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也就是现在号称“人间天堂”的杭州城。地处江南,古来便是富庶之地,遍地才子俊杰,又因有旷世奇观——钱塘江大潮,而另天下文人骚客趋之若鹜。康熙在此之前曾三下江南,都无缘得见,对钱塘江大潮也是颇感兴趣。
陈家为了接驾,不惜花费白银十余万两,动用上百民工,用不到半月之期修建了观潮亭,供康熙观潮之用。
八月十八日,天气晴朗,钱塘江畔人流涌动。为体现与民同乐,明面上康熙白龙鱼服,身边跟着陈阁老,还有众位皇子,暗中却有以库克善为首的数十个侍卫乔装尾随,加以保护。
康熙等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观潮亭,隐隐看到远处出现一条白线,由远而近;刹那间,壁立的潮头,像一堵高大的水墙,呼啸席卷而来,发出雷鸣般的吼声,震耳欲聋。
康熙不禁赞道:“这真是‘滔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为摧’。美哉!壮哉!”
陈阁老在旁附和道:“主子说的是,这钱塘大潮的确是波澜壮阔。”
康熙笑着对众皇子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诗句,可应此景。”
胤禩说道:“儿臣想起一句‘钱塘每度潮汐猛,疑是狂生纵酒澜。’”
康熙点点头:“不错,还有什么?”
胤禛接着道:“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
康熙说道:“这是刘禹锡的《浪淘沙》”
胤祥笑着道:“我也说一个‘千里波涛滚滚来,雪花飞向钓鱼台。人山纷赞阵容阔,铁马从容杀敌回’。”
康熙指着他:“你呀,出来游玩都不忘你的铁马金戈。”一句话说的胤祥有些不好意思,躬身道:“儿臣扫皇阿玛的兴了。”
康熙摆摆手道:“无妨,也算贴切。”话音一转,“如今潮水以过,咱们下去看看,也领略领略这钱塘风情。”说着就走下亭子,众人跟在他身后走了下去。
康熙带着众人在钱塘江畔闲庭散步,领略着康熙盛世的浮华,却不知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陈玉峰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挑着担子,慢慢的靠近康熙,再离他不足百米处掏出暗藏的钢刀,毫不留情的当空劈下。说时迟,那时快,胤祥首先反应过来,从腰间取出软剑,挡住了那劈下的一刀,救了康熙的性命,也与陈玉峰交上了手。
胤祥一动手,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胤禵大喝一声:“保护皇上。”长剑出鞘,带着十几名侍卫也冲了上去。
胤祥和陈玉峰刀剑相抵。胤祥认出了陈玉峰:“我认出你了,为什么要刺杀皇阿玛?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吗?”
“我只知道她的命比他的珍贵,她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珍贵。”言罢,挑开胤祥的剑,斜着窜出去。胤祥则愣在原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突然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胤禵提剑刺向陈玉峰,冲胤祥喊道:“十三哥,这贼子交给我了,你去保护皇阿玛。”胤祥收回思绪,勉强压下心头不安,答应一声,提剑向康熙跑去。
我和苏文凯都不会骑马,仓促之下只找到一辆几乎散架的马车,一路颠簸,几乎将骨头震散,等赶到时,场面已乱成一团,老百姓争相奔跑。
远远看到陈玉峰被胤禵带领的大内侍卫围攻,身上已有数条血痕,渐渐有不支之状。心中焦急,不顾一切的向他跑去,希望能救他出来。却在路过康熙身边时,被康熙唤住:“丫头,危险!快到朕身边来。”心中挂念玉峰,装作没有听见,刚想离开时,却被东西晃了眼,立刻意识到是铁器的反光,朝闪光处看去,只见康熙身边小太监袖子里藏着一柄匕首,心中着慌,大喊道:“皇上小心!”猛虎扑食般窜了上去,将那个小太监扑倒,匕首掉落下来。小太监将我推开,想继续行刺,无奈先机已失,胤祥上前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
康熙已经平安,玉峰却还是险象环生,正想着如何脱身去救他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撞了出去。当站稳脚步转过身来看时,眼前的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莲儿手持匕首刺进胤祥身体,匕首整个没入右臂,鲜血止不住的流出,失声喊道:“胤祥!”扑了过去,与此同时莲儿收回匕首,一道血柱自胤祥的体内喷涌而出。
我抱住胤祥,他喷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身。而这一幕也震撼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十三弟!”
“十三哥!”
关切之声此起彼伏。不可思议的看向莲儿,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恶毒,突然想起易容成我的红袖,猛然反应过来,指着她大叫:“她不是莲儿,她是天地会的反贼!”
瞬间数把宝剑向她劈去,红袖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趁着众人慌乱之时,上前助陈玉峰击退胤禵,找了个空隙逃之夭夭。
我坐在地上抱着胤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心中那股滔天的剧痛似乎想要把我吞噬:“胤祥!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呀,求求你不要吓我!”
胤祥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挤出一丝微笑,虚弱的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话虽这么说,可任谁都看出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有毒,伤口有毒!”胤禛喊了一句。
这时我才发现胤祥的伤口流出的居然是黑色的血液。来不及多想,撕开胤祥右臂伤口处的衣衫,低头用嘴替他吸毒。胤祥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微弱的说道“月儿,不要。”我哪里肯听,依然如故,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吸出的血液变成红色才停止。
微笑的看着胤祥:“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这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地间被一层白雾笼罩,我在迷茫中前行,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胤祥呢?胤祥在哪?恍恍惚惚间,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是胤祥!
“胤祥!”欣喜若狂的向他跑去,不知为何,始终追不上他,眼看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可胤祥依然速度不减的向前奔走,担忧的喊道:“胤祥,快停下!前面危险!”
胤祥终于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我呆住了,只见他苍白的脸上五官渗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却听不见。突然,他脚下的山石裂开,身子往后一仰,掉进了万丈深渊。
“胤祥!”
猛然睁开眼睛,“腾”的坐了起来。“格格,格格你怎么了?”莲儿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我拽着她,眼泪如山洪般倾泻而出,失声喊道:“胤祥出事了!胤祥出事了!”
莲儿握住我的手:“格格,你是不是做恶梦了?都是莲儿太笨,才会让人暗算,连累格格。”
梦?对,是梦!紧张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慢慢回想起了所发生的事,拉住莲儿急切的问道:“胤祥呢?胤祥怎么样了?”
莲儿摇摇头:“不知道,奴婢一直在照顾格格。不过,太医们已经在替十三爷诊治了,陈阁老也将海宁所有的大夫请了来,十三爷一定会没事的。”
莲儿虽如此说,可我还是不放心,掀开被子:“我去看看他。”脚刚沾着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莲儿慌忙扶起我,劝阻道:“格格,太医说您替十三爷吸毒,自己也中了毒,您一定要注意身体,要多休息呀!”
“如果胤祥出了事,我还要身子做什么?扶我去!”严厉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忧,莲儿拗不过我,只好扶我出去。
跌跌撞撞的跑进胤祥的房间,远远的看见胤祥脸色惨白的睡在床上,胤禛、默轩、慕容峰,小德子站在屋内,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默轩首先看到了我,唤道:“姐姐。”
没有理会他的呼唤,直奔胤祥,跌坐在床前,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半天才哽咽道:“他怎么样了?”
“太医说虽然你及时吸出了伤口的毒,但只是暂时保住了胤祥的命,十日之内,若是没有解药,他就…”胤禛似乎说不下去了,神情中流露出浓浓的哀痛。
心中的悲伤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失控的大喊:“那就让太医去配呀,他们不都是大国手吗?”
“解药是不是那么容易配的,十三爷中的毒是由十五种毒药混合而成,用药稍有差错,就会立刻毙命。”慕容峰幽幽解释着,语调中的担忧和为难是那样的不容忽视。
伸手抚摸着胤祥的脸,失魂落魄道:“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要做怡亲王,他怎么会出事呢?我不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
此时的我悲痛欲绝,大脑一片混乱,神智全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些话对于房间里的其他人来说,有多么的震撼,多么的不可思议。
“锦月,你身体里残毒未清,还是回去休息吧,十三弟这里有我们。”胤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恍然未决,看着胤祥:“他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那么傻,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是我!”
胤禛掰着我的肩膀转向他:“不要胡思乱想,回去休息,你这样,我很担心。”
看着胤禛,他往日清冷的双眸变的温柔,泪眼朦胧的摇摇头:“四爷,不要让我走,除了这,我哪里都不想去。”
胤禛伸手替我擦去双颊的泪水,动作轻柔,“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他们。”胤禛淡淡说道,慕容峰等人闻言告退。胤禛则默默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墨轩奔出房门,抽出腰间软剑,拼命挥舞,没有招式可言,只是为了发泄,最后软剑脱手钉在树干,剑锋没入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