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门口,江迈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清明,刚要推门而入,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宋头儿,那个案子有眉目了吗?”
“那个郝妮儿,我们和她填的表格上的字对比过了,那封匿名信不是她写的……”
“那是谁写的?”
“是死者季小源……”
江迈的脚停在门口,只觉得五雷轰顶。
“什么?不可能,季小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季小源以前进过局子,就是许多年前那起赌博涉黄案,这里还保留着他的笔迹,他虽然模仿着郝妮儿的笔迹,但是依然有破绽,不过我们也是怀疑,还不确定……”
“那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先不用查了,这里边牵扯太多事情,如果季小源没有死,事情就麻烦了,你懂吗?”
“不懂……”
“请问你找谁?”那个被称作宋头儿的的公安人员隔着窗户看到站在门口一侧的江迈。
“哦,没事,我走错了……”
番外之季小天篇
我是顾皓,每天我都告诉自己是顾皓,那个英俊多金,人见人爱的新生代偶像。我对着媒体的镜头微笑,做出虚伪的笑,被那些狗仔队追踪,每天看到自己在报纸上的绯闻。可是谁都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份,我不想做什么演员,不想被人关注,我的梦想是开一家小店,累了的时候可以关门,背起旅行包去世界各地旅游。
因为在每个午夜徘徊的时候,我总是被另外一个身份惊醒。
梦里,所有的都告诉我:“你是季小天,你是季小源的弟弟季小天,你要记住。你要报仇,你不能让那个人过得比你哥哥快乐。”
这样的梦我做了许多年。总是看见一身鲜血的哥哥站在我面前,很痛苦地看着我。我的心如同被高高抛起然后狠狠地坠地。
我还会梦到我九岁那年,坐在岛市的白色秋千上,旁边是我最喜欢的郝妮儿姐姐。她总是笑着,笑得那样干净,让我有了温暖。
我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对他们的印象只停留在一张他们结婚时候的老照片上,从小哥哥把我带大,他既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父母。我们相依为命,哥哥什么都让这我,护着我。记得五岁的时候,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买玩具,可是我却没有,他们都在背后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因为自卑常常躲在黑暗的地方不肯出来,哥哥知道后便把省吃俭用的钱拿出来为我买了玩具车,我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后来才知道是哥哥偷偷跑到医院买的血。
渐渐地我懂事了,不爱说话,比其他的小孩子都懂事。性格却懦弱,经常被人欺负了也不吱声,不敢告诉老师,不敢告诉养父母,不敢告诉哥哥。哥哥就把我拉出来,打了我一个耳光说:“季小天,咱们是没了父母,咱们是没别的孩子富裕,可是咱还有人格,还有自尊。你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你就只知道忍气吞声吗?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寄人篱下,没办法,养父经常喝酒,每次喝多了就把生活中的怨气借着酒气撒在我身上,他不敢打哥哥,哥哥会和他动手。那些日子,我活得生不如死,自啊我最阴暗的岁月里,我跟随着养父母全家搬到了岛市,在岛市我的生活有了一丝温暖和阳光,我认识了郝妮儿和江迈。
那时候我叫他们哥哥和姐姐,他们有着我认识的人当中最阳光最无邪的笑容,他们那样的无忧无虑,快乐的好似世界都不存在任何黑暗。
我好快乐,我珍惜着和他们的一点一滴,为了能和他们走的近些我自愿做戴罪羔羊,每次他们出去玩回来晚了我都要悄悄替他们顶着。我什么也不说,可是我很快乐,我愿意那样做。
在那些美好的岁月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哥哥看郝妮儿的目光不同了。我从小和哥哥在一起,男女之间的事情虽然不懂,可他是我的哥哥,我知道他喜欢郝妮儿,一直都喜欢,甚至很多时候我会看他偷偷朝着郝妮儿家的方向发呆。
最美好的时光总是倒退着行走的,我有一次偷偷听到养父母谈话要把我送走,我很难过,却是无力回天。我一个小孩在大人面前什么也做不了,哥哥那时候正好中考,我不想影响他。便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直到我走那天在火车的窗口我看到了哥哥,他追着我跑,可是我却不敢再看他,偷偷地哭,一直哭了一路。
刚进入新家庭的时候,养父母对我很好,我整天一个人闷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养母给我做好吃的,买最好的衣服和鞋子,养父还带我去香港的游乐场玩。在那样陌生繁华的城市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我想哥哥,无论他在哪里,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的固执下,我的养父母却没有失去信心,陪我聊天,让我上好的学校,给我所有孩子都有的东西,为了让我忘记过去的不愉快,移居到香港。我养母说,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我当成他们亲生的孩子一样,希望我不要这么任性,早点融入到这个家庭中来,我养父把户口本拿给我,在他的名字下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他说,那是我的新名字。
从此我就叫顾皓。一个新的身份。
我的亲生爸妈死那年,我还不到一岁,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更没有经历过父爱和母爱,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渴望着这样一份至高的亲情,所以我不能让他们伤心,我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想再有第二次。
于是我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我努力地融入这个全新的家庭。小心翼翼地做着养父母喜欢的事情,在学校我努力学习做好学生,在家里我乖乖听话做好儿子。时间一长,我竟然以为自己真的变为了另外一个人。我试图不去回忆,不去想过去的事情。
可是那天,我又见到了哥哥和郝妮儿,我发现我还是那个季小天,我不是顾皓,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自己的身份,我看哥哥时候我是真真切切的开心,那种每天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开心。他是我的哥哥,我永远都无法舍弃的血脉之缘。
在哥哥的眼神中我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看郝妮儿的眼神竟然一点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喜欢郝妮儿,只是那种喜欢似乎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生根发芽,却没有看到开花结果。原来郝妮儿喜欢的人一直是江迈。
我想起了我离开岛市的时候,希望江迈可以好好陪陪哥哥,可是江迈却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抢了哥哥最心爱的东西。
于是我把他曾经送我的那块黑色的手表还给了他。告诉他,我只有这么一个个哥哥。
分别永远都发生在我的身边,哥哥又走了。一年之后养父母为我申请了美国的学校,为了让我接受最优良的教育。那天他们又带我回岛市,岛市的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的就是那家叫水月吧的地方变成了一家健身俱乐部。打听到哥哥就自啊那家俱乐部上班,我悄悄去了那里,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却看到了我此生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幕。
狰狞的一幕,江迈生生把哥哥推下了擂台,流了好多的血。我吓傻了,咬着嘴唇,泪流满面。这些年我始终没有学会坚强和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害怕养父母对我失望,害怕他们用陌生的眼光看我。我的腿打着哆嗦却始终躲在垃圾桶后面没有站出来。然后我发现了江迈的那块手表,上面沾染了哥哥的鲜血。郝妮儿跪下来求我,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江迈,她愿意替他坐牢,替他承担一切罪过。
哥哥昏迷了很久,一直没醒,我的心就像撕裂一般疼痛,我不能失去哥哥,也不能让逍遥法外的人过得安稳,我要报复他们。
从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魔鬼,被仇恨附了身的魔鬼。我说通了养父母讲给哥哥偷偷转移到香港然后以为医院免费提供医疗器械外好处然那个医院答应开死亡证明。
从此我哥哥便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活死人了。
我在香港为他找了一家医院,医院宣布他是植物人的事实,可是我不甘心,每天陪他说话。
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和郝妮儿长得很像,我以为是郝妮儿。我悄悄派人跟踪他,在商场拍下了照片。当拿到照片的话时候我惊呆了,那个女人是当红的女演员景研,而她身后还着一个男的,那个男的就是江迈。
他搂着景研的腰,笑得很得意的样子,我的眼睛似乎要流血了,他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他没有资格。
我凭着自己的相貌,通过选秀节目进入了娱乐圈,见到了那个叫景研的女人,呵,她长得可真是像郝妮儿。不知道郝妮儿知道了后会怎么想。她在监狱里面可真是白背了黑锅了。
真是可怜,可悲!
报复的机会来了。郝妮儿出狱了,我找到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很伤心,却不愿意再提起过去。我便拿出了那个录音机和带血的手表,我说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把证据交给公安局,让你这几年白坐了,也让他得不到好报应。
她跪下来又求我,我嗤笑,告诉她,郝妮儿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懦弱的季小天了,我只知道我哥哥死了,你们谁也别想过得好。
她站起来看着我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这个人生。她说,我最终还是忍不下心来,我不想把他送进监狱,你说吧,让我怎么做。
我让她混入娱乐圈,破坏他和景研的好事,她答应了,说,我可以答应你,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幸福,可是你也要先答应我一件事,先把其中的一个证据交给我。
我把那块带血的手表交给了她。那天在云南,她成功地认识了景研,做了替身。在小河边把那块手表扔进了河里。
我在香港为哥哥找了最好的私人医生和护理,有一次我回香港看望他,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动了,我欣喜若狂,不停地流着泪陪他说话。终于在一个黄昏,他睁开了眼睛,他说,小天,是你吗?我拼命地点头,跪在他身边,和他聊了很久很久。
我告诉他我在报仇,哥哥却是笑了,说,小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哥哥不要你报仇,哥哥要你快乐地生活。
我告诉他江迈所作的一切然后并没有和郝妮儿在一起,而是搂着另外一个女人,他的青筋暴起,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对郝妮儿的一丁点的不好。他对她的爱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他虽然不再是植物人可是却成了残疾,脑部受创永远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于是我让他写了匿名信。谁都不会想到,写匿名信的人竟然是七年前确认了死亡的季小源。
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对这个社会的讽刺,法律的讽刺。
渐渐地我发现女人真的是个感情的动物,郝妮儿竟然还是狠不下心来,她还是爱着江迈。不肯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得知公司里有一个叫沈微微的女人,她竟然就是当年岛市高中的校花,那个时候她是出了名的,还有和江迈的事情。我找到了她,在一次酒后,她告诉了我她被江迈抛弃的经过。于是便利用了她去勾引江迈,却没想到,江迈对那个女人的感情那么牢固,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我和沈薇薇只能看着那场婚礼的举行。
郝妮儿让莫小数利用高驿去破坏他们的感情,却依然未果。我对郝妮儿失去了耐心,告诉她我要把罪证交给警察,你不知道吗,江迈过了年就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你这么做值得吗?她当时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一动不动。除夕那天在拍摄现场她竟然站在高台上跳了下来,满身是血。可她还是给江迈打了电话,把自尊丢掉选择了她自以为是的卑微的爱情。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郝妮儿,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她搬了家,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江迈和那个女人最终还是结婚了。哥哥拿着报纸突然笑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小天我好开心。妮儿终于可以是我的了。他说,你放弃吧,如果找到她就带她回来,说有一个人愿意一直等她。
老天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她,她瘦了,不再是我曾经记忆里的那个爱笑的姐姐。我为她的不值感到惋惜。在片场江迈和景研大秀恩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底的仇恨再次点燃,我偷偷更换了爆炸点,我要让江迈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不应该活得如此潇洒。
可是我偏偏没想到,景研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此时郝妮儿却出现了。
当爆炸点响起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我与她多年前坐在白色秋千吊椅上的情景,我们大笑着,她说,小天不要难过,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
我的心突然抽痛,一把推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