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荆雷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准时来到饭舍,不一样的是往常缠绕在身边的一些人现在都离他远远的。荆雷摇摇头,感慨,有句话说得真对,你得意的时候,朋友认识了你,你落魄的时候,又重新认识了朋友。荆雷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爱发唏嘘之人,不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就被满舍的饭菜香味吸引过去了。自上次在山里啃过野菜,现在荆雷吃什么都香,回忆起当日的野菜,觉得今天的蔬菜都飘散着肉香味。第一次,荆雷点了三个菜,两素一荤,而不是平时的一桌荤菜,坐在他身旁的也不是繁花锦簇的一堆人,而是平时的几位好支,包括同族的三位荆氏族人,还有同桌陆永新。
荆雷贪婪地吸入一口饭菜香味,“我要开动了”,说话间不由食指大动。三位族人却有些郁闷,族长刚刚逝世,他们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却不知为何作为孙儿的小少主却一点愁情也没有,食欲竟然这么好,不正常,实在是不正常,但没有一个人提及,都用筷子默默捣着面前的食物,提不起一点食欲。
作为外人的陆永新相对就轻松多了,时不时还从荆雷盘里夹点肉。
“嘿,贱人新,你把瘦肉都挑走了,我吃什么?”荆雷看着碗里没剩多少的瘦肉,不满地说道。
“你太瘦了,多吃点肥肉对身体好嘛,我这是关心你。”
陆永新一脸贱笑地应道。
“少来,最近怎么这么窘迫啊?连盘肉都点不起了。”荆雷一语中的,说到陆永新心头了。
“你爸不是管财务的吗?你怎么会没钱呢!”荆雷出言调侃。
陆永新连连摆手:“可不能瞎说,我爸可是从没挪用宗内一分钱啊!他就是个会计主管,管着几个算帐的,说难听点儿就是个帐房先生,哪有什么财务大权啊!再说我爸那人抠死了,一个月除了给我点住宿费,其他的伙食费之类的都我自己挣。前天,我为了挣够零花钱,把剩下的钱都拿去赌比赛了,哪知押的那小子,打之前还吹自己是什么种子选手,上台没两分钟,就被打得吐血,被人一脚踢下擂台,我仅剩的钱就这么从我口袋里一个蛙跳跳进了别人口袋里。”
荆雷疑惑道:“那既然你没钱了,这几天的饭钱哪儿来的?”
陆永新哭丧着脸道:“得了,别提这伤心事了。”说着一把抓着荆雷的手就使劲拍,“哥们儿啊,老实告诉你,别人是一天吃三顿,我是三天吃一顿啊,这三天,我就吃了今儿一顿啊!”
荆雷赶忙抽出被拍麻的手,说道:“三天,就吃了一顿?我不信,那你这两天怎么有力气啊!”
陆永新一下子老泪纵横:“我骗你干啥,前天和昨天,我整整喝了两天凉白开,加起来有那么三四桶吧,现在走路,肚子都砰砰响,跟酒桶似的,一张嘴,水就从肚子往嘴里涌。今天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把藏在袜子里的钱拿来买饭吃。”
荆雷一下子直犯恶心,“哎,哎,别说这么脏的事,这儿正吃饭呢。”
旁边三位族人本就没心情吃饭,这话一出来就更没食欲了。其中一位叫荆豪的说道:“你就不怕薰着打饭阿姨啊!”
陆永新欲哭无泪,“你们就幸灾乐祸吧,这顿吃完了,我又得饿个三天了,啊!没天理啊!”
荆雷说道:“我给你支个招,你把宿舍退了,回家住,这样省下来的住宿费就可以拿来吃穿用度了,反正你家也不远。”
荆豪等人皆道:“好主意。”
陆永新却嗤之以鼻:“切,我当什么好主意,荆雷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要不住宿了,我跟我同院那仨兄弟见面机会就少了,手足之情怎可说断就断。”
荆雷不理解地说道:“不是,陆永新,你就非住这儿的破宿舍啊,四人分一个院子,不嫌挤得慌啊!”
陆永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跟你理论,你是不懂那种兄弟之情的,男人间的羁绊与友谊,比天更高,比地更厚。”
荆雷大声叫道:“我为什么不懂,我也是男人,我也拿你当兄弟看。”
陆永新声音低了八分,“是,你是我兄弟,但和我三个室友比,你没过过贫寒的日子,你不懂这世界的残酷,所以你不理解手足之情的珍贵难得。”
荆雷:“好,你说,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应允你。借钱吗?我可以借给你。”
陆永新摇头道:“兄弟应该像左手右手一样,是平等恒长的,你借钱给我,不就相当于是在施舍我吗?我的自尊不允许这样,兄弟间不应该有孰高孰低。”
荆雷说:“那你说,我怎样帮助你是平等的?”
陆永新:“这样吧,你借些钱我去赌斗,赢了我把本金再还给你,这样子就不算借了。”
荆雷一拍桌子,“好,什么时候?”
陆永新:“就下午放学后,演武台见。”
经过半天的阵法课后,今天的课业很早就结束了,因为明天是一周一次的单休日。许多弟子都计划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番,所以大部分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但有一群人的作息却完全不同,放课后的时间恰恰是他们大施拳脚的时候,这便是赌拳选手和组织赌拳的小团体。许多弟子经济情况不怎么好,便以此为方法赚取金钱。
参加赌斗的选手两人一组,于擂台上进行全力一搏,胜者赢得丰厚的奖金与高昂的人气,在宗内建立自己的威名,败者自然声名落地,沦为他人笑柄,就算身受重伤也是可能的。宗内虽对这些押金赌斗的事也有相应条约管制,但只要不闹出人命,大部分情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任何利益,名声的获得都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力之上的。这样也在某种程度上考验弟子的决心与毅力,磨砺他们的意志,以证他们的向武之心,毕竟面对敌人时,敌人可不会因任何原因而对你手下留情。
荆雷看着前面长宽约为三十米的正方形演武台,咽了咽口水,手也紧了紧,下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陆永新对荆雷说:“荆小子,你下多少?”
“我,你,每人五百两金,共一千两金,我身上的所有钱就这么多了。”
陆永新一把拉住荆雷:“荆小子,你疯了,就算你们家家大业大,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啊!”
荆雷疑惑:“你什么意思?”
陆永新急了,又不愿被四周人听到,压低声音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赢点儿零花钱,你没有必要舍弃身家陪我走这一遭。”
接着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四周人多眼杂,你那一千两金可千万别露白,不定被谁盯上了,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荆雷却满不在乎:“切,一千两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大少爷,这相当于我两年的开销哪!”见荆雷仍一脸不在意,陆永新也没办法了,说道:“你把钱给我,我去下注,你准备押哪个?”
“我自己啊!”
“别闹,我是问你押哪个。”
“我啊,我自己参加!”
陆永新呆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面色上也无任何表情,像尊石像般矗立在那里。荆雷径直到下注的地方去了,对赌斗团体的负责人说了两句,手里拿着两张赌票和一块木牌回来了。
这时陆永新的嘴已经张得快能塞进一个馒头了(不是旺仔小馒头啊)。
陆永新气急大叫:“快把那木牌扔了,我是叫你赌钱,没让你上去打啊!那擂台上很危险的,上次那小子被打得就只剩半条命了,你不是也想步他的后尘吧。”
“没事啦,别担心,我一定给你赢一大笔钱的!”荆雷仍嘻嘻哈哈的,不当一回事。
陆永新推着荆雷就走,“走,咱不玩了,赶紧跑。”
荆雷不干了,“我可下了一千金了,这钱就不要了吗?”
“一千金?就是一万金也不要了。能在这里打的都是狠角色,你会死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们荆家那么多人,一人一个屁,也够把我薰死的,我可不想死无全尸啊!”
荆雷一点也没听进去,反而向负责人员询问牌子上标识的演武台在哪里。
陆永新见劝阻无用,只好悻悻作罢,心中暗自祈求上苍,希望对手是个草包怂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就在这种矛盾和复杂的心情中一步一颤地向演武台走去。
当永新看到早早站在台上的对手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那是一个方头大耳,圆脸阔鼻的少年,一身肌肉狰狞地突起,尤其是两臂,肌肉膨胀开的弧度,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啊,项少英!他可是东院精英,少有的不败战神啊!有连胜二十七场的光辉记录,不过陆永新又想到一点,这项少英是项家弟子中的精英,项家与荆家交情不浅,他应该不会对荆雷下狠手吧,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个铁人,荆雷也得吃些苦头吧,想胜是绝对没希望了,看来那一千两金也跟自己挥手说拜拜了,不过不管了,反正是别人的,可怜自己还得接着喝白开水啊!
陆永新冲着台上项少英拱手抱拳,大喊“项爷,还请手下留情。”
项少英看了看荆雷手中的木牌,头渐渐昂起,轻佻自大地不屑道:“谁打就谁来求饶,你能代表你主子吗?”接着饶有兴味地对荆雷说道:“荆雷,你手下的这条狗没什么骨气嘛!”
荆雷从人群中走出,“你不要理解错了,永新是我兄弟,不是什么狗,倒是你,像个乱咬人的疯狗。”
项少英怒目圆睁,铜铃般的双眼怒气凛凛,死死盯住荆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信不信,我,会,打,死,你,的。”
荆雷露出大拇指,倒拧向下,毫无怯意,反激怒他。
陆永新着急地道:“你就别挑衅他了,他在院内【百名榜】可是排到了第三十七,你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荆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说过,你是我兄弟。一个武者,如果自己的兄弟遭到污辱,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那样,枉费了一身修为,玷污了武者的尊严。看着吧,贱人新,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向你道歉的。”二话不说,脚掌一个后蹬,便消失在原地,留下一个半寸深的裂缝,和满地龟裂的裂纹与碎石,人已出现在十米开外的擂台上。
周围许多观赛的弟子也注意到这里引起的骚动了,像闻着味的苍蝇般向这里涌来。
“唉,快看,是战神项少英唉,他的比赛,可是不容错过啊!”
“对啊,他可是维持过二十七场的不败记录啊。”
“对面那小子是谁啊,没在台上见过呀,什么货色,也敢挑战项少英。”
“你小子太眼拙了吧,那是荆家少主啊!”
“啊!那样的公子党也开始自己打擂台了,看来荆家果然渐渐式微了,哈哈哈。”
“项少英,将那个小白脸打下台吧,哈哈。”
一时间,各种杂乱的声音纷纷响起,笼罩着擂台四周,形成一层无形的声波之墙,包围了荆雷的身体与心。
虽是第一次打擂台,但荆雷却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项少英,他之前就有所耳闻,项家百年一现的天才,手段狠辣,动作迅疾,正面作战是他的擅长,很少人是他的一合之将,毕竟三十七位的强者排名不是盖的。正面发动攻击,胜率几乎为零,还有可能受伤,太不合算了。还是边打边拆吧,试试他的火力再说。
思考间,裁判已宣布比赛开始。其实这样的擂台死斗是没有什么规则的,只要不故意下死手,裁判是不会当回事的。其实,裁判还充当解说员的角色,这样的原因是可以减少开支,两份业绩,一份工资,老板多开心。
“开始”
话音即落,项少英便快步向荆雷奔来,像一头发怒的狂牛,速度还在增加,每走一步,便在石面上留下重重一颤,巍巍然,像坦克车一般。
随着砰砰的声响,所有人都能感到来自地下的隆隆声。
“天哪,这是何等的力道啊!”
“早闻项少英力大无穷,威猛非凡,今日一见,犹有甚之啊!”
“这演武台可是精钢玉制成,又被篆符师用符文加固过,都且发出如此声响,若是平常青石,那踩在上面还不跟豆腐一样,一踩就碎。”
这时裁判拿起话筒,解说道:“好,现在,项少英主动发动攻击,一招突肘向荆雷击去,我们看一下,荆雷会如何应对呢,喔,他看来一动不动,既没有防守,也没有闪避。”
就在项少英发动攻势后,荆雷催动全身内气在四肢百骸中穿梭游走,从身体各处毛孔中渗出,可以看到,荆雷身体表面弥漫着淡蓝色的亮光,风拂过时,亮光随风飘摇,仿佛一抹蓝色的火焰在风中衍化,翻滚。
裁判解说:“荆雷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的,全身弥漫的蓝色内气,是想要干什么呢?凝气为盾吗?这么微弱的内气也挡不住这一击吧。”
当项少英用大力肘击撞向荆雷时,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荆雷看。为什么,他怎么不避开,这一招,挨到绝对不轻。
荆豪三人与陆永新也在台旁紧紧盯着荆雷,陆永新双手合十,默然祈求,双手手心的汗是干了又潮,潮了又干。
当项少英那全力一击触到荆雷的身体时,发出咚的一声气爆之声,下面的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强大的力量,实在惊人,连空气都被压缩为弧形的空气炮。当空气的压力释放开来,荆雷带着蓝色焰光的身影却像雾一样被震散。
“咦,那人怎么被震没了。”
有眼尖的观众看出了些端倪,叫道:“是【迅雷身法】,好快的速度,避开了这一击”
“对,我也看过荆家的人施展过这一功法,正是这一身法给了荆家【幻雷一族】的美誉。”
裁判也被惊到了,半晌发声道:“喔,好快,他躲过去了,他现在在项少英身后。”
这时项少英却有些懵了,看着眼前化为飞烟的蓝光。转过身子才看到荆雷已经到了擂台的另一边角落。
“这是迅雷身法里的哪一招?”项少英不解道。
荆雷诡异一笑,“自创的,幻雷虚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