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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怒的一番陈述,令下面的每个人都感到热血沸腾,同时对大长老之死义愤填膺,不少人眼中含泪,情绪激动,拳头也始终紧握着,未松开过。
“好,下面让荆家代表,即大长老的长子荆博致悼词。”
荆博面色复杂地走上台,长吁一口气,“我让人多次鉴定消息的真伪,直到雷宗的文件传到总部前,我还在犹豫不决,思前想后。当看到文件中‘战死’两字的时候,我觉得一声惊雷炸裂在耳朵里,头嗡嗡嗡地直响,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他是族中的一片天,如果他垮下去了,那家族何以发展,延续。其次,想起小的时候,他陪着我修炼,修炼,修炼……咳,咳……“荆博突然一口气呛在喉管里,连连咳嗽,眼中泪水决堤般地直往外涌。
“对不起啊,我,咳,我失态了。”荆博抹干眼泪,强撑着心情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小时候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又敬又怕,他每天要求我做的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所以我的童年是在练功房,比武台上度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如此也不记恨他,反倒是为每天修炼完毕后,他的一个轻笑及拍在肩上的重重几下感到自豪和依赖。但父亲同样很关心我,表面上看他似乎心里只有工作,但我时常在随身包裹里发现一些高阶疗伤药,补体的灵草,才明日他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不过他的爱来得更加深沉,父亲是为宗派而死,是为自己的追求而死,无论如何,我会继承他的遗志,将所有心力,都贡献给四象门。”
所有人都听出荆博心中的悲切与不舍,但他也似乎寻找到了心灵的能量之源,亲人逝去的悲痛,反倒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荆怒道:“奏哀乐,所有人对大长老和勇士们致以默哀三分钟。”
到场人士尽皆站起,表情庄严肃穆,身躯挺拔竖立,向英雄表达着心中的敬意。
默哀仪式过后,荆怒:“接下来是遗体告别仪式,为表敬重,大长老遗体已经火化,骨灰请入忠烈祠内,其他英雄尸身已清理完毕,将葬在纪念碑前的碑林里,我们依次向他们鞠躬以表敬意与勉怀。”
护卫小队全部阵亡,有些骨骼断裂,关节错位,浑身伤痕,但此刻他们身体已清洁过了,骨骼用钢钉接上,关节恢复原位,满身的血迹,伤痕也被擦净,换上干净清洁的素白色衣衫。
千余人依次走过英雄面前,鞠躬致敬。仪式进行到一半时,一位妙龄少女忽然跪在护卫队长,已故的叶羽,黎翔尸体前,“叶师兄,黎师兄,为什么丢下青青,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我,我不要,呜呜……”她两只眼睛已经肿胀起来,猩红猩红,像熟桃一般,可见之前已是伤心欲绝,悲愤痛哭,此刻又见到师兄们的尸身,自然悲从心生,忍不住又兀自痛哭起来,众人也不由同情,轮番上去劝说她,但她仿佛已失去了理智,仍悲痛地哭着,人们也没有办法劝解,只能无奈地叹息,心中也明白死者中定有她的亲人或是恋人,可怜的姑娘。
荆雷走上前,对着尸身一一鞠躬,来到青青面前时,轻声叹道:“青青师姐,不要哭了。”
青青转过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疑惑,“你是?”
“我是荆雷,大长老的孙子,我小时候见过你,还有叶师兄,黎师兄。”
“哦”如果是平时,青青还会亲切地打声招呼,问问荆雷的近况,但现在这种时刻,这种场所,让青青无法提起兴致,热闹地谈心,她感觉此刻心已经化作飞灰,虽然曾经燃烧过,但此刻却是冰一般的冰凉,没有丝毫温度,也不知该飞往何方。
“不用悲伤了,早日强大起来,为他们报仇,这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黎师兄,叶师兄也不想你从此日益消沉的,手刃仇人,以慰藉他们的灵魂吧,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说着将手伸向青青。青青眼睛瞪得圆圆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接着抹干脸上的涕泪,伸手握住荆雷伸出的手,借荆雷的拉力站了起来。
青青重新看了看荆雷,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要报仇,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师兄弟们。
“现在,入土。”死者的尸体被抬到挖的新坟前。天上忽然下起绵密的小雨,仿佛天公的低声泣诉,雨声叭嘀叭嘀地响起,轻唱一曲,送壮士们入土为安。青青走到坟前,坚定地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被埋入土中,散乱的泥土不断落到他们洁白的新衣上,苍白的脸也渐渐被下雨后湿黏泥泞的泥水划满乌痕。青青婀娜多姿的身形此刻却显得无比的刚毅,站立在细雨中,发梢于风中凌乱舞动,可雨水却未迷蒙她的双眼,她的眼中有一团隐藏的复仇之火,只待一丝火星溅起,立刻如爆炸的火药桶般掀起巨大的火浪,如无尽的地狱业火吞噬仇敌,让仇人永堕阿鼻地狱。当死去的师兄弟们全部被泥土封上后,青青转身扭头而去,没有留下一丝多余的痛苦的或不舍的表情。她已经褪变了。走到荆雷身边时,则含着一丝微冷的轻笑,道:“谢谢,你也要努力。”
到了设大长老的衣冠冢,荆博将父亲常用的衣服和物件放入墓中,动手想要埋上泥土,荆雷突然走上前,鼓足勇气说道:“大伯,让我来吧!爷爷应该也很想念我,而且我也有这个责任。”
“好,好,你来吧。”声音沙哑中带着欣慰。荆博本是个固执又有些独断的人,往常对荆雷批评是常有的事,独这一次反常了这么多,荆雷还以为他会不让呢,但荆雷想过,即便他不让,也要自己来。
“荆雷啊!你长大了。”荆博看着背过身去的荆雷,心中莫名的感慨,荆家就像田原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有一茬冒出来,一茬接一茬,演绎着永不停歇的传奇,而现在看来,新韭菜已经积蓄满了能量,他的肩膀已经有些雏形了。
荆雷曲着双膝,任由双腿跪在泥泞的土地上,一捧一捧地将泥土填上。
荆雷:“爷爷,我正在将你的衣服埋入衣冠冢中,你在那边好好的,别老发脾气,对身体不好,几十岁的人了。有空我会常去忠烈祠看你的,其实我是不认同他们的做法的,你是我们荆家的族长,凭什么不埋在我们荆家的陵园里,但转念一想,你已经逝世,再争这些也没有意义,而且父亲说,你最爱这儿,最想守护这儿,我才释然了。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作为武者,最为骄傲的便是有自己拼命也要守护的东西’,现在我懂了,你要守护的,就在这儿,我要你站在这儿,看宗派越来越兴盛,看家族步步踏入鼎盛。我发誓。”
泪水还是如期而至,荆雷还是控制不住泪点,一滴滴泪珠掉入手中的泥土之中,似泥牛入海,浸入泥土之中,但热意却永远不会消失。“啊,我又哭了,真是没用,明明想好不哭的,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啊,想到你一个人孤单单的,没有人陪着,心里就酸楚楚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今后就算再难过,我也不会哭,你说,男子汉是不会哭的,我记着,那我从后就做个真正的男子汉,给你看看,也给自己看看,我不是个只会哭的胆小鬼。”
旁边的荆博脸一怔,随即面色颤动着,哆嗦的手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父亲,我终于明白了,你留给了这个孩子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林天翔等四个货色今天竟然也全员到齐,本来按他们的实力,是没有咨格参加这次的仪式的。不过,有钱能使磨推鬼,这次的仪式代表选拔是投票制,于是林天翔以一票一百枚晶石币的价格买下了班内所有的选票,让他们将票投给自己四人。
当总教习看到这四个,人渣中的人渣,人渣见了也要叫声人渣的人物,居然全票通过。总教习顿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有股见鬼了的感觉。
我如果相信他们四个能得到认同,那就如同相信四只恶猫会得到老鼠的追捧一样,没可能。教习当然知道有内情,可也懒得管,他们都有背景,没必要去犯怵,再说这是悼念仪式,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四人位置还挺靠前,能看到从荆雷的颊边滑落的泪水。胡乙则叼着根牙签,面露不耐烦之色,口中骂道:“切,故作玄虚,死了就埋了呗,搞什么仪式。”
大刀和陈小丁在窃窃私语,“你说仪式结束了,我们去哪儿玩。”
“要我说不如去钓虾,钓好了还可以吃,你看怎么样?”
“也好,问问翔哥。”
陈小丁对林天翔说:“翔哥,你说我们呆会儿玩什么?”
林天翔一手拍向他们脑瓜子,啪啪啪的声音直响,接着没过半秒,啊啊的吃痛声便唧哩呱啦地又传来。四周围的人们鄙夷地看着他们,眼光中含着愤怒和不屑,这样严肃的场合,竟然毫无顾忌地嬉戏打闹,现在的年轻弟子觉悟真是越来越低了,这样的人也可以被选作代表来参加仪式?这不是对牺牲勇士们的亵渎和污辱吗?太让人怒不可遏了,勇士们以身殉宗,居然被他们如此抹黑,这种行为污浊了勇士们的精神。更多的人向他们投掷去了鄙陋的目光,谴责这几位少不知事的弟子。
林天翔则不好意思地打着招呼,投去抱歉的目光。
陈小丁:“翔哥,你干嘛打我们啊?”
林天翔:“还好意思问,这种场合,都庄重点儿,我花了那么多晶石币,就是让你们来聊天扯淡的吗?”
三人齐问:“不是吗?”
林天翔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都小声点儿。”
大刀轻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让我们来啊?”
林天翔:“当然是让你们来学习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安心上路啦。”
胡乙:“好的,翔哥,我们遵命就是了。”
陈小丁:“不过,翔哥,我还是想问你下午玩什么?”
林天翔:“玩,没得玩了,我们要修炼。”
陈小丁:“修炼?不会吧,这话怎么听也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林天翔:“你没看到吗?那个荆雷已经认真起来了,我再不修炼,就会被他超过了。”
大刀憨厚地说道:“超过?你本来就没他强嘛,他什么时候落在你后面过啊!”
林天翔瞪着他:“我过过嘴瘾不行吗?”
大刀:“行,行,那您就修炼吧,我们仨不打扰您。”
胡乙:”祝您修炼一日千里。”
小丁也随声付合:“是啊,早达天境。”
林天翔:“你们没听到我说‘我们要修炼’吗?”
小丁小心说道:“翔哥,你的意思莫非是……”
林天翔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说道:“没有错,你们也得修炼。”
胡乙:“翔哥,我们就不影响你了,我们家里有事。”
林天翔:“这也可以,那你们以后就别在我身边混了,好合好散吧,我正好收些别的小弟,来填你们的缺吧!”
跟着他混还是挺有前途的,至少做坏事没人敢打,几人一合计,立即表示忠心。
“翔哥,我们跟定你了。”
“是啊,生为翔哥人,死为翔哥魂,我们永远效忠你。”
林天翔:“对嘛,对嘛,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嘛。走,向勇士们致敬。”
荆雷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仪式已接近尾声,只能不情愿地离开,让更多的人向墓地敬献花圈。最终荆怒发言表示仪式结束,众人渐渐离场,千人聚集的场面最终只剩下几个人在打扫。
荆雷离开前,遇到了熟人林天翔。
“这小子,又是来找茬吧!”荆雷心中暗道。
林天翔指着荆雷,“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荆雷:“怎么着啊,林天强,几天没见,怎么结巴了?”
林天翔闻声大吼:“我叫林天翔,不叫林天强,你才叫林天强呢,你们全家都叫林天强。”
荆雷:“你别激动啊,天强,有话好好说,别骂人嘛!”
林天翔吼道:“混蛋,这已经是你第一百八十三次叫错我的名儿,我揍你我。”几个小弟连忙拉住他们的翔哥,劝解道,翔哥冷静啊,咱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一番拉扯,内裤都扯出来了,才算将他拉回来了。
荆雷:“一百八十三,上次你不还说是第九十八次吗?”
林天翔刚冷静下来的心,又一下子爆到沸点,狂声吼叫:“你个王八蛋,那是两年前,我X你我。”
荆雷:“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啊,两年前的事儿都记这么清楚。”
林天翔和荆雷谈了将近六分钟,其间林天翔爆吼二十一次,声嘶力竭八次,最后因过度疲劳,被小弟们抬回家,回家过程中,还不停呻吟着:“荆雷,我X你祖宗十八代,我X,我X……”
荆雷看他激动的模样,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需要这么激动吗?怎么每次遇到他,剧情都有向喜剧发展的趋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