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义也扭头一看,才看见喊她的人是先前在爱闲居认识的穆左。
此刻的穆左同两日前相比,并未有太大的变化,一件淡绿色的青丝短衫,显示出他的高贵以及雅致。穆左呵呵一笑,正要说话,被毕义也一把拉住左手,正莫名其妙之际,只听后者道:“穆大哥,你可有看到西古云他们三人?”
穆左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虽未看到他们三人,但是想来找他们三人也不是一件难事。”见毕义也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穆左咳嗽了一下,笑道:“今天正是那司徒丞相行刑,毕博城中多数人都会在那边看热闹,想这西古云三人也是一方豪杰,不会错过。”
毕义也点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大声说道:“可不是嘛,我可真笨,这么大的日子,他们肯定也在那边,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过去。”说着话,毕义也便拉着他往刑场跑去。
不多时,两人赶到刑场,这个时候,整个刑场已经被围观人群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两人怎么挤都进不去中央地带,毕义也眉头一紧,上前就是打算推人,穆左一把止住她,随即一个坏笑,从怀中摸出一叠钱,向着后方一撒,大喊道:“掉钱了~~~”人群中一下子哄闹了一声,散开去捡钱,围堵的圈子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口子,毕义也惊骇地望了望穆左,心里嘀咕着这个人是多有钱的主。不过这一招确实让两人来到了中央。
这个时候,两人看清了刑场上的情况。只见场中央按照九星位跪着9个人,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显得脏乱无比,低垂着头,任由长发在风中摆动着。正中的那个位置当属司徒丞相,可也不见丝毫的响动。
毕义也努力挤了挤身子,她的心思丝毫不在场中央,只见她不停地四顾,张望着找到她要找的人。这时候,肩头被别人一拍,毕义也扭头一看,不由笑了出来,说道:“蒋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来人正是之前在爱闲居的蒋氏兄弟。这两人本打算随赵子龙回怀山城一趟,说明事情原委,并做一个了断,不料出来后时间间找不到赵子龙,无奈之下还是决定先看完这热闹,再回怀山。也是好不容易挤进了圈子中间,碰巧遇上了毕义也,就上来打一个招呼。
蒋怀兴听她一问,苦笑道:“一言难尽,兄弟两人本打算找赵子龙,随他一道回怀山城,不过找不到人,闲来无事,便来凑这个热闹,碰巧遇上了义也妹子,也是一种缘分。”
毕义也大笑道:“大哥说的是,你看,穆左也在这里,我们先前相聚,在这里再次相聚,好缘分啊!”
穆左拱手向蒋氏兄弟致礼,随后问道:“不知道两位大哥在爱闲居分别后,可曾见过西古云等三位壮士,义也妹子找的他们好苦啊。”毕义也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点头,好奇地望着蒋氏兄弟。
蒋氏兄弟相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俩也不曾见过,不过,今天这种日子,想来西古云他们三人定会来,义也妹子大可放心。”
“不聊这个了,我们聊聊墨家,不知道几位可了解墨家这次大规模出动是为了什么?”穆左话题一转,说着话,眼光却是望着场中央。不待三个人说话,穆左就自顾自说道:“听我父亲说,墨家很早以前就开始衰弱,整个内部体系被打乱,甚至于核心成员纷纷消失,那个时候司徒丞相开始帮助他们,说是帮助,其实跟接济差不多,因为墨家在外围设有很多的点,为了维持生计,需要开销的部分非常多,正是有了司徒丞相的支持,使得他们挺过了最难的日子,并且重整旗鼓,再次壮大,所以司徒丞相可以说对墨家有再造之恩。可见墨家的这次大出,正是为了救司徒丞相。”
蒋氏兄弟听了此话心中一惊,又看了一眼穆左,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氏族子弟竟了解这般多的事情,低声问道:“穆兄弟言下之意,是指墨家要劫法场?”穆左呵呵一笑没有回答。毕义也则大是兴奋,料想着之后必有一场好戏。
这个时候,西北角突然传来一身巨响,紧接着,南面也传来一声巨响。
顿时人群开始闹了起来,不少人开始纷纷向外逃去。场中央的闻仲首先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家不用慌,必是有歹人想要趁着今日关键之时行为非作歹之事。大家不用慌,城中今日军士甲兵颇多,谅来那些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刚说完,一名士兵跑了上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下了。闻仲眉头略一紧,随即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后,他一抬头,只见太阳已经在头顶处了,当即手一挥。行刑者们一口酒喷洒在刀刃上,随即一抹,举刀过头顶,正要下刀,远处一声大喝:“闻仲老儿,今日你休想害人!”
不比闹市,今日的天明宫中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十步一卒的守卫士兵外,就只有几个太监小碎步穿梭在几个殿之间。
此时的赢业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看着《道德经释》一书,这本书乃百年前道家祖师荀于子所著,专讲道家的天道人道地道,剖析了人生于天地间本应具有的精神和气,较为虚妄,然则也较为神秘。但是道家正是在荀于子的带领下,成了百家中名副其实的显学,为世人所熟知。相比于墨家,虽在百家中名声赫赫,但是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知之甚少。
赢业看了一会儿,放下书,闭目养神,低声问道:“冉丘,你门现今谁主指教啊?”
一道身影突兀出现,静立在赢业一侧,淡淡回道:“回陛下,乃是百里镜之师兄。”
“百里镜之?”赢业微微点头,狡黠地问道:“于墨陆非相比孰强孰弱?”
冉丘知其试探,淡然回道:“胜墨陆非十倍。”
赢业大惊,问道:“十倍?冉丘道长切莫诓我,墨陆非其人,执掌墨家近百年,其间墨家每每作出惊人之事,令我诚惶诚恐,不得安生。虽不知你师兄其人,但胜墨陆非十倍,未免太过自负了吧。”
冉丘摇了摇头,回道:“陛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墨陆非虽强,然则不过继承了云万里前辈的衣钵而已。整个墨家也仅仅是如此,正因此,才有了70 年前的宓阳之乱。现如今的墨家,文不能胜任国之贤臣,武不足以立足百家前列,而我道家,上有百里镜之师兄,下有道家七子,天道人道地道三宫,人杰地灵,年轻一辈中佼佼者不胜其数,可见百里镜之师兄的掌门能力,十倍也仅是贫道的高估罢了。”
赢业何曾听过如此言论,终其一生都在为如何找出或者消灭墨家而思索,不料,在这个最关键时刻听到了道家对于墨家的评论,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冉丘对于自己派别有着匪夷所思的爱恋或者是自信,才会如此妄自菲薄,不过,很快就会有一个定论。
冉丘忽地眼中光芒一闪,说了句:“终归是来了。”便倏地消失不见了。
宫外广场上,一个人影走在平时朝臣上朝的路上,那些军士甲兵无法靠近他,因为一旦靠近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震回去,便只能远远地战战兢兢地拿着武器跟着他。
墨陆非一步步上了台阶,停住了脚步,拱手道:“不知是哪一位师兄在此?还请现身一见。”此一言出,周围的士兵便觉一股气浪猛地袭来,霎时间所有人都往后倒了下去。
一道人影幽幽现了出来,正是先前同赢业聊天的冉丘。冉丘脸上保持着笑容,拱手回礼道:“道家冉丘见过陆非师兄。”
“原来是道家七子中的老幺冉丘,我师傅在世时说起道家七子,总是说道家无一不是出尘脱世之仙人,唯独冉丘不是。”墨陆非说着话继续先前走着。
冉丘眉头一皱,但依旧保持着微笑,说道:“此话何解?”
“三妻妾十数儿,寻欢作乐一世,凡尘事了无休,仙道即人道,作人这般,何敢求仙?”墨陆非已经来到了冉丘身前。
“万里老儿欺我太甚,墨陆非,今日便是你墨家死期,纳命来!”冉丘手中突现青色细剑,只往墨陆非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墨陆非伸出一指,直指冉丘手中剑尖。冉丘只觉手中剑似是遇见了克星,突然发出了“嗡嗡”地低鸣声。心思一转,右手细剑一收,左手一拳轰出,同那剑指一碰,当即一个飞身回撤,墨陆非也退了两步。
冉丘呵呵一笑,丝毫不为刚才之事恼怒,说道:“师兄好本事!只是不知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
墨陆非顿时哈哈大笑,猛地一脸庄严道:“你们道家都是欺世盗名之辈,我墨陆非今日就是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斩暴君除乱政,赢业小儿,你让道家小辈在这里阻我,可是怕我墨家!既如此,为何行此暴政,乱杀良臣忠相!”
冉丘眼中顿时一亮,冷冷说道:“你这逆贼,胆敢在此诽谤君王,真真要死,我道家必定为君除恶,墨陆非你找死!”
墨陆非哈哈一笑,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大声喝道:“天诛剑,诛暴君斩佞臣,替天行道!”两人身影一晃,便是斗在了一起,赢业站在宫中,远远望去,墨陆非潇洒异常,反观那冉丘,则像遇见了鬼魅般,左躲右闪,分外狼狈。
赢业唤来了一个小太监,低声几句后,眼神一厉,狠狠说道:“墨家,今日看你们还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