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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史思明大显神威(1)

李嗣业的阵亡、魏州城的失陷,让原本高昂的唐军士气一下子跌向了低谷。面对邺郡城这块难啃的骨头,面对即将要到来的强悍的史思明,这群被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胜利之师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冷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泛起了一阵寒意!再有就是,几位节度使各怀鬼胎,身为观察军容使的鱼朝恩又拿着鸡毛当令箭,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本来就一知半解的他非要充当内行,对几位战功赫赫的节度使颐指气使,气焰更是不可一世,这场战役的结果可是非常令人担忧啊!

时间就在邺郡城下的对峙状态中一天天的过去了,被围困在邺郡城中的那些将士们饱受饥饿、寒冷、疾病、死亡的威胁,想出城投降,但是苦于洪水的围困,无法出城,只好作罢!城外的唐军想要冲进城去,捉拿安庆绪,但也是苦于洪水的阻拦,无法行动,也只好作罢!想出来的出不来,想进去的进不去,这样的僵局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面对安庆绪让出帝位的巨大诱惑,怀着坐收渔利的期望,但苦于邺郡城外有郭子仪、李光弼两位克星,史思明在攻陷魏州之后,也只是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变化!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高兴得几天无法入睡的消息了,曾经让他头疼无数次,曾经玩过他无数次,曾经让他到阴曹地府门前溜达了几次的李光弼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一味在邺郡城下和他们那位小皇帝干耗着,对他不闻不问!这可让这位自视甚高的史思明有点不高兴了,因为这可不是李光弼的作风啊!

史思明有点看不懂李光弼的用意了!是不是又想耍我啊!一个硕大的问号在他脑海中闪现!

一般情况下,李光弼攻城略地,都会拣最硬的骨头来啃,而此次的反常,确实让人难以琢磨!

除非……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光弼被人给制肘了!

一想到这里,史思明就有一种莫明的冲动!李光弼若是被人加以束缚的话,那些出奇制胜的招数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对于史思明而言,在这场赌局之中,只要不按牌理出牌的李光弼不出老千,一切事情都好办!

但是,这万一又是李光弼给他下的一个圈套那又该怎么办呢?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这个险冒得实在是太大了!

“唉!”史思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在殿中踱来踱去!

“啪”几案上一本书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吓得他一跳!

“投石问路!”史思明脑中灵光一动,这四个字着实让他兴奋了半天!

目前唐军有九位战功显赫的节度使,二十多万能征惯战的唐军士兵,尤其是经受过千锤百炼、烽火考验的朔方、河东两镇人马更是让人心惊胆寒!郭子仪、李光弼二位又是出了名的“人精”,这种强大的阵容、强悍的组合,恐怕足以让人心里发憷、背心流汗!

但是,这种强大的阵容也有他致命的弱点,每天开支甚大,耗费甚巨,若是在他们的粮草、给养上做做文章,岂不就……

史思明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史思明啊史思明,你他妈真是他聪明了!”

史思明确实一下子抓住了唐军的软肋,河南、河北经过连年战争,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二十多万人的粮草给养几乎全部依靠关中、江淮地区供给,由于战争旷日持久,战线不下千里,这条脆弱的后勤补给线已是绷得紧紧的!

史思明率领十五万在距离邺郡五十里处安营扎寨,在营中安置了三面大鼓,每到晚上之时,就将战鼓敲的震天响,为邺郡城中的守军声援。白天则偃旗息鼓,按兵不动,把昔日在嘉山郭子仪、李光弼对付他那一套搬了过来,搅得二十多万唐军心神不宁!

更可恶的是,他从各营抽出了五百名士兵,化整为零,四处出击,抢劫上山打柴,下河取水的唐军士兵,然后夺取他们的衣甲,利用夺来的衣甲化妆成为唐军,在唐军的补给线上抢劫押运粮草的唐军士兵,运不完的就放火焚烧!

可怜的二十多万唐军,在史思明那种机动灵活的战术面前是多么可怜和悲哀啊!他们白天防备,史思明就在晚上偷袭;他们晚上防备,史思明就在白天高一些小动作。在这种猫玩老鼠的游戏中相持了一个多月,二十多万人早就被弄得精疲力竭,骨瘦如柴了!

饶是久经沙场的郭子仪,身经百战的王思礼,还是胸有成竹的李光弼,在史思明的恶作剧面前,都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粮食的匮乏,衣甲的短缺,在此天寒冬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埋怨着这场可恶的战争!

一个多月的折腾,让史思明捞足了打赢这场战役的资本,不断骚扰唐军的战果让他得到了让他兴奋三天三夜的消息:由于没有主帅的统一指挥和协调,二十万唐军就如同一盘散沙,唐军中的九位战功赫赫的节度使就变成了九个酒囊饭袋,在这种环境中,就算是有郭子仪、李光弼这些棘手的人物,要奈何他史思明,恐怕也得大费周章!更何况还有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懂硬要充内行的鱼朝恩在其中作祟,郭、李二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二十万唐军就是二十万菜鸟,还能够对他史思明造成实质性威胁吗?

也许,这就是他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来了!也正是他坐收渔利的机会来了!更正是他君临天下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决定放手一搏!

三月初六,史思明按照起初与唐军的约定,亲率五万大军,横渡安阳河,在安阳河北岸摆开了四门斗底阵,静静地等待着唐军的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他对面就掀起了滚滚烟尘,人仰马嘶,混乱不堪,几万唐军踏着滚滚烟尘蜂拥而至,似乎要将他史思明一口吞下去似的!

此时此刻的观察军容使鱼朝恩开始重视这位素以“常败将军”著称的史思明了,一下子派出了李光弼、王思礼、鲁炅四镇节度使率领十二万唐军迎战史思明,以确保围攻邺郡的军事行动顺利进行!

冲在最前面的是濮滑节度使许叔冀,远远望见安阳河边的史思明的阵营,许叔冀不由得在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笑:“难怪他会在河北、在太原败得那么惨,原来根本就是一只菜鸟!可惜,时无英雄,竟让竖子成名!史思明啊史思明,你倒是甘愿用自己的名声当做别人的垫脚石啊!今天,许某的功业就全靠你了!”他回过头,朝身后的人群说道:“弟兄们,给我冲,活捉史思明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浮躁的许叔冀,由于建功心切,竟掉以轻心,率领几万人马冲向了在死地布阵的史思明!

等到和史思明交上手以后,许叔冀终于明白了这世上原来是没有后悔药卖的!史思明是一只菜鸟,但是要看谁是他的对手!遇上郭子仪、李光弼等人,史思明自然要敬畏三分,但是遇上他,就算是一只菜鸟,也会在他的头上拉一坨屎,不臭死你都要恶心死你!史思明背水布阵,分明就是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在此地背水一战,即便是郭子仪、李光弼二人亲自前来,也不见得会捡上什么便宜,更何况打头阵的是一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而又急功近利的菜鸟——许叔冀!

几万濮滑节度使麾下的将士一到河边,史思明手中的令旗一挥,前锋阵营主动打开,流出了一块空地,让唐军迅速钻进口袋,而两翼人马则是全部用盾牌,毡车构成了一道道铜墙铁壁,再配合以绊马绳、钩镰枪相配合的攻防合一的设备,两万唐军一钻进口袋,就受到了长枪、大刀、绊马绳的热烈欢迎,纷纷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成为了一匹匹战马的垫脚石。更可怜的是那一匹匹战马,不知挥洒了多少汗水之后,便血肉模糊地倒在了战场之上,发出了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悲鸣!

原本打算是让安阳河边的叛军下河,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叛军向前推进的垫脚石!许叔冀的心顿时感到冰凉冰凉的,他终于尝到了被人愚弄的滋味,为了保全性命,为了不成为史思明的俘虏,目前的他只有一个选择——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再也不可能顾及安阳河边那万多具尸体了,许叔冀调转马头,拼命地朝西方跑去,更确切的说,是“逃”!

“不好!”李光弼身边的安思义突然苦着一张脸叫道。

正在急行军的李光弼连忙停下匆忙的脚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安先生!”

“将军你看天上,”安思义焦急地说道:“日华位于翼轸只见,不到午时,必会有一阵强烈的东北风,在这个方向迎战敌军,地势与我军不利啊!”

李光弼抬头看了看天空,焦急地说道:“照此说来,此次交战,史思明占尽天时!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啊!”

“是不是应该知会各镇人马,改变行军路线,迂回到叛军叛军侧翼啊?”安思义焦急地问道。

“三军形如流水岂能凭一句话就能改变?”李光弼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而且,许叔冀对我心存芥蒂,恐怕早就冲在前面抢夺头功去了!若是前锋一旦出了问题,导致全线崩溃,再加上天时不利于我,这十几万人马的命运……前途堪忧啊!”

“报!”一骑探马飞速而至,“观察军容使大人有令:命河东、关内、淮西三镇兵马全速前进,速速和前锋濮滑兵马会合,务必在一天之内将史思明带来的五万散兵游勇解决掉,解除史思明对我军后方及侧翼的威胁!若有迟疑不前者,以贻误军机罪论处!”

“这个脓包!”安思义紧咬钢牙,狠狠地跺了跺脚,愤愤地骂道:“不知三军之权,却干三军之政!如此胡闹,十几万健儿的性命,迟早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报!”当安思义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二位拿着令旗的探马又来了,“濮滑节度使许叔冀许大人已经在前面和叛军交上火了,中使大人命令各位大人速速率领人马前往支援,若有延误,朝廷虽有三公之尊,但尚方宝剑却不认得三公!”

李光弼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了!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可是鱼朝恩接二连三的催促正在一步步地把他推向深渊,“唉!我终于明白当初哥舒翰将军在潼关时的艰难处境了!”他也只得跺跺脚,“传令三军,火速向安阳河方向推进!”

然而,当他们全速前进,向安阳河方向驰援许叔冀之时,才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在安阳河北岸,许叔冀和背水一战的史思明交手以后,才发现其实这位传说中的屡战屡败的常败将军并不是一个谁都可以去招惹的菜鸟,用兵之道也是那么出神入化,恐怕在唐军阵营中,除了郭子仪、李光弼这些战场宿将,谁都没有资格和他一较高下!!

在此次较量之中,许叔冀不得不承认自己同郭、李二人之间的差距,原本想要抢头功的许叔冀却成为了史思明鼓舞士气的牺牲品,成为了九位节度使对战史思明的战斗中第一个败下阵来的人!

他这一败倒不打紧,可苦了从后面赶来支援他的其他三镇兵马。许叔冀手下那些被击溃的的士兵们向一只只无头的苍蝇,化作若干小股四处逃散,将正匆匆忙忙赶来救援他们的近十万唐军冲乱了阵脚!

“健儿们!”坐在站马上的史思明远远望见唐军阵营中烟尘冲天,旌旗紊乱,兴奋地吼道:“我们身后是一条没有渡船的大河,我们前面是一群混乱的唐军向后退就会面临着十几万唐军向我们压过来!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尚有一线求生的机会!为了生存、为了堆积如山的财富,为了貌美如花的中原美女,为了广袤的疆土,给我冲!冲进洛阳、冲进长安,去取那些取之不竭的财富,去抢那些貌若天下的女人!”

对于那群久居军营的饿狼来说,财富和女人往往是他们奋勇杀敌的兴奋剂!在史思明富有煽动性的语言的的挑动之下,五万叛军仿佛就是一群发现了羔羊的饿狼,纷纷奋勇向前,看见穿有唐军衣甲的人就杀!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可怜的许叔冀,在史思明面前,他就是一位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除了拼命地逃命,他别无选择!

更可怜的是淮西节度使鲁炅。这位曾经以数千之众在南阳坚守了两个多月,让田承嗣的几万人马对他束手无策,最后在弹尽粮绝之时,以八百老弱残兵安全突围的守城将军。在此次战斗中还没有与史思明相解除,倒是被许叔冀那副披头散发的狼狈相吓坏了,他身边的三万多淮西将士也被溃逃的败兵冲乱了阵脚,开始向后逃窜!

“传我军令,淮西将士但凡后退一步者,杀无赦!”郁闷至极的鲁炅可不想和、还没有和敌人交锋就如此之快地败下阵来,作为节度使的他,作为守城将军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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