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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八月,酷夏已过,渐入秋季。正值未时,头上骄阳暖暖,驱散了秋季早上的些许凉意。

西子湖畔,却有桂香弥漫,微风吹过,苍翠的桂枝轻颤,香味虽淡了些许,但飘得更远。

湖畔行人实为不少,各种叫卖物品的小摊,围绕在道路两边。几艘画舫泊在离岸不远的湖中,琴瑟笙乐若隐若现,似是哪些富家子弟又在游湖。

离湖稍远处的一个偏僻角落,有一所客栈,前是客人饮食之处,后有小院房屋,不是很大,。远离喧哗,在画舫、摊贩叫卖占据的西子湖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客栈主人家怎么想法,竟将客栈选建于此处,而非繁华大道之上,这也许就导致了客栈客源冷清的原因吧。

客栈有两层,正门上方挂一匾,上书四字:

“云来云去”。

笔势雄健洒脱,苍劲有力,犹若龙蛇竞走,带有些许飘逸的气息。

门两旁一副对联“半榻梦刚回,活火煎得天上月;一帘春欲暮,酒香细杨落花风”。

倒显得不知此处是客栈还是隐士雅居。

客栈一层之高,前为饮食之所,后面一座大院,里面住屋数间,院中种着松柏矮树,翠绿迷眼。

客栈的老板是位叫做楚青河的老实人,妻子是一美貌妇人于氏,正值三旬年纪,。于大观四年携一幼子移居至杭州,听闻是因为丈夫早逝,夫家将其赶了出来,遂来到此地定居,后经人说媒,嫁给楚青河,再后来夫妻二人便在这葛岭附近开了一家客栈,继而在此生活了十五年之久。

这一年,正是宣和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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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南外官道之上,行人寥寥无几,却见得有两男一女,三个奇怪的人,三人身着相似服饰,皆是道袍羽冠,斜背长剑,瞧那装扮,似乎都是道士一般。

中间年长者,看面容约似六旬,须发灰白,斜眉入鬓,细眼长须,身材却挺拔如松,仙风道骨。身上道袍白黑相间,竟是太极八卦图案,区别于另外两人的一抹青的道袍。另两人,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剑眉星目,甚是俊朗;女子十三四岁,面容姣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时而好奇地左顾右盼,时而热切地望向杭州城,显得俏皮可爱。

“爷爷,前方就是杭州了么?”少女停下张望,笑嘻嘻地向中间的老道士问道,“听人说,杭州风景甚美,尤其是那西湖,‘平湖秋月’、‘断桥残雪’简直就如仙境一般。”

老道士显然对这个孙女很是疼爱,停下步伐,笑吟吟道:“江南水乡风景秀丽,以这杭州为甚,江流襟带,山色藏幽,湖光翠秀,东坡先生曾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指的便是杭州之最-西湖。五十年前,我还是名小道童时,曾与掌教师兄来拜访紫阳山人,路经过此地。”

少女听罢,宛若星辰的眼睛发亮,拉着老道士的衣袖,撒娇道:“爷爷,人家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出山呢,陪爷爷你在福建收服了几个小妖,连玩都没怎么玩过。反正回去也不差这两天,我们先在杭州好好玩玩吧。“

那旁边的严肃少年低声斥道:”月儿,不要胡闹,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少女不满的嘟嘟嘴,显然不敢跟他争辩,转身期盼的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捋着胡须,笑呵呵地道:”月儿,你哥哥说得对,我们要尽快早点去茅山和李真人共商一年之后上元节论道大会之事。“然后瞥了少女一眼,见其失望之状,笑意更浓,”不过,早些时候,李真人派人传话说他在杭州办事,要我们来这杭州与其汇合。“

”太好了!爷爷,哥哥,我们走快点,“

那个唤作”月儿“的少女失望之色顿消,满脸兴奋,得意的朝着哥哥昂了下头,兴高采烈地跳着往前走。

老道士与少年相顾无奈的笑了一下,加快了脚步紧随少女。

大约盏茶功夫,三人来到杭州城内。三人看着无数的人流,无数的马车的大街,宽道穿梭纵横,店铺鳞次栉比,人流似海,买卖喧哗声嘈杂震耳,热闹之极,一片繁华之色,难免一番赞叹。

禁不住少女撒娇,三人又来到西子湖畔,桂香弥漫,琴瑟笙乐渐隐渐现。湖上碧波微荡,涟漪阵阵,宛如明镜。

又是一会儿的观玩,直到少女感到肚饿,方才想起还未吃饭。老道士道术高深,早已不需怎么饮食,但孙子孙女尚未达到辟谷之境。

于是乎,三人便想在附近找一客栈,整顿一番等李真人汇合。三人继而走了数十步,在一偏僻角落发现一客栈,正是“云来云去”。

三人皆习惯于山上修行生活,对起居之处是喜静不喜喧,便决定暂时在“云来云去”住下。

进入客栈之中,入眼看去,店内食客甚少,这倒省去了无为喧嚣。

掌柜楚青河正值壮年,不像寻常掌柜久居室内的富态,肤色微黑,满面和善。楚青河笑呵呵地招呼了三人,便让伙计将三人引路带到客房。

三人身上并未带什么包袱,粗观了一下房间,感觉不错,便来到了大厅,点了几道菜,吃了起来。

“这店虽冷清,饭菜倒甚是可口啊。”月儿倒是饿了,满嘴饭菜,毫无一点矜持。

“嗯,此店虽小,做出的饭菜竟比之‘苏子楼’那样的大客栈别有一番滋味。”老道士对此处很是满意,但随即露出疑惑之色,“就不知这客栈为何选于如此偏僻的角落。”

站于柜台处的楚青河隐隐听到老道士的话,呵呵笑道:“三位客官不知,在下家境还算殷实,名下尚有田地几亩,尚能养活家庭。开客栈只是内子怕我就这样安乐度日,便想我开个客栈找些事做,再加上内子喜静不喜动,我们夫妻二人略一商量,便决定开在了在这里。”

“你这掌柜很是有趣,不像寻常掌柜一般富态,倒像个小二一般,不过好像对你夫人倒是很好。”月儿笑嘻嘻的打趣道。

“月儿,不得无礼。”老道士轻声叱道,转身对楚青河抱手无奈的笑道:“贫道孙女年幼,出言无状,万莫见怪。”

楚青河忙摆手:“无妨无妨,这位姑娘都说了我不像寻常掌柜一般,倒是在夸我,如果在下身上如他们般钱眼里打转,只怕我娘子还瞧不上我呢。”

老道士三人都被他逗笑了,顿时觉得楚青河为人不错。

正要与掌柜再聊几句,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两个少年走进了客栈。

两个少年皆十六七岁,衣衫略有破损,满身尘土,头发乱糟糟的。

只听到楚青河对着俩少年笑骂道:“阿凌,三郎,怎么,你们又跟人打架了。”

一少年对着楚青河嘿嘿一笑,道:“爹,没有,只是刚才与三郎玩耍有些疯了。”这少年长的甚是英俊,一双眼睛明亮,看着倒是非常的机灵,

楚青河无奈一笑,他对这个儿子很是了解,少时迷于玩耍,后送去同文馆几年想着磨其心性,楚凌倒是聪慧机灵,四书五经熟记于心,诗词文章皆为优秀,私塾先生感叹若此子继续下去,几年后定有一状元郎出于他们楚家,这话虽有夸大之嫌,但也说明了楚凌的潜力。

谁知这楚凌童心不收,与学馆里的那些酸腐儒生格格不入,为人不墨守成规,想法新奇,自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问出自生活”云云。那些只读圣贤书的学生见其如此放荡不羁,难免会有些羞其同坐。楚凌也自觉难于这些书生们相处,便告知父母,征得同意之后,开始了行路求知的生活。

而那三郎是客栈不远处一个小酒坊主人家的孩子,姓陈名飞,排行老三,人称三郎。客栈的酒水大多出自其家,再加上陈家人性情不错,两家交善,两个少年也自小常在一起玩耍。

“你这小子,老爹还不知道你,这次又是跟哪家的孩子,没吃亏吧。”楚青河笑着道。

“爹,你这话说的。你儿子可是文武全才。只有他们倒下的份,哪有我们吃亏的。”楚凌拍了拍旁边的陈飞,“你说是吧,三郎。”

楚青河轻笑着拍了一下楚凌的头,转身对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陈飞道:“三郎,下次你就不陪他去,他不是文武全才么。”

“就凭那些个三脚猫功夫,怎配我和三郎联手,三郎只是去那里见证一下本少爷的威武雄姿的。”楚凌不屑道。

“哈哈,就你行。”楚青河无奈的大笑,转身向老道士三人拱手道,“这是犬子,又在外惹是生非,在下一时忍不住唠叨了,打搅到几位客官,万望莫怪。”

“无妨无妨。”老道士微笑着摆手道。

旁边的月儿忍不住插嘴道:“你们父子倒是有趣,父亲没有父亲的架子,儿子没有儿子的谦恭。”

“这叫父慈子孝,若想其他般父亲道貌岸然,子女谦谦有礼,家里岂不是毫无乐趣。”此时早过午饭时候,店内食餐只有老道士三人,楚凌见这爷孙三人倒不像什么恶人,笑呵呵的问道。“呦,几位道长看着面生得紧啊,口音也不似此地,敢问来自哪处洞天?”

“贫道三人来自龙虎山,来杭州拜访一位故人。”老道士见这客栈父子二人面容和善,话题也不由得大开。

楚凌、陈飞听闻老道士三人来自龙虎山,顿时眼睛发亮,兴致大发,楚凌问道:“道长三人竟是龙虎山的仙人,听闻龙虎山九十九峰二十四岩,雄伟壮丽。龙虎山的道长个个都是仙人,撒豆成兵,御剑乘风,移山倒海。”

听到这里,月儿哈哈笑道:“什么移山倒海,你当是吃糖豆啊,我们天师道主修符箓丹药,撒豆成兵更是世人谣传而已,不过御剑乘风,只要开三关,通三田,河车运转,修得金丹也可做到。”

楚凌三人听得啧啧称奇,当今圣上深信道教,听闻其常请各地道教仙人论道修仙,世间更流传着无数仙人的传说。

楚青河忙满脸恭敬之色,问道:“倒不知道长三人是···”

少女大为得意,笑道:“我爷爷正是当今正一教三大散仙之一杜玄阳真人。”

楚凌三人顿吃一惊,不敢相信。在自家客栈正在餐饮、满脸和善的老道士,竟是正一教三大散仙之一,降妖伏魔无数,人称紫剑真人的杜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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