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教练为了庆祝江迈和季小源考了好成绩,便请他们吃饭,他还带了一个朋友,个子不高,但是五官硬朗,虽然穿着T恤但是能看出来很结实。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周悦,市体育队的教练,得过很多国际大奖,比我要厉害得多。”
周悦很爽快地抱拳。
江迈,郝妮儿和季小源都睁大了眼睛。
“市体育队?那就是培养国家体育人才的地方啊!”郝妮儿兴奋地说。
周悦只是谦虚地笑笑。
大家喝了几杯酒后,马教练说:“我真是很高兴能认识你们这些热爱自由搏击的年轻人。”
“马教练,你看你说的好像自己多老了似的!”郝妮儿笑着喝了一口汽水。
“呵呵,跟你们比,我老了,我和周悦一直就想着能成立一个俱乐部,把热爱这项运动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可惜啊……”
江迈听到这,脑子一转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散场后,江迈说有事就拜托季小源送郝妮儿回家,郝妮儿刚才喝了点酒有些醉,头晕晕乎乎,只点头答应了。
“马教练!”江迈追上马教练。
“江迈,你还没走啊?”马教练和周悦正聊着天。
“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三个人找了个老茶馆,要了几杯清茶坐下来。
“马教练,你不是一直想成立俱乐部吗?我正好有个主意。”
马教练一听,坐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江迈把水月吧的来龙去脉有虚有实的讲了一遍然后说:“现在水月吧归胡敏珍,她昨天找我说她离了婚无暇打理就想让我去打理水月吧,我因为想去南方读书,也没什么经验,所以这件事情还在考虑中。”
马教练和周悦听到这里好像听出了点意思,眼里跳动着喜悦和期盼。
“现在我有了主意,我想接下来,把水月吧改成以自由搏击为主项目的健身俱乐部,岛市虽然是沿海开放城市,但是健身俱乐部还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做。”江迈停下来看着马教练和周悦,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嗯,注意是不错,但是胡敏珍能同意吗?还有要转型的话还要额外投资不少,包括装修,器材等等,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难点也就在这里,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我会尽力说服胡敏珍让她投资。”
“江迈,看你年纪轻轻就有经商的头脑了,怪不得那个胡敏珍这么看重你,你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周悦笑着说。
江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郝妮儿趴在季小源的背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温热的呼吸拂在季小源的背上,让季小源浑身麻酥酥的。他不敢开快了尽量把速度降到最低,一是怕郝妮儿不小心摔下来,二是他贪恋着和郝妮儿独处的这一刻。自从她和江迈的关系确定下来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和郝妮儿单独呆在一起了,她的笑,她的好,她的无理取闹都只给了江迈。
“妮儿!”季小源微微侧头喊着她。
“嗯……”郝妮儿迷迷糊糊地吭叽了一声。
“如果我比江迈早一步,你会接受我吗?”季小源提着不大不小的声音,似是给郝妮儿说由像是自言自语。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咦?这是谁说的话?怎么这么耳熟……哈哈……”郝妮儿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要睡着了。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季小源反复琢磨着这句郝妮儿不经意说出的话。
后来季小源才知道这是张爱玲的一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句“噢。你也在这吗?”
而他,却真的晚了一步,回头看她时,她已不在。
他想等她长大,可殊不知,她其实早已长大。
江迈打电话给胡敏珍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都告诉了她,胡敏珍思量了半天说给她一周的时间考虑一下。
没想到的是,一周之后,一身素白的胡敏珍开着她以前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出现在江迈面前,以往光彩照人的胡敏珍一下子变成了邻家大姐的模样,朴素低调。
“带我见见你的那两位朋友。”
江迈知道她说的是马教练和周悦。
江迈上了车带她来到市体校,现在正值暑假,学校里空无一人,马文建一个人在偌大的体育馆里一下下打着沙袋,豆大的汗珠顺着胳膊胸膛脸颊滑落下来,坚实的肌肉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看到江迈带着一个素面素衣的女人进来,他愣了一下,还没等江迈介绍,胡敏珍便走过去大方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胡敏珍,你就是马文建马教练吧?”
马文建一听是胡敏珍也客气地伸出了手。
三人很随意地盘膝而坐,此时的胡敏珍似乎脱去了以往的光环和富贵,白色衬衣,干净的容面,一双平底鞋,看起来十分亲和。
“我该叫你珍姐吧?”一向豪爽的马文建此时却有点局促。
“随意!”胡敏珍笑着说。
“珍姐,你今天看起来和以往不同,好像……”江迈挠着头说。
“是不是亲切了?”胡敏珍爽朗一笑,一语点明。
“对对,亲切了,像变了一个人。”
“这一周我想了很多,也许人生需要不停地转换自己的角色,之前的我真的累了。”胡敏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以前在别人眼里是个十足的女强人,没日没夜的忙碌,从来不关心家里的事情,也从未在意过我前夫的感受,这么久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我以为我前夫很体谅我,他什么也不说,也不埋怨,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在乎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他既然性格软弱,不善于主外那就主内好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天很晚回家我前夫系着围裙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我当时就把面前一碗滚烫的面条泼在他身上,他一言未发,我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已经无法挽回了。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回家,一天我看到他肩头骑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旁边一个穿着朴素相貌平平的女人弯腰为他系鞋带,我才知道一切,他其实早就在外边有家室了,可他还贪恋着我的什么?难道是金钱?”
说到这里,胡敏珍眉头紧皱,似有化不开的郁结。
江迈突然想到金老三说的那个老郑,她的私事他也不好过问,没想到胡敏珍又接着说:“我开始以为他一定是听别人说我和老郑的事,其实我和老郑什么事也没有,老郑只是在我创业的过程中一直帮助我的一个朋友,要不是他也不会有我的现在,老郑听说别人在风言风语地传我俩的事情,虽然心知肚明是谣言但是还是担心会影响到我,所以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很久不再联系了。”
“其实你俩的问题,并不在于什么老王老郑,而是在于你自己,你也许忽略了一个男人的感受,他需要的是一个关心他听他讲心里话,可以顾家的女人,他宁愿需要一个肯为她弯腰系鞋带的女人也不愿意要一个站着把钱扔到他脸上的女强人……”
马文建望着她,说出了作为男人的感受。
胡敏珍听他说完似乎茅塞顿开,眼前这个男人粗狂处却尽显细腻,她不禁笑了笑。
“自从提了离婚之后,他似乎像变了个人,一直在争取财产的最大分配,所以我一直认为他以前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钱。那天他告诉我,他以前是真的爱我的真的不在乎什么钱,但是现在既然离婚了他这些年也付出这么多,也需要担负起另外一个家庭的重担,所以不得不走正常的法律程序。”
江迈一惊,他还以为她的前夫会像电视上演的净身出户,潇洒地离开,但是一转念又想这也许才是最现实的部分,一个真正负责任的男人不会那么任性,他还要有新的家庭,担负起新的责任。
“上周听江迈说要办俱乐部的事情,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我应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该舍弃的我绝不挽留,正好这些年我也累了无心再打理厂子的事情,所以就把厂子兑出去了,车子也卖了,因为我需要钱就把房子留给了我前夫,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应该可以投资一个俱乐部了。”
江迈和马文建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江迈和马文建知道她定是经历了痛苦的思想斗争才下了这个决定。
在利害之间,在取舍之间,这个女人想的很明白。
江迈坐在客厅里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看着电视机,天气炎热,穿着汗衫都觉得汗流浃背,电视上正播着新闻“深圳,作为中国的第一个经济特区,在以迅猛的速度发展,随着工业,科技业,电子业等行业的发展以及对劳动力的需求,外来人口也不断增加……”
江迈忘记了空气的燥热,心潮澎湃,那颗年轻的心似乎迫不及地想要挣脱什么东西,展翅欲飞,他扔下西瓜蹬蹬蹬地跑到父亲的钟表商行,他知道父亲以前在西北当过兵,退伍后便下海经了商,天南海北的闯荡,去过不少地方。
透过玻璃门看到父亲正在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打着手势,旁边还站了一个营业员只是搓着手,不知所措的样子。比划了半天外国人好像还是听不懂只是连连摇头,江迈笑着上前用还不太熟练的英语帮他翻译,外国男人渐渐明白了,笑着频频点头,临走买了两块手表还向江迈直竖大拇指。
江迈的父亲一向一脸的严肃,此时的他在一旁却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平时最不爱到我这来,今天什么事情?说吧。”父亲坐下来用放大镜细细看着手上一块手表。
“爸,我记得你以前去过深圳。”江迈坐下来。
父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去过,怎么了?”
“你给我讲讲深圳吧,今天我看电视说深圳现在经济发展十分迅猛,我想报考那边的大学。”
父亲听了,放下手中的手表,抱着胳膊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笑着点点头,“嗯,像是我老江的儿子,有抱负,有远见。”
“爸,你真会说话,夸个人还得把自个儿捎上。”
江迈的父亲像对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一样给他沏了一杯茶,谈话便从这套乳白色的茶具开始,这套茶具便是他去深圳的时候他的一个叫阿城的朋友送给他的。
接着父亲给他讲了许多关于深圳的事情,大到经济发展,小到街头小吃,无不充满了趣事,父子俩这么多年从未像这样坐下来喝着茶水聊天。
最后父亲说:“你想好了要去深圳吗?”
“嗯,我开始是犹豫,但是听完你讲的就更加确定要去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阻拦你,南方和北方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人文,风土人情,生活习惯,你如果真的去了就要改变很多,但是你永远记住,怎么改变都不要忘了最开始的地方。”父亲指指自己的胸膛,他不确定自己的话儿子是否能懂,但是无论怎样的艰辛荆棘,都得要他自己乘风破浪的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临走,江迈像是想起什么反身对父亲说:“爸,你的钟表行也应该改革了,这边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你得招聘几个有文化的营业员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
父亲看着他背影,满意的点点头。
从父亲的钟表行出来江迈在路旁买了一瓶冰水,浇在头上,他抖了抖头,根根打湿的头发竖立着显得精神气爽,可是当他看到快乐的郝妮儿从对面朝着他跑过来时,他突然觉得心情沉重起来。
郝妮儿一下扑到他身上,捏着他的脸,“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天,以后可不要跑了让我找不到你!”
江迈怔怔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他的妮儿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