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没过两天，真的又出事了。这天一早，护士长杨柳请假找孩子一事就在医院传开了，说是杨柳的儿子宝儿放学后没有回家，一直到晚上12点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一家人急了，宝儿他爸要报警，杨柳却死活不让，说是再等等看……杨柳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边医院里也好不到哪儿去，接连发生的意外让刘伟强心里惶惶不安。他把请假条交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气得拍着桌子说：“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你这一走，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张老爷子的事你脱不了干系吗？”
“我豁出去了！反正脱不了干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先是副主任医师的交通意外，接着又是杨柳的儿子失踪，怎么会那么巧？你还记得张健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吧？我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管你怎么说，我先躲一躲再说。”
四、传闻一一变现实
交通肇事案已经过去三天了，可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赵刚决定再去医院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可他一到医院，就听说护士长杨柳的儿子失踪了，刘伟强也紧跟着请了病假。张健悬红买凶的事已经让医院闹翻了天。赵刚的手下说道：“队长，您看是不是查一查张健当时在干什么？”
赵刚道：“不用了，以张健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去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医院里是乱成了一片，连刘伟强也请假不肯来上班了！医院的职工和病人见面就在谈这件事，要再这样闹下去，怕是不利于社会稳定吧？”手下对赵刚汇报道。
传闻一桩桩地变为了现实，这两件事情是不是张健一手策划的？下面还要发生什么？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呢？赵刚陷入了沉思……“队长，咱们要不要把张健传来问问话？”
“用什么理由传他？就因为那些传闻？”赵刚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交通肇事者，现在又多了一条——迅速把杨柳的儿子给我找到！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就在一帮刑警苦苦地寻找线索的时候，中心医院的院长在他的办公室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副市长刘绘山的夫人因急病需要开刀，以前一直都是刘伟强给她看的病，这次她指明了非要刘伟强给她做手术。可院长一切办法都试过了，就是找不到请假在家的刘伟强。病情不等人啊，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了，院长一边派人去找刘伟强，一边不停地拨打着他的电话。
刘伟强一请完假就把手机给关了，院长一拨通他家的电话，听到的却是语音留言：“您好，我现在不在家，请您在‘嘟’声后留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院长知道：每过一分钟，刘夫人的病情就会凶险一分。院长急疯了，对着话筒吼道：“刘伟强，你混蛋，我知道你在家，快拿起电话……我跟你说，刘副市长的老婆现在已经在手术台上等着你了，你要是还想当医生，最好在半个小时里给我回来！”
刘伟强果然在家，他清楚地听到了院长气急败坏的叫骂。他在心里掂量着分量，要是副市长夫人因为他而有个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于是，他心一横，决定先顾着眼前再说，先去医院做了手术再说！
刘伟强开着他的黑色的帕萨特出了门，在一个拐弯处，他习惯性地朝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发现一辆白色的标致汽车好像一直跟着他。从刘伟强的家到医院，要经过一条十分僻静的小路。刘伟强拐上小路后，他又看了看后视镜，那辆如幽灵一般的白色标致车仍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他开始紧张起来，他故意把车速放慢，标致车也放缓了速度，仍然晃晃悠悠地跟在他的车后。
难道这是张健派来的人？难道自己将是张健报复的第三个对象？刘伟强想到这里，额头开始不断地冒冷汗。他一脚油门踩下去，将车速迅速提到了100公里，标致车渐渐地消失在后视镜里。刘伟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辆白色标致车像个影子似的，又出现在了后视镜里。刘伟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现在他可以完全肯定这车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用尽办法想摆脱那辆该死的汽车，可对方的车技高超，一直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他的车后。
很快，刘伟强的车速就达到了130公里，他发现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汗津津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后视镜里的白色标致车不再接近自己。忽然，前面有一辆车变道，一直只留意后面的刘伟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声巨响，他的帕萨特斜飞了出去，汽车落地那一瞬间，他感觉很多东西猛烈地撞向他的胸部，挤进他的小腹、大腿，他还没有来得及感觉疼，就看见那辆标致车从他的车旁驶过，车里的人经过他的身旁时，还减速看了看他，然后轰鸣着远去了……刘副市长的夫人因为刘伟强出事而耽误了抢救时间，等到决定换人做手术时，已经为时已晚。刘副市长听说刘伟强出了车祸死了，于是向院长质问道：“当班的医生不上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医院最近出了不少的麻烦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五、谁是下一受害者
院长不敢隐瞒，不得不向刘副市长汇报了张健在医院闹事，以及副主任医师、杨柳和刘伟强接连发生意外的事。刘副市长一听，脸色顿时一沉：“还有这样的事？医疗和治安都是老百姓关心的头等大事，你们有没有在这里面搞什么鬼，张健到底是不是涉嫌报复，我都会查清楚的。”
至此，张老爷子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桩平常的医疗纠纷了，在刘副市长的指示下，由医疗卫生部门和公安机关组成了两个专案组，誓要将此事一查到底。刘副市长义愤填膺地指示道：“不管牵涉到谁，不管牵涉到什么机构，只要有违法乱纪行为，必将严惩，一个都不可以放过！”
公安局长亲自听了刑警队的汇报后，说道：“医院方面在张老爷子医疗费的收取上是否合理，咱们不去管它，那是医疗卫生部门的事。但我们至少可以这样推测，张健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一股恶气欲吐为快，说它是本次系列案件的作案动机绝不为过。所以就有了200万悬红买凶的传闻，后来发生的系列案件又都与社会上的传闻完全吻合。我觉得，现在是到了传讯张健的时候了。”
“我个人完全同意局长对案情的分析，我也认为这一系列案件的出现，与张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问题是我们没有证据，如果仅凭社会上的传闻就认定张健是这一系列案件的主谋，未免有些站不住脚。我的意见还是要等找到交通肇事者和杨柳的儿子以后再做下一步的安排。这样做比较稳妥。”赵刚说。
局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这事是刘副市长亲自督办，而且在社会上已经造成了很大影响，你们这边要抓紧啊！”
赵刚无奈地笑了笑：“局长，我建议，寻找交通肇事者和宝儿的工作继续抓紧办。另外，由我以私人名义去探探张健的口风，这样，我们的工作就不至于太被动……”
赵刚找到张健的公司，可是秘书却说：“张总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上班了，他一直住在他父亲的老房子里呢！”
赵刚的到访，张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我对你父亲的事感到很遗憾，今天我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你的……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中心医院副主任医师的车祸、护士长杨柳儿子的失踪、刘伟强的死，你觉得这些事情完全是偶然吗？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想？”赵刚单刀直入，期待从张健的脸上发现点什么。
张健一手把玩着父亲留下的茶壶，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我说这些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做任何解释。很抱歉，我不是警察，所以我对这些没有任何想法。”他的脸上略带笑意，却看不出任何破绽。接着，他又问道：“有件事情我倒是想听听刑警队长的看法，住院60天，花了1063万，可人还是死了，你觉得医院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这件事，我无法回答。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政府医疗卫生单位组织了专门的调查组，我想不久就能给你一个公正的答复。”
“看来，我们彼此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健有些嘲弄又挑衅地看着赵刚，“60天，1063万，一天100多瓶的生理盐水，上百次的血糖检查……赵大队长，平心而论，您觉得这里面难道就不该有人受到惩罚吗？”
就在赵刚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张健哈哈大笑道：“算了，赵大队长，我不要你回答了。答案其实就在你的心里！”
张健转过身子，指着院子中央说道：“知道吗，这里就是当年老爷子剃光头迎接我回来的地方……我永远都记得他说的那句‘天热了，我剃个光头凉快！’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他还在看着我，我才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儿！”
话说到这里已经非常明显了，赵刚只好说道：“你父亲是个好父亲，希望你也能是个好儿子，别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来。我是个执法者，不管你有多么充足的理由，只要你做错了，我一定不会放过！”赵刚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说出了一句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张健回过头紧紧地盯着赵刚，眼睛里都没有一丝的怯意。
这时，门铃响了，张健打开门一看，来的竟然是杨柳。杨柳满脸憔悴，提着个黑色塑料袋走了进来，她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张健跟前：“张先生，我求您放过我儿子吧！这些……这些是他们分给我的钱，我都还给您！孩子是无辜的，他才12岁啊！”
黑色塑料袋里，整整齐齐地码着20万元钱。张健上前要扶杨柳：“杨护士长，你先起来再说吧！”可杨柳怎么也不肯起来。
“张先生，我也是按吩咐办事，迫不得已啊！我都跟您说了吧，只求您把儿子还给我……”杨柳一口气把张老爷子从入院到死亡，医院如何发现他家很有钱，如何一次又一次多收、叠收、乱收、虚收医疗费用的经过全盘托出。她哭着哀求道：“我知道您不在乎钱，您只是有一口恶气没地方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孩子吧！要杀要剐，我这个当妈的一人承担，求求您了……”
杨柳在张健的脚下泣不成声，一个为了孩子不惜一切的母亲形象完全展示在张健的面前。赵刚也在一旁劝道：“你先起来，孩子警察会帮你找的，你放心吧！”杨柳这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这位警察，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又向赵刚哀求道：“警察同志，你快帮帮我！”
杨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赵刚说：“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电话是杨柳的丈夫打来的，也许是过于激动，他的声音大得连张健和赵刚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老婆，我在网吧找到宝儿了……”
杨柳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望着那一袋钱，虚脱地瘫了下去。
六、自有天理慰亡人
赵刚带着杨柳和那20万回到了局里，他正要跟局长汇报，局长却说：“你来得正好，交警队已经查明了刘伟强的交通意外案。通过现场的勘察来判断，刘伟强是在超速行驶过程中，遭遇前车变道，因而导致汽车失控。刘伟强应当在这起交通事故中负主要责任，那辆变道汽车的车主是名普通的小学老师，和刘伟强没有任何瓜葛，而且和张健也没有来往。不过现场有人说，曾经看见一辆白色的标致车一直跟着刘伟强的车，车里到底是什么人，咱们还得查一下。”
“局长，我会去查实的。但是杨柳的儿子失踪案已经可以排除张健作案的可能了。孩子这几天玩入了迷，一直在网吧里玩游戏，还是网吧老板发现他几天没回家，才打电话找到了他父亲。不仅如此，我还为巨额医疗费案带回了重要线索哦！”说着，他指了指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干得漂亮，但是副主任医师的案子还是要查清楚，我们还得给家属一个交代。”正说着，一个警察进来报告道：“局长，队长，我们派出去查副主任医师案子的小李让人给打了！”
打小李的人就是赵刚苦苦找寻的那个交通肇事者，他人现在已经被押到了刑警队，那台几天来踪影全无的皇冠车也找到了。车主是个开煤矿的暴发户，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完全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小李给他戴手铐时，被他用花瓶给砸伤了。
报告的警察将审讯笔录交给赵刚：“队长，他已经承认了，那天是他酒后驾车撞了人……”
赵刚说：“走，咱们去看看这家伙，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说的。”一进看守所的大门，赵刚就听见有人喊：“快放我出去，人是我撞的，叫他家属来，我赔钱不就行了吗？”
赵刚点上了一支烟，此刻他已经不想去提审那个嚣张的交通肇事者了。看得出，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不是为了钱替张健卖命的角色。赵刚回想了一下与张健见面的场景，想着张健说起当年他父亲剃光头的事儿，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这些都不是张健干的了。
赵刚又来找张健了。还是在他爸的老房子里，张健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笑道：“白色标致车的事，你还没弄清楚呢，你就把案情的进展都告诉了我这个嫌疑人？”听他说到白色标致车，赵刚的心不由又揪了起来。
张健故意板起脸孔说：“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是一帮喜欢跟人飙车的毛头小子，他们看见刘伟强开快车，以为是在跟他们挑战呢，于是就黏上了。你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吧？事实上，那200万我确实给了别人，别人也确实帮我办了事，但不是你想的那些事。我知道，我们家绝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所以我一边让人去收集资料，一边派私家侦探去盯着刘伟强他们，看他们会不会毁灭证据。谁知，他们做贼心虚，风吹草动就把他们给吓坏了，弄得草木皆兵。那个白色标致车的线索，就是我的侦探给你们提供的资料。喏，这是车牌号码！”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应了一句老话——老天有眼！赵刚不禁感叹道。
几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了张老爷子的医疗案，中心医院的黑幕远比人们想象的多，如果不是张健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资料，估计很难给他们定罪。
张健最终是愉快地走出法院审判庭的，他得到了一个他想要的结果。杨平教授和赵刚在台阶下静静地等他，张健说：“赵队长，我其实也动了歪心思，只是我一想起老爷子，我就告诉自己，过去的小霸王已经和老爷子那一头头发一起被剃掉了。以后，我准备开一家医院，任何患者都不会在我的医院多花一分冤枉钱，我以我父亲的名义保证！”
“好，”杨平教授喝道，“我来给你当院长！”
一个女孩几个娘
孙新华
一、一二八里程碑
南河镇国道旁，第128里程碑前伫立着一位姑娘，姑娘长得很漂亮，典型的学生装束。她立脚的地上摆放了一张白纸，上面骇然写有几个大字“谁是我的父母？”后面又是一排小字“二十年前，是你们把我扔在了这个地方！”
围观者把姑娘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起来。女孩很大胆，眼光正视着所有围观她的人，似乎在问：“你是我的父亲吗？你是我的母亲吗？你是我的兄弟姐妹吗？”
有一位引起了姑娘的注意，是一位中年女性，长得很端庄，看她的穿着和气质，像大款，也像学者。她将这位姑娘看得很仔细，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围观者越来越多，无论怎么拥挤，这女人都极力让自己保持在前排位置。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再进一步，她很有可能会用语言和姑娘交流。姑娘的胸口在嘣嘣地跳——莫非这就是我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