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姜玲、杜英和秦小冉被赶出了蒙将军府,天色已经微亮。第一波平民已经开始劳作,是负责清理粪便的平民。
前边一个巨大的拉粪木车,后边一个载着满是空桶的木车,被一头肮脏的、神情呆滞的巨大妖兽拉动着,从各个府的后街缓缓走过。驱使妖兽的人一般是被罚或戴罪的能力者,这些人往往心中很是憋闷,便不时找个由头对妖兽施加劲气,妖兽感受到痛苦,也只会调整一下自己的行进速度,生不起任何反抗,它已经麻木。
当这个木车从一个府的后门缓缓走过,府门便会大开,会有府中负责清理粪便的平民挑着一桶桶粪便出来,连带着桶一起放在前面的拉粪木车上,再从后边的木车上拿下空桶,便回府而去。
妖兽载着拉粪木车从各府后门走过,所有府里的粪便也就清理完毕。妖兽便载着满是便桶的木车从一条隐晦的小路出城而去,这条小路的气味自然非常难闻,住在这条路两旁的,都是简陋住宅的平民……
柳云等人刚从将军府出来没多久,便看见两个很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婉约的温玉,另一个是妖娆的温碧。两个女孩看到柳云等人,便快步迎了上去。
柳云看到两人,面露惊喜:“你们怎么在这?”
秦小冉看到两人,面露怀疑:“你们怎么在这?!”
温碧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理秦小冉,而是看向了柳云,半有怨气半带娇气地说:“还不是相公你,带着她们出来游山玩水,独把我们姐妹撇在了莫府。可怜我们姐妹俩儿孤苦无依,又相思如苦,时时记挂着相公,便四处寻找相公的下落。相公可要好好补偿我们姐妹俩儿。”温碧说罢,旋即欲泣的模样。
温玉则眼里噙着热泪,一副亲密无间的人多年未见,又突然相见的模样,轻抬玉手半抚柳云脸颊,双眼情意绵绵终话一语:“相公,几天未见,你瘦了!”
柳云虽然知道她们表演的成分居多,不过如此肉麻的场面,还是让柳云心神荡漾不已。美人窝,英雄冢,果不其然。
姜玲站在柳云的身后,低垂眼眸,不说一语。
秦小冉则心中很是不愤,甚是敌意地看着温玉和温碧。同时,对柳云很是不满,刚刚还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一副痴呆样!
柳云忙说:“其实,我从莫府出来,自己也没料到……”柳云回头看了一眼秦小冉,秦小冉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柳云又忙转移话题:“不过你们找来就好!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温玉说道:“我们也是想到将军府来碰碰运气,但昨天晚上发现将军府有异常,戒备很是森严。便猜想你们可能就在里边。”
温碧接口道:“是啊!我们怕相公你有危险,便守在了外边,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姐妹俩儿就准备冲进去救你了!”
秦小冉这时插话道:“哼!用得着你们救?”
“你……”温碧手指着秦小冉,却看到一旁脸色惨白、神情呆滞的杜英,便又小声对柳云说:“相公,英姐姐她,怎么了?”
柳云怜惜地看了一眼杜英,叹口气,说道:“唉!说来话长……”
就在这时,柳云这一行人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白衣人,五六十人的样子,将柳云等人包围,为首的一人柳云见过,是莫铜府上的侍卫首领。
侍卫首领向柳云一个躬身,便生硬地说:“清王殿下,还请随我等即刻赶回莫府!莫老和文老一直在找你。”
柳云打着哈哈,“有话好好说,我们其实就是在府里呆得太闷了些,便出来透透气。等逛得差不多了,就回府去。”
侍卫首领摆好了架势,冷酷地说:“那就恕我们无礼了。”说罢,便开始施展劲气和身法,准备攻来。
秦小冉鄙了温玉和温碧一眼,“这些人都是你们引来的吧?”
温碧一撇嘴,“血口喷人!一会儿看谁打得多!”
秦小冉点点头,满脸傲气地说道:“好!”
秦小冉和温玉、温碧姐妹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是,一个淡蓝色的身影突然从柳云一伙人中飘出,像一条幻影,瞬间就对上了莫府的侍卫,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柳云等人都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个蓝色的身影,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杜英,她与莫府的侍卫对招时,竟如狼入羊群,这些侍卫放出劲气进行抵抗,却没有人可以跟上她的速度,似轻描淡写地就被拍晕了过去,只是刹那,便倒下了近十名侍卫。
温玉和温碧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禁惊叹地问道:“英姐姐何时这般厉害了?”
柳云、姜玲和秦小冉也很惊讶,更多的是担心,杜英这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抑郁。但,现在杜英所释放的劲气,淡蓝色的劲气里,掺杂了一些紫色的火苗。
秦小冉轻叹口气:“英姐姐体内魔族的血脉,苏醒了……”
蒙将军府,红烛尽去,换上白烛,大门白绫装饰,白幔铺地。硕大的灵堂,只留下林蒙一人,正在阴阳盆里一张张烧着纸钱。火苗时大时小,把林蒙的脸映得时明时暗。
突然,林蒙从地上跃起,向着灵堂一个阴暗的角落轰去,掌心如烈焰般的劲气吱吱做响。这时,方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一身锦袍的人,他就如融入到空气里般,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锦袍人似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抬手,便将林蒙那暴虐的劲气压制下去,并化为无形。林蒙赶忙抽身,回到了原地,锦袍人也没有要追击的意思。
林蒙久久地凝视着这个不速之客,竟看不出他的来历,便没有再进一步行动,而是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锦袍人从阴影处走出,俊朗却带着些病态白皙的脸庞,眼睛却尤其的明亮。他从阴影处走出,闲庭信步般走到灵堂内的一个椅子边坐下。
锦袍人没有回答林蒙的问题,而是自顾说道:“将军府的两大拖累均已铲除,蒙将军应当高兴才是。”
林蒙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说话。
锦袍人不以为杵,继续说:“我知道蒙将军一直以来,想要带领将军府走向辉煌,就像你的曾祖父一样,让将军府成为世上数一数二的大族。但自你继任以来,发现和将军府走动的人,表面上热情得很,暗地里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此,盟友甚少。甚至,君上派给你的任务,要么可有可无,要么受累不讨好。你百思不得其解,终有一天,你的母亲告诉你,杜英是你的妹妹,以及她身上有魔族的血统,你方恍然大悟。中原的大家大族,因为你的家里有魔族的人而刻意疏远;魔族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家里有他们的人而刻意接近。”
林蒙还是看着锦袍人不说话,而锦袍人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是其一。另一个拖累,就是你母亲手里的权。由于将军府曾风雨飘摇,你的母亲需要掌握大权,从而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但,这也留下了隐患。虽然你的母亲交权给你,但她的威信和力量还在,很多你动用不了的力量,你的母亲却拥有使用权。这,更加钳制了你的拳脚。”
锦袍人看了一眼林蒙,似炫耀地说:“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吧?!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将军府潜伏了几年。你的想法非常隐蔽,还真的让人无法察觉。”
林蒙依然平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将军府潜伏,欲意何为?”
锦袍人还是没有回答林蒙的问题,继续他的话题:“这两个拖累你不能利用阴谋诡计来铲除,甚至不能留下一点儿把柄。这对你复兴将军府的愿望是背道而驰的,你甚至不知道如何光明正大地对待这两个事情。但,你是个聪明的糊涂者。你只是在事情出现岔路的时候,稍稍影响一下。就如你一次次救了被你母亲算计的杜英,虽然她的死对于你来说是好事,但会影响将军府的声誉,你不能让她这么死;就如你借着任务让她成为清王的妃子,这是一个美丽的开端;就如你遮遮掩掩,却还是将所有真想都披露了出来……”
锦袍人轻叹口气说,“虽然事情是如何结局的,你实际上引导不了,甚至你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却一直选择着对你来说对将军府最有利的选择,且,整个事件里,你的作用似有似无,也就毫无把柄可循。现在,杜英被你顺理成章地赶出了将军府,你的母亲也因此交了权,而你和将军府成就了仁义的美名。潜移默化的影响,这是你的聪明和可怕之处。”
林蒙脸色如常,深沉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锦袍人笑着摇头,“我是谁真的不重要。但,聪明的糊涂者,终究还是个糊涂者。与魔族有关系就真的会钳制你吗?!”锦袍人说罢,满眼的鄙视。
林蒙瞪大了眼睛,“你是魔族的人?身份烙印无法勘破,你是魔族王室的人?你是为了杜英而来?!”
锦袍人从座位上起身,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聪明的糊涂人!”说罢,身形隐去,像从没有出现在这个灵堂里。
林蒙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低吟道:“母亲!很多事情我有得选,可蒙将军没得选!”
说罢,林蒙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