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年轻人现在总会经常去老先生家里,乔羽希会给他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外面世界的人能驾着机关飞鸟上天,有跑的比镇里见过的骏马还快很多的四脚车子。有比整个村子还大的巨舟。老天爷哪!比村子还大的船!渔家子弟从小便跟船打交道,船身超过了二十丈长已经是极限了,再长是无法下海的呀!
十几岁的小伙子们对世界总是充满着好奇,尽管乔羽希说的那些好像根本不可能有,可他们还是听得乐此不疲。
当听到老村长昨天带着三十张大纸在县城换来了三十吊铜钱后,小伙子们找出了村里仅有的三口大锅,一起加入了造纸的队伍中。而且,老村长还说了,以后有多少这样的大纸,县城的兴德商会都收了,一张一吊钱。
终于,乔羽希造纸的消息,连阿黄都知道了,阿黄是赵虎娃养的那条狼狗。
村里家家户户都跑到邻村借大锅,但这个年头,一口大铁锅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只有少数几家在亲戚家里借到了几口,就这还看了好一阵子脸色呢!
乔羽希告诉老村长,要富裕就得全村人一起。否则,看到邻居家过上好日子,自己还不能温饱,即使是最老实憨厚的庄户人,也会生出一些奇怪而可怕的心思。仇恨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会种下种子。
靠海县的铁匠铺最近忙了起来,踏浪村那些捕鱼的莽夫要打五十口大铁锅。掌柜的本来以为这个卖鱼的老头是来调侃自己的,想叫徒弟们把他“请”出去,可是看到老村长驴车上拉的一百吊铜子的定金,嘴巴楞是没有张开。呆滞了片刻,让徒弟取出自己珍藏了十年的美酒,他要款待这位贵宾,因为,老村长是他从业以来最大的客户。他需要去沐河上游的文孝城订这份生意的原材料。这事只能亲力而为,儿子虽然也能扛起铺子的重担了,但毕竟不如自己经验丰富。这么大的单子不能出差错。
清晨的时候,老铁匠带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孙子,驾着一辆马车上路,六十里只需半日就到了。官府对铁的管理很严格,铁匠铺每个月用铁都有固定的数额,不能超标。毕竟在冷兵器时代,铁是兵刃和箭头的主要原料。
马车进了外城,就往右拐去,熟悉的道路,老铁匠走过很多次。在一个较为隐僻的庄园附近停了下来,这是文孝城的黑市,文孝城一切见不得光的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的。老铁匠下车先伸伸老胳膊老腿,身体因为打铁,依旧很硬朗,但年纪大了确实比不得年轻人。老铁匠把黑贴交给门口凶煞的卫士,查看无误后,老铁匠和孙子进了黑市。黑市里面街巷纵横,从外面,怎么也瞧不出,里边别有一番天地,而且人流量爆表。有人大声地叫卖奴隶,把一些壮汉或者女子装在笼子里,连件衣服也不给穿,赤果果地任人挑选;也有江湖术士,拿着瓶瓶罐罐说什么仙药神药地吹嘘;更有勾栏女一身轻纱在门口迎客,一个胡子拉碴的莽汉上前,往女人裸露在外的沟壑中塞了一块银锭,就开始在女人身上上下其手,女人笑骂一声“真坏”,就带着汉子往屋里走去。两个孙子的眼神会不自觉的投射在那些女人身上,惹来女人们的引诱声,老铁匠大骂孙子不争气,家里又不是没有女人。
穿过几条街道后,老铁匠带着孙子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屋里竟然有刀剑卖,要知道刀剑兵器只有军坊才有卖,而且买兵器的人也是会登记入册的,一般平民是没有资格买的。
老铁匠是这里的熟客,和店掌柜寒暄了几句,让孙子上前打开手里的箱子。老铁匠把村长给的铜子换成了银锭,一吊铜子五百个,等价一两银子。老铁匠说出自己的来意:“两千斤生铁,一百两银子”。
“送到哪里?”店掌柜问道,在这里订货,城外交易,是这里的规矩。虽然价格有些低,但对于老主顾没有必要太过计较,两千生铁,一百两银子,还有三十两的赚头。
“太华渡口,傍晚之前。”老铁匠说完就告辞了,带着孙子赶去渡口租船。文孝城是依着沐河而建,东城墙下就是沐河。出了东城门,沿着沐河往下游走两里路就是渡口。天黑之前,老铁匠要的生铁就装好船了,只等明天早上开船,下午铁匠铺里就能开工。
踏浪村的村民,现在每天都能造五十张大纸,李长顺一家四个男丁齐上阵,为村里赶制了五十套模子。他们还在拼命地做,因为村长说他已经订了五十口大锅。
乔羽希让老村长把全村人聚在一起说过,村里人是怎么造纸的,不能和村外人说,不然,这些纸就卖不了这么高的价了。村里人不明白里面的道理,只是听乔羽希说,给别人说了,他们能赚到手的钱就少了,对于每天能赚五十吊铜钱的造纸术,村民们自然也会紧紧的把住口风。
乔羽希带着十几个村里的小伙,驾着村里仅有的两辆牛车,和老村长的那辆驴车,拉着一百张大纸上了县城,今天要买些大牲口,人力在任何时候都是很有限的,想要搬用东西,还得靠大牲口。这是乔羽希第一次来靠海县,城里还算繁华,街两旁都是商铺。兴德商铺是艾国最大的几个商铺之一,每个县城都有它的分铺。
兴德商会的分铺掌柜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应该很名贵吧。掌柜的看出来打头的是皮肤白皙的乔羽希,他和周围的渔家汉子有着很明显的差别。掌柜的打听过踏浪村的事,怎么造纸这是个秘密,但是带来这种技术的是乔羽希,掌柜的还是打听的到。对乔羽希细致地打量了一番,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和平常人家的子弟不同。
驴车上的大纸交给商铺的掌柜,掌柜自然地,嘱咐伙计抬出来一百吊铜钱。庄户人喜欢铜钱堆积在一起的感觉,老村长每次都把几百斤重的铜子拉回村子,那头驴子最近消瘦了不少。乔羽希打量着那堆铜钱,问道:“掌柜的,你们商行有没有骡子卖?”
掌柜的知道了乔羽希等人的来意后,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院子很大,有很多库房上着锁,应该是堆积着大量的货物。再往后走就看到了圈养着的牲口。马匹的价格向来很贵,劣马都需要花几十吊钱,如果是北漠马,几千都不止;牛次之,作为农业生产中的顶梁柱,一头牛犊最少也得七八吊,骡子就便宜多了,三吊铜板就能牵走。
挑选了十头中意的骡子,最后给每个骡子套上车架,和掌柜的结算了账目,带着十枚五两的银坨子,返回踏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