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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锦衣华盖出长安(1)

果不出安思义所料,此时的长安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田良秋马不停蹄地一口气跑完了从潼关到洛阳的三百多里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大明宫,值班宦官见是从潼关回来的,自知情况不妙,连忙跑到芙蓉园,将李隆基拉到了含元殿!

“皇上!”看见李隆基走进含元殿,田良秋失声痛哭起来,将手中那份哥舒翰写好的奏折颤微微地递给了李隆基。

“什么?潼关失守了?”李隆基打开奏折一看,一种惊讶的神色涌上了脸庞,一张老脸上写满了震怒的神色!“该死的哥舒翰,这仗是怎么打的,以堂堂二十万天朝上国的精锐之师攻打不满四千的老弱残兵,居然会失败,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该死!该死!”李隆基将手中的撕得粉碎,不停地捶击着桌子。

“皇上!”田良秋见李隆基龙颜大怒,知道如果稍有迟疑的话,哥舒翰就会步封常清、高仙芝的后尘。现在就是死,也得将潼关的情况如实相报。如若不然,大唐的江山社稷就危在旦夕了,“情况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啊!潼关外面并非只有四千老弱病残。安禄山善于用兵,自然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崔乾佑率领的十三万人马全是逆贼精锐。而关内的二十万官军全部都是新招募的未经战阵、未曾训练的乌合之众啊!两军相逢,胜败早定。叛军在阴愁涧设伏,死伤惨重啊!撤回潼关之时,自相践踏,许多将士是死在自己人的马下啊!潼关护城河都被将士的尸骨填满了!为叛军扫清了障碍啊!”

“为什么?为什么?”李隆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不停地捶击着龙案咆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哥舒将军正在潼关关西驿站集结残卒,准备夺回潼关。特派微臣回京来请求增援,如果迟了,京师危矣!”田良秋声泪俱下地说道。

“什么?”李隆基无力地瘫在龙椅上,半响之后,他才对田良秋挥了挥手,沉痛地说到:“你先下去吧,朕自有主张!”

“皇上······”田良秋惊恐地叫道。

“去吧!”

“是!”田良秋知道李隆基已经后悔莫及了,连忙退出了含元殿。

“李德福!”

“微臣在!”

“你率领三千监牧兵火速增援潼关,若是平安无事,就点燃烽火台的烽火平安火以报平安。若是遇到强敌,你们则要坚决抵抗,以拱卫京师安全!”李隆基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身边这支唯一的机动力量派往潼关前线。

夜幕降临了,此时的李隆基再也没有心情前往芙蓉园欣赏杨玉环跳霓裳羽衣舞的风姿了。他站在长安城东门的城楼上,放眼远眺,除了空中的点点繁星,再也没有其他光芒了,“难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自从大唐开朝立国以来,还没有哪一个皇帝将战火引到了长安城脚下。然而,自诩英明神武的他,创造了一代盛世的他就要成为唐朝历史上将战火引到长安城的第一个皇帝吗?难道我李隆基竟要成为唐朝的亡国之君吗?难道大唐的运祚还没有一百五十年吗?

“不!不!不能让大唐就此终结!!”一阵强似挣扎的呼喊声在他心底响起,少年时代历经磨难的他练就了一种不服输的倔强性格,也铸就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精神,更养成了他敢为天下先的自信!

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可以像四五十多年前平定韦后叛乱那样让大唐江山社稷再度转危为安。他坚信,只要苍天再借他二十年,他可以扭转乾坤,再创一个盛世!在他的身上,人们隐隐约约看到了当年唐太宗的影子。为此,他不会也不可能选择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同归于尽。即使是兵临城下,只要自己尚有一口气,他就会选择活下去,隐忍待发等待时机卷土从来、重振河山!

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在叛军到达长安城之前,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

含元殿内,杨国忠、陈希烈、韦见素三人见李隆基眉头不展,都默不支声,满朝文武也是满脸凄然······

“你们倒是说说话啊!”李隆基把目光投向三位宰相,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哪怕是一句都行啊!”

“皇上,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人向你说过安禄山会造反,可是皇上就是不信,反而授予了那个逆贼更多的权力、更高的爵位,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宰相的责任啊!”当杨国忠得知安禄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之时心中既充满了恐惧,生怕李隆基会像当年的汉景帝一样,诛杀他来满足安禄山的欲望,事到如今,他也深怕别人把安禄山造反的责任往他的头上推,抢先把全部责任推到了李隆基身上,以堵住悠悠众口!

“在安禄山谋反这件事情之上,杨相爷倒是有先见之明啊!逆贼未反之时便口口声声说安禄山会造反。而且还防患于未然,将安禄山在京的有关人员都给抓了,将安禄山的财产全部没收,倒是功不可没啊!”一听到这个恬不知耻的功居然将安禄山造反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房琯气不打一处来,站出来反唇相讥。

“为朝廷、为了国家,身居宰辅的我自然要未雨绸缪了!”听到昔日与自己政见不同的房琯居然会在今天在皇帝面前夸奖自己,杨国忠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所以,杨相爷为了防止第二个安禄山的会出现,就过早的将哥舒将军催出潼关,准备让他和安禄山拼得两败俱伤,最后又为朝廷除了一大害啊!”房琯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房大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杨国忠终于听出了房琯的弦外之音,对着房琯怒吼道:“难道说潼关失守是本相的责任?”

“这个嘛,下官不敢妄言,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望着杨国忠那副摸样,房琯冷冷地说道。

“不要吵了!”李隆基在龙案上重重一拍,“今日召见你们,难道就是让朕听你们吵架?你们就不能替朕出一个主意?国难当头,难道你们就不能放下个人恩怨,同舟共济、共赴国难!?”

“皇上,微臣对皇上、对朝廷、对天下都是忠心不二,天日可鉴啊!”看到有人要诘难自己了,杨国忠深怕李隆基会对他秋后算账,连忙跪在得上痛哭流涕地说道:“可是,可是微臣与逆胡之间的私怨却成为了朝中大臣攻击我的借口。如果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在微臣身上的话,微臣愿意一死,如果微臣一死能够换取天下太平的话,就是送上微臣全家老幼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好了!好了!”李隆基走到杨国忠跟前,将他扶了起来,“别这样了,几十岁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你倒是想想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啊?”

“皇上,潼关一失,秦中八百里平川,皆为四战之地,长安城更是无险可守叛军铁骑朝发夕至,关中不可留,长安不可留,不如放弃长安驾临蜀中!”事情到了这一步,杨国忠还是不得不将自己的后路准备好!

“你是说移驾蜀中?”李隆基惊讶的望着杨国忠。

“对!蜀中!剑南北有秦岭之峻,南有江水之险,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天府之国,物资丰富、沃野千里、民殷国富,可以为重振山河提供充足的兵员和丰厚的物资。只要迁都蜀中,凭借皇上的英明神武和雄才伟略,一定会让大唐中兴,甚至再创一个盛世!”杨国忠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道。

“此事以后再议吧,朕决定御驾亲征!”李隆基朝着他摆了摆手。

六月二十日这一天,是长安城中极不平凡的一天。李隆基商朝,文武百官前往大明宫的人数不到十分之一二,“树倒猢狲散啊!”望着长安城中漫天的烟尘,李隆基仰天长叹一声,“都去各寻生路把!朕不勉强你们!”

李隆基登上东华门一望,仍然没有看见一丝烟火!潼关方向仍是静得出奇、静得可怕。放眼长安集市之上,市民诚惶诚恐,携老扶幼、四处奔逃!想起昔日京师的繁华,李隆基不禁潸然泪下。“走吧,也许注定了朕的后半辈子就要在颠沛流离中度过!可是,朕不甘心啊!”就在这个时候,李琚作出了他在长安城中的最后安排!任命京兆尹魏方进为御史大夫兼置顿使。原京兆少尹崔光远为京兆尹,兼西京留守。将军边令诚掌管宫殿钥匙。借口剑南节度大使颖王李璬将要赴任,让剑南道准备所用物资。

夜幕再次降临了,大明宫中灯火通明,龙吾大将军兼御林军统领陈玄礼忙得不可开交。他先将长安城内的五千御林军集中起来,又选取了四千匹快马,等待着李隆基的旨意。亥时三刻,泪痕满面的李隆基扶着还来不及梳妆的杨玉环及杨国忠兄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皇上,微臣已奉旨将御林军集合完毕,请皇上下旨!”看见李隆基前来,陈玄礼连忙行了一个军礼。

“率领御林军从延秋门出发,向西而行!”李隆基对他挥了挥手,“记住,千万别吵了长安城中的百姓!”

“可是?”陈玄礼环顾四周,发现这一行人之中,只有李隆基、诸位皇子、皇孙、皇曾孙,就连嫔妃中都只带了杨玉环一人,朝臣更是寥寥无几,只有中书令杨国忠及韦见素、魏方进等人。高力士自是追随李隆基。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杨氏一门倒是消息灵通,在这个时候自然是少不了杨玉环的三个姐姐。就连在宫外的皇子、皇孙、公主都来不及通知!

“走吧!该来的都要来!”李隆基再次朝陈玄礼挥了挥手。

“是!”陈玄礼应声而道,但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在心底泛起。

就这样,一行几千人的流浪队伍(可能是规模最大的流浪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出长安城,开始了他们的将近两年的流浪生涯!当他们再次回到他们的出发点之时,恐怕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杨国忠率领的一行人久久矗立在户部的府库面前,每一个人的腰包都装得满满的,“狗贼,我要你什么都洗也得不到?”一句似乎有切肤之恨话语在杨国忠口中发出,“放火烧!绝不能非安禄山那个狗贼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

“是!”一对士兵正准备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扔向府库。

“住手,你在干什么,国忠?”李隆基从身后赶上来,拉住了杨国忠的手。

“皇上,这是我大唐一百多年以来的积蓄,不能便宜了安禄山那个逆贼!”一提到安禄山,特别是近日竟然将自己赶出了长安城,杨国忠就咬牙切齿。

“安禄山生性贪婪,视财如命。如果他占领长安城之后得不到任何财物,必然会向百姓大肆勒索。你烧掉了府库,不就是在把长安城中的千千万万百姓往火坑里推吗?”李隆基以杖击地,对杨国忠吼道。

“皇上仁慈,圣上英明,微臣知错了!”一想到偌大一个府库,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转眼间就成为了自己最恨之人的囊中之物他心中就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五更过去了,大明宫内仍是灯火通明,仪仗队仍然是整整齐齐地站在宫殿外面,漏壶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文武百官整整齐齐的站在延英殿中静静地等待着李隆基的到来。

“边公公!军情如火,皇上不会是在芙蓉园中睡昏了头吧!怎么连早朝都不来了?”原本默默无闻的陈希烈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可怕的沉寂,向值守宦官边令诚问道,他在大殿中环顾一周,发现三个宰相之中只剩下他一人在延英殿之中,杨国忠和韦见素早就不知去向了!

“陈相爷,咱家你也不知道万岁爷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芙蓉园里可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啊!”边令诚焦急地说道。

“唉!”陈希烈狠狠地跺了跺脚,“那杨相爷、韩国夫人、秦国夫人、虢国夫人家中呢?赶紧派人去找啊!若是再不做出决定,恐怕为时已晚啊!”陈希烈也是焦急万分。

“都没有啊,他们四家早府邸已是人去楼空了!”边令诚流着眼泪说道,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难道他们真的去了蜀中?”陈希烈和房琯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昨天晚上,皇上和杨相国谈了很久,估摸着就是在谈论此事吧!”边令诚的泪珠儿已经在眼眶了打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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