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错了,她对皇上而言不止是重要,而是已经……超过了皇上的……性命……”
“皇上,既然爱她,何不去争取,即使默默的为她做尽一切,而把自己的身心弄得伤痕累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每日每刻都在为她祈福,为她担忧,为她的心碎,她又怎么会爱上皇上您呢!”
上官弘宇渐渐的静了下来,眸子里似有冷风拂过。
“流霜,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流霜扬起脸,眼神殷切,眼底却掩藏着巨大的失落,“流霜只想……看到皇上得偿所愿,哪怕只是一天拥有她,流霜说句冒犯的话,即使皇上在九泉之下……也才能瞑目的吧。”
得到她……
他不是不想拥有她,而是……明知她的心里没有他,而他与她永远都相隔一线,任他如何努力也触摸不到她。
他想,只要她是平安的,是幸福的就好。
可是现在,八皇叔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真的是幸福的么?
流霜定定的望着沉思的上官弘宇,内心已经痛得苦不堪言。
皇上,为了报答你对我姐妹的恩情,为了我对你的情,流霜没有什么能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你的心愿。
七王府。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上官凤祁的厢房里,丫鬟们战战兢兢立在一旁,耳边不断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在她们的脚边爆裂开,自从这女子来到七王府,在这些日子里,这样的场景已经数不清上演过多少次了。
“纳兰雪衣!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回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夺走我的男人,夺走我的姝儿……”
门口走进上官凤祁,丫鬟们欠身请安,在上官凤祁的手势下一一退出厢房。
上官凤祁扫了一眼一地的狼藉,心里在想,原来那日所见的八弟媳妇,竟然就是一年多前,那丑陋不堪的北苍国公主。
呵,怪道那眼神总有几分熟悉。
原来竟是她。
他走上来,从后将蝶双抱在怀里,“蝶双,现在你总该死心了,老八明知那女人是谁,可他一心的偏袒,对你根本不放在眼里,本王可真为你不值。”
“够了……不要再说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歌家小姐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纳兰雪衣!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蝶双有些崩溃的捧着胀痛的额头,心里的恨意更是炙痛若狂。
“蝶双,现在是个好时机,老八出征,那女人要被送往太庙守灵。”
蝶双怔怔的瞪着一双美眸,忽然抓紧上官凤祁的衣襟,“那姝儿呢,我的孩子在哪?”
“你放心,本王正要告诉你,姝儿现被送往景王府,由老太妃照顾着。”
“姝儿,我的姝儿,带我去见她,我要去见我的孩子。”
“你放心,本王会让你见到姝儿,但你不能暴露身份,本王得做一番安排,让你们母女见面。”
蝶双点了点头,满含痛苦的举头望着上官凤祁,“是纳兰雪衣毁了我的一切,王爷,你答应过我的,要为我报仇,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上官凤祁将她抱起走向卧床,“你要的,本王会尽一切力量为你去做。”
眼神里,掠过恨意的炽火。
此时此刻,别宫。
针尖刺入血肉,“公主,又刺到手指了?”阿碧走过来,端着一杯清茶。
雪衣笑了笑,“这针扎不死人,何况,衣裳已经缝好了。”雪衣站起身,捧着那件缝完的披风细细的端详了良久。想象着他披着她亲手缝制的披风,在沙场上驰骋厮杀的情景。
“公主,这可是阿碧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件披风,想来王爷穿着它,不定有多英武。”
雪衣的笑颜渐渐的变得飘渺。
只可惜,她无法看见他战场上的一面,也无法守护在他身边。
但她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的。
“公主,王爷来了。”雪衣出神之间,阿碧在她耳边说道。
她回头望过去,见他坐在轮椅上正走进来。
阿碧悄然退了出去,屋子里灯火轻轻摇曳,飘着一阵阵淡淡的幽香。
两人四目相望,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彼此。
明天,他将领兵远征,而她将前往太庙。
“披风做了好?”他滑着轮椅上来,握着她手里的衣裳瞧了瞧,“扶我起来,我试试。”
“不要吧,这披风这么厚,你现在披着它……会出大汗的。”
他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披风,她只好帮他披上,这才发觉他太高,她踮起脚跟也差他一截,身子晃了晃,手里的披风从他背后披上来,唇擦着他下颚掠过,他忽然大掌一捞,她便严严实实贴在他怀里。
他今晚望着她的眼神深邃到让她怦然心跳,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的木伦草原。
那时的他,白衫卓然,顷长的身姿立于草原之上,仿佛天地都因他而失了颜色。
而现在这张金面,更让她爱得无可自拔。
“你出汗了。”
她眼眸轻眨,笑着看他下颌滴下一滴汗水。“再不放开我,这披风上可都要被你弄湿了。”
他依旧沉默的看着她,深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睛。
她终于招架不住,微微笑着垂首。
“傻女人,明明想哭,却还笑得如此难看。”他勾起她的脸,叹一声更抱紧了她。
鼻头上忍不住酸涩更浓,眼底隐藏的泪水泛滥了上来,但她忍着没流下,依旧笑对着他,“虽然要分开一段时间,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对吗?”
他眸光暗了暗,喷薄的气息贴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想了想后,才回答她:“不论我在哪,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从不曾离开。”
“不准,我不止要你的心,我还要你的人,要你答应我,回来找我!”她偏执的瞪着他。
“我答应你……回来找你。”
他们彼此拥抱着,一起看窗外夜色渐渐被灰白笼罩。
直到听见鸟雀欢愉的叫声,清晨的微风轻轻从窗口送来,第一缕清阳落在地毯上。
天亮了!
今日阳光很柔,风却刮得激烈,狂风卷着初秋的第一场落叶,带来一阵降温的凉意。
落叶纷纷,扫着皇宫干净的青石砖面。
偌大的宫门广场前,摄政王跨马英姿,披着那件用爱缝制的宽大披风,狂风里猎猎飞扬,金色的面具习习闪着冷硬的光辉,王者一般昂扬强壮的身躯,高高骑坐在马背上,俯瞰铁骨铮铮的无数精锐将领。
风大若斯,卷起他一半披散的长发,眼眸深邃,锐利如剑,完美的唇形抿着冷硬的线条,枭狂的英姿,如荒原上危险的一匹苍狼。
一边,有一列马车驰在他面前停了停,风荡起以层层宫纱垂盖的马车,一袭白衣素裳的她坐在头一辆马车里。
头带着白纱斗笠,伸手掀开,眸光在广场上头掠过,望了望立在那的白衣上官弘宇,最后将视线一转,落在马背上,对视金面下炙热的目光。
“起驾……”
前头有太监高声一喝,马车车轮复又晃动,轱辘声碾压在青石砖道上,她用力偏着头与他相望,直到马车渐渐的向前行驶,她的目光终究掠过了他,掠过了广场上精锐兵马,掠过了肃立的朝臣百官……掠过了红红的宫墙,看见了城楼上碧色闪耀的琉璃瓦。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