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了饭,小丫头出去收拾洗碗,林远山开始收拾去庙会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叶秋独自一人在外面,他将刚刚收好的手机和人民币拿出来,最后看了一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埋了。既来之,则安之,和过去说声再见,重新开始。
忙活了一会,他又想起这林家兄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看小丫头瘦的一把骨头,眉毛头都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林远山也好不到哪去,个子不小,但和根竹竿似的,脸色也白中泛青。好歹他们救了自己一命,又给自己一个安身之处,虽然只是个随时可能被风刮倒的小茅屋,饭食也不过是用霉米熬的稀粥。但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来改变下他们的生活,实在也说不过去呀。
先出去看看,了解下这个时代,这个地方,说不定很快时来运转呢。
叶秋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待林家兄妹收拾干净,三人揣了点干粮,便提起包袱出了门。
天刚蒙蒙亮,三人从半山上的家里走下来,边走边聊。不时碰到一些庄户人家,不停的打着招呼,看样子都认识林家兄妹的。看向叶秋的眼神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大家一起往庙会方向去了。
渐渐的,田间小路变成了大路。人便越来越多,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好在因为是去赶庙会的缘故,大家脸上的神采都还不错,逢人都带着一丝笑意。毕竟是一年之春,庄户人家难得赶次庙会,图的就是个喜庆和热闹。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各种响动也冒出来了,敲锣的,打鼓的,卖艺的,看戏的,喧闹不已。林远山拉着妹妹的小手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叶秋对于这个时代充满了疑惑,一边四下里打量着,一边听林远山介绍着当地的一些人文地理。
三人脚下挺快,在一处路边的小树林旁,林远山停住了脚步。这不远处就是上山的石阶,道路的两边摆满了做生意的小摊子,有卖棉花糖的,有卖炸糕的,还有卖混沌,卖热干面的,看得叶秋是食欲大开,暗地里吞口水。伸手摸了摸空瘪的口袋,叶秋叹口气,就打算走开。
“叶大哥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吃”身后是小丫头的声音,叶秋回过头来,就见小丫头脸红扑扑的,伸出的掌心里是两枚铜板,旁边的林远山也是一脸微笑。叶秋一阵感动,就想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从小丫头手中接过铜板。
他径直走到一个卖糖果小人的小贩旁,问了问价,叶秋用一个铜板卖了个猪八戒造型的。在来的路上,他听小丫头说过,自从父母过世后,好久没有吃过糖果了。将糖果小人递给小丫头,小丫头很是吃惊,一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模样,只是不停的瞟着林远山。看看他哥仍然是一脸微笑,便喜滋滋的接在手里,却是看了又看,就是不舍得吃。叶秋不禁心中难过,在现代的时候,他是无法想象一片小小的焦糖,便可以带给孩子如此的快乐。那个改变他们的生活,让快乐降临这个相依为命的家庭,降临到这善良的两兄妹身上的念头便越发强烈。
路口人越来越多,拥挤的人群中,三人撑出块小小的空地,林远山将绳子取出来,叶秋帮忙把绳子在树上上绑好,又将包袱打开,取出几幅字和对联挂起来。三人弄好之后,这才在边上坐下。
叶秋这是第一次看见林远山的字,纸张应该是因为便宜的原因,黄里泛着点白,字体隶书,写的对联都是些从书上抄来的,无非就是一些吉祥如意,五谷丰登之类的。字写的相当好,当然具体怎么个好法,叶秋是说不上来的,他只是与自己的那手毛笔字做了个对比。不过这个打击不了叶秋的自信,毕竟这个年月的读书人,都是从小练习的,从这里随便找两秀才,放到二十一世纪,保准都是书法大家。
就在叶秋对着对联大发感慨的时候,从林间小路之上来了几个穿着长衫带着小帽的文人,当先一人见了林远山讶然说道:“这不是远山兄吗?怎么会沦落到此?你可是人称神童,将来要金榜题名,出阁入相的人物。”
叶秋眉毛一挑,这不明显是来羞辱林远山的吗?看样子,应该是个在学业上被林远山甩出十万八千里,但家境同样把林家甩出老远的家伙。虽然心中很是不忿,但叶秋没有贸然出头,他想看看林远山是如何应对。
林远山脸色还是淡淡的“家中贫苦,没有办法,只能做做老营生,贴补一下家用。”说着话锋一转“文才兄,你一向是才学出众,不如指点指点小弟,这几幅字写的可好。”那出头之人面容尴尬,嘴里支吾道:“远山兄的字,一向是极好的,小弟一直佩服的紧,哪里有什么可以指点的。”
“这是哪位兄台啊?看着可眼生的很。”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出头之人注意到了叶秋,一边向林远山询问,一边两眼骨碌乱转,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这是我家表哥,刚从外地过来。有什么问题吗?”林远山虽还是面色如常,但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耐烦。
“没事,没事。我忘了,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实在是耽搁不得,远山兄的大作,下次再看也罢。哈哈,小弟先告辞了,免得打扰了兄台的生意。”说完,狠狠盯了叶秋几眼,转身就走,旁边几人虽然感觉奇怪,也都斜着眼,根本不将叶秋三人放在眼里,匆匆拱了手便随着那人走了。
叶秋见那家伙灰溜溜的走了,也是心中大快,不过他临走时的眼神,也让他很是疑惑,难道哥们长的太帅了,惹人嫉妒。
林远山看着远去的那人,早就不见了笑容,一脸的阴霾。他旁边的小丫头也是气鼓鼓的,嘟着个嘴,翻着白眼。
“远山兄弟,那人是谁?”叶秋好奇地问道。
“是我的同学,县里张家的大少爷,张文才”
“你怎么得罪那张文才了,他好像对你很不满的样子?”
不等林远山回答,小丫头接过了话
“哼,那张文才跟我哥提过,要把我许给他家那个傻子弟弟做童养媳,被哥哥一口回绝了,从此就怀恨在心,对我哥哥是冷嘲热讽,一有机会就找他的麻烦。”
小丫头明显很生气,气的眉毛都拧起来了。
她又对林远山歉然一笑“都是我连累了哥哥”
林远山轻轻一笑,满脸的阴霾都不见了,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说呢,这家伙怎么长的贼眉鼠眼的,原来真不是个好东西,走的时候连我都恨上了“
叶秋本来是开个玩笑,却不想林远山脸色慢慢变了。他呆了半晌,警觉的抬起头来看着林秋,正想说些什么
“咦,想不到此处还有这等手笔。”一个中年文士站在林远山挂在林间的字画面前,对身边的友人说道:“笔势雄奇不拘一格,想是胸中有沟壑之人”旁边的人纷纷点头称是。叶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那人身材高大,体态肥胖。这会脸上带着几分欣喜。林远山见有主顾上门,连忙上去搭话,
那中年人也注意到了上前的林远山“敢问小兄弟这些字是谁人所写?”
“是在下所写,不知道……先生有何见教?”
那人将林远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笑道:“见教不敢,我观这几幅字,笔法气度都十分了得,一时心喜,想看看是哪位大才,不想你却如此年轻”
“实在是后生可畏,不知可否请小兄弟写幅字如何?”
林远山洒脱一笑:“那有何不可。”
当下便让小丫头取来笔墨,自己拿了一卷白纸,上端夹在绳上,左手提着末端,右手提起笔来回头对那人说道:“先生请说吧。”
那人沉吟片刻,念了一首宋词。林远山依言写了出来,那人接在手里细细端详。
正在这时,从远处过来了几个官差模样的大汉,直接走到林远山的小摊前,指着也秋大喝
“哪里来的汉子,发饰怪异,面目可憎,莫不是什么乱党,将他拿下,带回去审审。”
事起突然,一众人等都没有反应过来。待话音一落,两个大汉就向叶秋扑来,作势要拿。
叶秋知道,自己这短发果然还是惹祸了,这会也没时间怨恨自己的大意。他退后两步,避开大汉的身子,嘴里大喊道
“你们是何人,我来自香港,是大英帝国公民,享有治外法权的。”一时之间,叶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眼前的困境渡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