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故事就简单了,我又回到了雀然那里,带走了那些失踪的孩子,包括小达。人类首领和妖神界各国的领主签订了停战条约,之后,人类便去了北方。
这场战争就此结束了。
大明塔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孩子们的心在大明塔倒塌的瞬间全部飞出了塔,飞回了孩子们的身边。只有一个人没能来得及跑出来。我们以后再也看不见邵景了。
我们乘着用飞马拉着的车,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朱雀城,因为我要赶时间。我来到妖神界已经二十八天了,再过几天,山洪又会到来,那时我想回家的话就又要再等一个月。
小寻依旧想不起我的名字。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
又回到了亲切的雀宅,雀宅里的人早早地就走出门来迎接。这一次旅行中,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司空忘川依旧英俊,但更多了一点来自父亲的冷静坚毅。那个女孩也变了,她变得爱笑,爱说话,和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完全不同。
小寻也变了。
雀然少主将我最珍贵的东西还给了我,履行了她的承诺。
我们将敬之离的头发烧成了灰,散在町浔子的墓前,也履行了我们的承诺。
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回到了小寻的村子,大家都是来为我告别的。也许是看见了小时候奔跑过的石桥,跳过的石阶,我发现,小寻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她也许想起了什么。
下午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村子旁的山区。我们一行人刚准备进入,几个当地人阻止了我们。
“这几天山上不能去。”他们说,“山上出现了不知名的怪物,那里危险。”
“我们连最危险的人类火神都见过,这里怕什么?”小川笑着说,“更何况这里鸟语花香,怎么可能有怪物。”
“那就你们进去吧,快去快回,山洪随时都会到来。上个月山洪冲垮了拦水的大坝,前几天这里又发生了地震,山里面已经很危险了。为了不让山洪危害村子我们要把水围起来,今后这片山林低洼的地方就会被水淹没。”
我们还是进去了。
山洪刚刚退去,露出了熟悉的道路。那座青云殿依旧好好地待在那里,一切都还像上个月的样子。
我们刚走过一片树林。小川就止住了我们的脚步。
“怎么了?”东野获问。
“这里有人。”他回答说。
“是妖怪吗?”我刚问完,所有的孩子就都吓得挤靠在我的身边。
“不像。”说着,他举起风神剑在竹林上轻轻扫去,剑气扫过的地方竹竿瞬间截断,竹子像骨牌一样倒下。之后,在光秃秃竹桩间露出一个人。
“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我激动地说。
原来那天他发现我也失踪后,就知道我肯定去了后山,一路顺着脚印找过来,竟然也误打误撞进入了妖神界。当然,他连续少天都进不来,因为山洪,他也是前天在来到这儿的,没想到刚进来就迷了路。
“太好了,大家都在,跟我一起回家吧,你们的爸爸妈妈一定着急死了。”爸爸蹲下来对孩子们说,“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我们最后到达了两个世界的入口。
“季星一,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临走的时候,东野获叫住了我,“妖神界如今元气大伤,为了恢复妖神界的灵力,我们将会暂时关闭所有妖神界和人界的通道,你以后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到妖神界来。狐小寻的身体还没恢复,也不能去人界了,那里的空气会伤害她。你知道吗?”
我看了看狐小寻,她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吧。我有些想哭,却努力忍住。
“司空忘川,以后小寻就交给你照顾了,她的父母都不在,一定要有个人去照顾她。你一定要待她好!”
“星一君你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小川坚定地说道。
“你们走后,我们就会打开山上的水闸,这里就会被水淹没。你知道了吗?”一个村民告诉我。
我点点头。
“小寻姐姐。”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原来是那个女孩,“你以前问过我的名字,我没有回答你,我的名字叫佳儿,是我妈妈起的。”她站在我身边对小寻说。那个整日被她抱在怀里的心已经不见了,它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可是,小寻能回忆过来吗?她的表情依旧迷茫。
孩子们跟着我爸爸先走,我最后一个离开。进入山洞的最后时刻,我又看了看小寻,希望可以得到另一个结果。我还是失望了。
就在我踏入洞口的那一刹那,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一!”
那是小寻的声音!
我刚把头转过去,她就扑了上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谢谢你。阿一。谢谢你救了我。”她激动地说。
“你终于认出我了。”没想到,这突然的惊喜冲破了我最后的防线,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流了下来。
小寻也哭了。
“那几天,我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她在我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着,“你就要离开我了吗?”
“放心,我会一直想你的,还记得星花吗?我一定帮你找。以后小川会照顾你的,你永远不会孤单。”我安慰着她,却也在哭。
“再见了。”
“再见。”
又回到了熟悉的后山。
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
我走出黑色的洞口,又看见了熟悉的静谧的湖。现在是人界的黎明,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几颗星依依不舍地留在深蓝色的天空里。而爸爸已经带着孩子们先下了山。
我沿着湖岸走,脚步很慢,慢慢地呼吸着后山久违的空气。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一阵沙沙的轻响,回头望去,通往妖神界的入口已被茂密的植物覆盖,再也看不到了。
最后一次来到这儿是送小寻回家的那个夜晚,景色依旧,只是少了萤火的光点,换成了微冷的晨风。
还是同样的地点。
我身上还穿着那天的衣服。
这一个月的经历突然开始模糊,仿佛我只是在湖边的石头上睡了一晚,由天亮到天明,一切依旧。
许多年后,我还会相信妖神界的存在,还会相信小寻曾经出现过吗?没有小寻的指引,我将不可能再找到那个入口,我也不具有与山神对话的能力。
我甚至没有从妖神界带回任何可做纪念的东西。
对了,小寻不是给了我一缕发丝吗?
我把它放在小包里了。
那个小包呢?
被我落在生命之源了。
朝森林外走,我又看到了那个狐狸石像。
它依旧矮矮的,青色的苔藓爬满了身子。面孔模糊,只剩下那对深邃的眼睛。
它的眼里又闪过一道神秘的光。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呆呆地站着,仔细观察着这尊狐狸石像。又有一道光在它的眼中闪过。
我走上前去,摸了摸石像的身子,一用力,它就被我推倒,露出了基部。
原来这个石像里面是空的。
石像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玻璃瓶,我小心地将它取了出来。
一朵发着光的龙胆花!虽然已经略显干枯,但花的颜色一点也没有变。
我明白了,这就是小寻爸爸为她留下的星花。
只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星花的光在慢慢变暗。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新日冉冉而起,小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后山上。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当然,还有一些后续的东西。
中考成绩早就出来了,不算好,不算坏,虽然上不了最好的学校,但也并不遗憾。
听姐姐小雅说,上了高中,压力会比初中大得多,将有晚自习,有早读,周末居然还要上课。
不过这点困难怕什么呢?我连极阴之地都一个人去过。
我将那朵星光插在我最美的一个花瓶里。吸了水的星花又重现昔日的美丽。那个花瓶被我放在窗台边。那里可以看见星光。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这朵花还给狐小寻。
我没能从那个世界带回任何的纪念,幸好,这个世界还为我留下了一朵星花。
狐莫哀给小寻的礼物,也是小寻给我的礼物。
每次在梦里,我总能梦见一条大河,河边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一个白衣服的女孩提着灯静静地站在河边。
彼岸之狐。
狐小寻,不知道她现在还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