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没有在外面吃,因为走之前林姨说有专门的营养师给我和沈昊配餐。
回去的时候十二点多了,韩峥要取韩姨托我捎的东西,而陆子默的车还放在沈家,于是,他们陪我一起吃营养餐。
吃完午饭,我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鉴于我目前的状态是一味药引,而变质的药引除了影响疗效外说不定还有未知的副作用,我终于得以去睡觉。
一个上午饱受惊吓,又在船上晒了半天的太阳,我这一觉睡得可不短,睁开眼睛,四周黑乎乎的,找出手机,上面有五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苏晓月的,一个是韩峥,还有两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我睡得头有点发蒙,本想先给韩峥打过去,却不料打通了其中一个陌生的号,彩铃是一首吉它曲,听着很熟悉,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电话突然接通,陆子默的声音传过来:“茉茉?睡醒了就下来吧”,我本能地“噢”了一声,几秒钟后,那边挂了。
这其实是个阳面的房间,只不过有一层厚厚的隔光窗帘,乍一拉开,傍晚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我胡乱洗了把脸,头发也没梳,就向楼下走去。
客厅里传来我的爷爷沈总裁的声音,我不知道陆子默说的“下来”是指客厅呢还是外面,听着客厅里好象还有其他人,就站在楼梯的最后几级犹豫了一会儿,就在这里,门开了,林姨正好走过来,见到我,她明显一惊。我抓了抓头发,确定自己不会造成贞子那种惊悚的视觉效果,可是,我确实在林姨的眼里看到有一种可以称之为厌恶的东西一闪而过。本来想跟她打个招呼,一时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冲我点了点头“他们在等你”,就走开了。
林姨刚才的表情确实令人寻味,我摸摸自己的脸,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小时候韩峥为了帮我改掉赖床的习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个爱睡觉的小女孩因为太爱睡觉了,有一天睡完一个大懒觉醒来后脸上长出一个可怕的眼睛,他讲的那天晚上正好停电,我们两个点着蜡烛一起写作业,风吹起窗帘带得烛光一闪一闪,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目光落在我脸上,“茉茉,你脸上有什么?”。那一惊非同小可,从那以后我上学就没再迟到过。
客厅里果然有客人,客人是陆子默的爸爸。
一看到旁边的陆子默,我就感觉到有些头疼,而看到陆子默的爸爸,头疼有加剧的趋向。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子言,你妈妈有没有说过我挑媳妇的眼光不错?”
陆家父子的开场白都是这么天马行空。
“沈爷爷,今天安琪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茉茉好象很不高兴呢?”
“我没有”,嘴巴走到了大脑前面。
除我之外的三个人都笑了。
“那就是很高兴喽?”,沈总裁拍拍他身边的沙发示意我过去,我从善如流地去坐在他身边,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爷爷”,并且从善如流地露出八颗牙齿做出微笑的样子不再搭茬,避免将傻瓜进一步坐实。
环顾客厅,确实没发现第二个可能叫“子言”的人。
陆家的人真是奇怪,子言、子默,听上去多象兄弟俩,说不定陆子默真具有双重人格也不一定。
“茉茉说话很有沈昊的风格”,被我刚才那声爷爷叫得眉开眼笑的沈总裁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夸奖的成分居多,我极不谦逊地咬牙受了。
纵观当下形势,说话着实算不上明智之举,茶几上有水果,我随手抓了一个苹果,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开始削皮,削苹果绝对是一项技术活,经过多年的练习,我干起来相当专业,一个大小中等的苹果,一圈一圈削下来,果皮能有一米长,而且不会断。
我习惯地把削下的果皮高高地拎起来看看有多长,迎面正碰上陆子默含笑的眼睛,他向我伸出手,我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他笑着连我手里的刀一并接过去,然后把苹果一割两半,一半给我,一半自己吃起来,旁边的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我拿着半个苹果被他们看得背后汗毛直竖,心说N市的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削个苹果都会引来绯闻了。
苏晓月说得对,陆子默确实是有空,上午刚陪我们模仿文艺青年游了半天的湖,下午又跟他爸爸专程来看我,难不成钱是真的能自己生钱的?
我在心里想,如果陆子默他爸爸要问我在哪儿工作什么的,我还得说他儿子请我们单位集体抽血的事,这件事陆子默做得太阴险了。不料就象学生备考一样,考官出的往往都是没准备的题,他问我:“茉茉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过几天我会去问韩峥。
“那,伯伯家的子言哥哥好不好?”
“好”,我咬了一大口苹果,恨不能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简直找不出形容陆家父子的词,听语气明明象是对着一个学前班的小朋友,问的问题却轻则调戏重则暖昧,旁边还有个爷爷为老不尊,搞不好当年他们镇压爸爸妈妈时也这么边玩笑边虐,导致今天我坐在这里被一遍一遍受雷。
“陆……子默真的特别好,尔康也很喜欢他,还有苏晓月,他今天上午还陪我们去清风湖来着,我是想说,他这么忙……,嗯,我也觉得他很好”
事实证明,雷啊雷得就习惯了,个人反应也提速了。
“尔康?是你朋友?”,他若有所思地问。
我头皮发麻地说:“是啊”
沈总裁在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那天好象听你姥姥说过尔康什么什么的”
我想我今天大概再也说不出一句对的话来了。
晚上没有能够向苏晓月汇报我的情况,她悲愤地说,尹之平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