被彻底研制出来的时代,能准确辨认区域的司机已算是老手,能够说出各个区域的大致地标和标志性建筑物的名称的司机更是少见。按照这位司机的水平,他的驾龄至少超过三十年,并且有着丰富的地理知识。

然而资料上他的年龄是三十九岁。不服不行。

拓守团里的最佳驾驶员是诺子,以最年轻和最快著称。从年龄上看,他们差二十岁,可是从水平上看差的就不仅仅只有二十年。诺子估算了下,她目前的驾驶水平大概是这位司机的三分之一不到。这种血淋淋的差距绝对不只是驾驶水平上的,完全可以看作是两团综合实力的差距。

“天呐……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并入联合部吗……”诺子抱着头小声嘀咕道。

“……”梅克鲁多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一翘。

这种笑就好像是……做好了某种可怕的觉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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