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病后,胤祥虽然担心不已,日夜守在我身边,没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可胤禛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派墨轩暗中调查。经过一番调查和询问,终于将事情弄清楚了。
小格格死亡当日,胤祥身边的心腹太监小福子,亲眼看到珍贵人去了冷宫,没多久,舒宁就疯了似地跑了出来,接着就发生了御花园撞倒和妃,导致素兰小产的事。和妃与宁贵人交好,后宫皆知,她前脚刚进冷宫,后面就发生了御花园的事,事情巧合至此,不得不让人心存疑惑。
除此之外,墨轩还在小格格乳母房中发现了一盒用白猴髓精制而成的“纤白膏”,这种纤白膏用料讲究,价格极其昂贵,就算在宫中也非常少见,怎么会出现在乳母房中?更奇怪的事,这“纤白膏”中竟还含有剧毒。
“对了!”墨轩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我说道:“还有件事,慕容先生怀疑和妃没有怀孕,我曾吩咐人暗中盯着‘雅兰阁’,发现和妃的丫鬟坠儿,趁着夜色丢掉了和妃带血的衣裤。”
“什么?”我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墨轩,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人在小产之后不可能会立刻来红,素兰会有带血的衣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根本没有怀孕。
我心中惊异非常,盯着墨轩道:“我问你,素兰有孕后一直是谁在安胎?”
墨轩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姓张,叫张新安!”
张新安?是他!那个一直深爱着素兰的太医,如此一来,这件事一定跟素兰脱不了关系,我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被抽光了,颓然坐在椅子上,紧紧闭上双眼,拼命压下心中的剧痛。
我越想心中越难受,胸口就好像压了块石头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起身朝外喊道:“锡兰,备车,我要进宫!”
墨轩知道我的用意,忙阻止道:“姐姐!”
我伸手阻止住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不要说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墨轩没有在阻止,只是担心素兰对我不利,坚决要跟我进宫,以防不测。
雅兰阁,走进院内,一阵浓郁的兰花香气迎面扑来,这还是当初康熙为了显示对素兰的宠爱,特意命花房挑选上好的兰花,移植过来的。
我嘱咐锡兰和墨轩在宫外等候,自己一个人缓缓走进了素兰的卧室。
房间布置的典雅精致,花瓶里插的,墙上挂的都是兰花,此时的素兰没有梳妆,穿着家常衣服,斜靠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唐诗细细品读着。
“格格吉祥!”坠儿见我来了,忙上前行礼。声音同时惊动了正在看书的素兰。
素兰见我来了,放下手里的唐诗,直起身子,微笑的看着我:“你来了?早些日子听说你病了,本该亲自去看看你,适逢我身上也不好,就没去瞧你,这会儿子身体可大好了?”
我没有回答素兰的问题,而是看向坠儿道:“你先出去,我跟你主子有话要说。”
坠儿迷茫的看向素兰,素兰也是一脸不解,但还是挥挥手让坠儿退下。
坠儿退下后,素兰看着我问:“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神秘?”
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素兰:“我问你,舒宁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兰倒是毫不在意,避开我的目光,起身坐到桌前,若无其事的倒了杯水:“什么怎么回事?事情就是她害我小产,皇上杖毙了她,就是这么回事。”
“哦?小产?那坠儿丢掉的带血衣裤是谁的?”我走近素兰,看着她问。
素兰故作迷茫的看着我:“什么带血衣裤?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我心痛的看着她,素兰啊素兰!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从头讲给你听。”
我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看着素兰,缓缓说道:“新人进宫,你的恩宠大不如前,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你就假称怀孕,并让一直钟情与你的张新安为你安胎,实则是让他替你隐瞒。
至于舒宁,你本以为她已日落西山,谁知她竟借助小格格有了重新上位的希望,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你联合珍贵人在小格格饮食中加入果奶酒,陷害舒宁,使她被打入冷宫。
可你还是不放心,因为你知道,只要有小格格在,皇上就不会忘了舒宁。所以,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掺有毒药的‘纤白膏’赐给小格格的乳母,让她涂在身上,害小格格夭折,接着,你让珍贵人告诉舒宁小格格夭折的事,并算好时间,故意在御花园被她撞倒,佯装流产。这样做,一来,你假孕的事不会被拆穿,二来,你也可以除掉舒宁这个劲敌,我说的对不对?和妃娘娘!”
素兰的脸色有些苍白,片刻后,立刻上前抓住我的手,双眼噙泪的看着我,抽噎道:“锦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我怎么会做这种没良心的事,小格格那么可爱,我疼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她?你我姐妹一场,你要相信我啊!”
“要我相信你?好!只要你肯发誓,我就相信你!”
“发誓?”素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盯着素兰,一字一顿道:“对,发誓!如果你说了谎,你会失去皇上的宠爱,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敢以这个指天为誓,我就相信你!雅尔拉塔氏素兰,你敢吗?”
素兰的脸色顿变,大声道:“不!我不发誓!”
“不发誓,那就等于承认是你做的!”我步步紧逼。
素兰看着我,大声喊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勉强将泪水逼回眼内,随即睁开,看着素兰,悲愤道:“真的是你!”
此时的素兰已经撕开了她柔弱的伪装,露出狰狞的嘴脸:“不错,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素兰:“你现在该有的都有了,还斗什么?就算这次你赢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宫里不停的有女人进入,你斗倒了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素兰深吸口气,看向虚无的天际:“我不知道,也许到我死的那天,才是头吧!”
我摇摇头:“这样活着不累吗?”
素兰苦笑道:“累?累也不能停!紫禁城本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斗!是宫里女人的宿命,逃不掉的!”
我看她一眼,背过身去,不言不语。
“锦月。”素兰唤我一声,走到我面前,“舒宁本就是你的宿敌,她死了,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反倒少了一个劲敌,你又何必因为她,与我为难呢?毕竟我们是好姐妹啊!”
我抬头看着素兰,语调哀伤道:“你不是我的朋友。”说完就往外走。
“锦月!”素兰大喝一声,“我知道你钟情于十三爷,如今太子被废,储位悬空,而皇上现在最疼的就是你和我,只要你我联手,十三爷就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那你不就成了未来的皇后了?”
我转身看着素兰,语气平淡道:“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后,也不稀罕当皇后。”
素兰叫嚣道:“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你要想清楚。”
我丝毫不把素兰的威胁放在心上,嘴角上挑,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如果你想跟我斗的话,我随时奉陪。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以后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做恶了。否则,我有本事扶你上位,也有能耐拉你下马。自入宫来,我还不曾真正与谁为敌过,希望你不是第一个。”说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素兰的寝宫。
没想到,我进宫后的第一个朋友,到最后却和我成了敌人,真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我本想去舒宁曾经住过的宫室,拿些她的东西,在宫外找块地方替她立个衣冠冢。只可惜,到了那里,早已是宫门紧锁,她所有贴身的东西全都被小太监搬出去焚毁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住过一样。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被杖毙后拖出宫的情景,心中难免有些酸楚。
墨轩见我伤心,在旁劝道:“姐,别难过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我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宫室门上那把落满灰尘的大锁,心绪难平。不难过,怎么可能?舒宁和素兰是我入宫后最先认识的人,如今她们一个芳魂消逝,另一个却变得心狠手辣,与我分道扬镳。更为讽刺的,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如果当初我不帮素兰上位,她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所以不管我有多么的不情愿,都注定我要失去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生活依旧平淡如水的过着,也许是心里遭受了强大的刺激,回府后,我的病情有所反复,足足静养了半个月,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心情也平复了很多。
算算时间,我前前后后差不多在府里窝了一个多月,这样的日子对于我这个呆不住的人简直是一种折磨。今天一早起来,瞧着外面的天不错,便决定去看看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