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知道叫我一声爸，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林振彪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丝毫不给江霁臻面子。
江霁臻脸色顿时有些僵硬，虽然忌惮林振彪，可是他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这样的场合还当着一个管凤茹的面，他只觉得面子上太挂不住，“爸，您……”
“行了，废话我从来都不想多听。”林振彪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带着一种审视的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却是停在了思怡的脸上，“燕回，就是她？”
他伸手拍了拍江燕回的手背，脸上分明是在笑，可是语气却是带着几分不屑，“就是这个小丫头，搞得你魂不守舍的？连外公想要约你出去你都一再推说？”
那道视线实在是太过压迫人心，思怡心头有些发冷，其实不用抬头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她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捏紧，刚想要说什么，林振彪忽然又是一笑，仿佛是回味。
“这个就是叶大法官的女儿？呵呵，我之前有在报纸上看过她的打的几个官司，巾帼不让须眉？倒是不见得。”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杆烟，边上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的下人马上就给他点上了烟袋，他眯着眼睛抽了一口，后面的话分明是对着思怡说的，“你爸爸刚当法官的时候就给我判刑了，他想要判我二十年的有期徒刑，罪名是当年城西的一家七口被我灭口。不过很可惜，他判了，我还是找人上诉，最后我赢了，没有坐牢。不过我却是对叶雄明这三个字铭记于心，这些年来，他是唯一一个判我有罪的法官。”
“所以，你、还有你。”他眯着眼眸，隔着烟雾，用烟杆指了指不远处的叶正昊和思怡，“我对你们也有点印象。”
叶正昊和思怡都是一愣，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父亲竟然还有这个林振彪有那么一段渊源。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思怡并不以为然，也没有任何的惧怕。原本作为执法人员，他们就有权利去判定一个嫌疑犯，爸爸当年判他有罪肯定是证据确凿的，而他说自己上诉赢了也不代表他是无罪的，他这么信誓旦旦的把陈年往事拿出来说，还把一家七口的死说的那么轻飘飘的，就是为了在他们的面前威风地表示，法律有时候也是有漏洞，他们这些人分明是做了坏事却依旧逍遥法外，到了现在还在洋洋得意。
思怡不是傻，这个老人分明就是在藐视他们的工作，同样也是藐视法律！
她有些愤怒地咬着唇，原先的紧张和不安这会儿完全是被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质所取代，对于一些肆意挑衅法律的人，她永远都有一股执拗的性子，冷冷清清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我想说，如果我爸爸当年真的判你有罪，那么一定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判的，你就算上诉赢了又如何？我从来都不否认法律是有漏洞的。从古至今都会有冤狱，也会让有些明明犯了错的嫌疑犯逍遥法外多年。只是公道自在人心，你到底有没有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带着****的挑衅。
林振彪年过六旬却从未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放肆地说话，一时间连脸上的假笑都收敛了不少，眸光变得阴鸷。
江燕回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外公是什么个性，他眉头微微一蹙，刚想要说什么，叶正昊倒是一把拉住了思怡，看着林振彪，说：“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这里，但是我希望大家都弄清楚一件事情，今天是我父母要离婚，那是我们叶家的事情，和你们江家的人有什么关系？”
叶正昊也知道林振彪是什么人，他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思怡无辜惹上这样的人，现在叶家已经是支离破碎，他不希望思怡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他拉着思怡就往门口走，“你们江家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们叶家的事情也轮不到外人来干涉。”又看了一眼管凤茹，他深吸一口气道：“妈，如果你真的决定了，也想清楚了，我无话可说。思怡，我们走。”
“大哥……”思怡还想要说什么，叶正昊却是大力地拽着她走出了病房。
江燕回看着两人走出了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今天林振彪会突然过来，他也有些意外，刚才思思的几句话明显是挑衅到了外公的底线，搞不好她会有麻烦，叶正昊带她离开是最好的。
“年纪轻轻，出口轻狂，还自以为是。”林振彪在叶正昊和思怡离开之后，眯着眼眸评价。
这样的形容并不带几分欢喜，江燕回自然也是知道的，外公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肆意挑衅到他的威严，刚才思思的几句话显然是让他很不舒服，不过应该要走的人都走了，他也没有多少好顾忌的，这会儿也懒洋洋地坐在了林振彪的边上，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外公，你今天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人家小律师的吧？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么？”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站在一旁的江霁臻和管凤茹身上，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刚才叶正昊说的对，这不是我们江家的事情么？的确是不应该和外人牵扯不清。”他傲然的伸手指着管凤茹，邪气地扬起眉头，“你是不是也应该出去了？”
管凤茹脸色一直都很不好，一颗心也是浮浮沉沉的。
今天太多的事情都超过了她预计的范围，原本以为只要签了字安抚好正昊和思怡就可以了，其实就算正昊和思怡不能理解，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却不想，先是来了一个江霁臻，随后又来了一个江燕回，现在倒是好了，连这个最大的人物都出场了。
她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就知道自己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他们三个人要说什么和自己都无关，其实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了，来日方长，都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之后的就容易了。更何况她也很担心叶雄明，刚才江燕回那么几句话估计他是气得不轻，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我先走了。”她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地极好，这会儿开口也是平静的。
江霁臻的手指微微一动，他似乎是想要去抓管凤茹的手，可是再一看坐在一旁的林振彪，到底还是忍住了。
病房的门轻轻地被人带上，江燕回看着一旁的林振彪眯着眼睛抽着大烟袋，他轻笑了一声，伸手就将他的烟杆拿了下来，“外公，上次医生不是说你的肺不是很好么？你还抽烟？少抽点吧。”一边说着，就将烟杆交给了一旁的下人，淡声吩咐，“去门口等着。”
跟在林振彪身边的亲信自然是知道，林振彪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外孙，他的话就等于是林振彪的话，没有任何异议的接过烟袋也出了病房。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就剩下了三个男人，江霁臻一直都站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都坐在自己的面前，他反倒是杵着，想要找个地方坐一下，不过房间里似乎除了那张床就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低人一等，一时间胸口更是有些气闷，率先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吧。”他沉吟了片刻，看着林振彪，说：“爸，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我知道您肯定是在生气，可是婚姻这种事情您也知道的……不能勉强，当年我和纤知的事情……”他忽然顿住，林振彪的眸光陡然变得阴沉慑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毕竟有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知道林振彪不希望燕回知道以前的事情，他反正也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人，也懒得再去给自己辩解什么，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燕回都长大了，爸，您已经不管我们的事情很多年了，我这些年虽然没有去看过纤知，可是我也一直都有派人照顾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有能力让她恢复原来的能力，我不管花多少钱都愿意。但是我还是一个男人，我也不可能永远都这样……爸，我现在就是想和凤茹结婚，您不应该拦着。”
“呵，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啊！”江燕回伸出双手啪啪地鼓掌起来，清脆的响声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狭长清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眸底深处分明是带着几分冷嗤，“你现在想要娶别个女人进门，就把我妈一脚踹了，这些年从来没有去看过我妈，你就说一直都派人照顾她。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能力照顾好我妈？稀罕你那么点臭钱？”
江霁臻面色一沉，“燕回，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清楚，你这么多年有把我当成一个父亲么？你自己都做不到地事情何必要求别人一定要做到？”
“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父亲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你……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还是你过分？”江燕回冷笑一声，一脚就揣在了对面的一个小方桌上，上面还放着一个热水瓶，此刻剧烈一晃，就掉在了地上，啪一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躺在了墙角边上。
他猝然起身，指着江霁臻就说：“你******敢那么对我妈，你还指望我把你当父亲？你别以为地球是围着你转的，我告诉你，你敢和那个女人结婚，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够了！”林振彪看着江燕回越说越过分，终于还是站起身来，他低低地喝了一声，看着江燕回，“燕回，外公有些话想要和你爸单独说，你先出去。”
江燕回眉心一拧，看着林振彪，“外公，你说什么？”
“出去。”林振彪言简意赅，“等下我会叫你进来，出去。”
江燕回薄唇紧抿，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林振彪的话走出了病房。一出病房他就恼火地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雪白的墙壁顿时染上了一丝鲜红的血液，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面色阴沉吓人，习惯性地伸手，粗暴地拉扯自己的领口，站在门口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