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尘如是想到,立马起身返回无魔之渊,在那一瞬间,不经意的望向刚刚那群鸟儿,却发现它们都已不在,或是已经在天空星际间没约束翱翔了吧。
一路快走,心急如注,才入洞,一卷寒冷之气迎身而刺,直透进肌肤里,比之之前尤为冰凉。谐尘此时已不顾这些,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便急急忙忙朝着白云爹爹修炼的石房走去。离得近了,一阵浓烈的血腥之味登时扑鼻而来,让人不住作呕。
急进石房,只见白云老人脸色苍白,无一丝血气,双腿环曲坐在石垫之上,已是摇摇欲坠。
谐尘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心中一跳,似是被什么击中,悔彻心扉。“爹爹!爹爹!”谐尘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嘴里兀自喊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的站了起来,来到白云老人旁边,双手扶着老人的躯壳,带着哭音道:“爹爹,您怎么了,都是谐尘不好,谐尘已经知错了。爹爹不要吓我了好吗?爹爹……爹爹”
白云老人微微动了下手指,嘴角升起淡淡一丝笑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面容祥和望着这个眼前自己无比怜爱的孩子“爹爹真元这么强,怎么会有事呢!只是刚刚修炼功法时,不小心乱了心脉,现在已经无恙了”说罢,强自推开了谐尘,右手捏诀,左手运转起全身精气,两手交叉叠起,顿时整个躯体泛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柔和温绵。片刻之后,白云老人收起势诀,白色柔光散去,只见整个脸庞变得红晕盈盈,人亦是精神奕奕。
看着站在一旁担心害怕的谐尘孩儿,白云老人微笑慈色道:“看你爹爹,不是没事了吗!哈哈。”
“爹爹,都是谐尘不孝,害你伤了心脉。”谐尘像是没从刚才无助的担心中回转过来,犹自心有余悸诚然说道。
“做爹爹的也有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爹爹也是太心急了。”白云老人歉然道。
“爹爹,谐尘已经愿意去做那件您交代的事情了,即使再困难,也要为您办到。”谐尘坚定的说道,如果连为爹爹做件事情都畏畏缩缩,那且不是太不孝道了啊!
白云老人嘴角一抽,突然就一直望着谐尘,好像看不完似的。末了,向着谐尘招了招手。谐尘感到大是奇异,但又无心细细思考,只是慢慢走到白云老人旁边,倚坐了下来。
白云老人蛮是慈爱的伸出枯瘦手掌静静的摸着谐尘的脸发,几次欲言又止,枯槁的脸上一阵为难之色。而谐尘倚在了老人的怀里,暂时忘了刚刚的疑问,微闭着双眼,享受这片刻温暖的幸福。半响后,老人像是下定了决心,方淡淡道:“尘儿,让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不等谐尘回答,白云老人望着石房上的顶壁已独自沉沉的述道:“六百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武学惊世奇子,眼见天下世间多是强凌弱者,贫者生活无着,已是大不公平;再加上天有捉弄之意,洪水之灾、雷霆之怒、山垮土塌、瘟疫常常侵肆泛滥,无数无辜百姓妻离子散,横尸荒地,浮殍遍野终是感到不忍。”
白云老人深深望了一眼靠在怀中的谐尘,只见脸上尤现一丝稚气,但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似有不忍之意,方才继道:“于是,这位仁义奇士便通过自身所修真法,在江湖上大力找寻善良有德之人收为其徒,广为积善。尔后在长达百年的努力,其是有所建树,在百姓民间广为称颂道好。然后这些侠士便建立一个门派,名为无尘门。”
“无尘门?那他怎么样啊?”毕竟是少年心性,对于这些门派,英雄仁士事迹总是无比崇拜。虽刚刚闭眼,但却都在一直听着爹爹讲着,随着故事的跌宕自豪,兴趣也随之大增。故谐尘有此疑问,而那个他便是一开始的惊世之才了。
白云老人微微一笑,满是喜爱之意。“随后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无尘门的一门之主,保护着整个天下子民。这样一直延续了四百多年,传到了第三代门主身上。这位门主在一百五十八岁时生了一个惊艳绝伦的女儿,有着如同开门祖师的奇才,门主对她也极为疼爱。”
仿佛有着永远道不明的心事,有着如水般倾泻不了的情愁,微风轻抚,是谁在面对着冷墙四壁独自长叹!
白云老人脸上一阵抽搐,仿佛碰到一个疤已落、痛未愈的伤,疼楚顿时袭遍全身。
下刻,谐尘看到爹爹似是非常痛楚,但对故事兴趣充盈,却又不好催促,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浑不知白云老人已沉入了当中。
片刻之后,白云老人才悠悠醒转过来,又沉声述道:“这位门主起始便已胸怀大志,欲励精图治,可终究只有一个门派,处理事务太过于繁琐。于是,几位师哥弟一合计,决定派出了这位门主的唯一女儿前往西荒之天与有着移山倒海、布施雨雪的妖力恶魔商谈一起造福于万民。”
说到“恶魔”二字,白云老人竟是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来自孤幽的深渊之下。听在耳中,几近有一种深仇大恨的感觉,令谐尘不由的握起了双拳。
“对方却早已是一个修炼成精的七玄龙,若要答应这位女儿的要求,只要这位门主的女儿同意与其斗法,如果胜了他便答应和她一起回到无尘门听其差遣。”
“那输了呢?”
“输了便要让女儿和他独处一载,这只恶魔定是见她清秀貌美,起了歹心!”说至此处,白云老人愤怒之色已是溢于言表,悲色苍凉。
“那时,这位女孩年少气盛,想是以她所能必不会输于山中妖魔,于是答应三日之后与他一战。可谁能想到,那只七玄龙已是夺天地造化,修乾坤之浩气,出手已有神力相助。女孩在不到十招便被那妖魔套装。只恨当时啊!”
一旁入神的谐尘似对这个倔强不屈的女孩很是同情,阵阵惋惜之色显现与脸上。
“可更想不到的是,这群妖魔无恶不作,欺善扬魔,却对这个女孩施了十分诡异的妖法,相处不到月余这女孩竟已然深深爱上了这七玄龙,而不能自拔啊!”
“啊?”谐尘听到此,仿佛如做梦般,表示吃惊之余,疑问之意亦是充盈心间。当真是闻所未闻,宛天方之缪谈。
只听白云老人已是四分苍凉、四分愤怒、外加两分无奈,道:“两月后,那七玄龙竟取名‘古七玄’携那女孩向无尘门提婚来了”
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慢慢平复心里波动,或许尘封许久了的,原一切都埋在心中,等到自己去揭开他时,却发现已是伤痕累累!
“无尘门自然举门愤怒,极力反对,可小女却以非他不嫁。孽缘,孽缘啊!”
“那后来呢?”谐尘追问道,仿佛已入了故事情境中,不能自拔。
“可那女孩连她父亲的话竟是不听,硬要门主帮他们主婚,门主哪能把自己的女儿往魔坑里推啊,不管女儿如何劝说,都不曾答应。这样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门徒禀报,那女儿竟和那恶魔远遁西荒了。这样毫无音讯又大约过了十八载,门主这天收到了一封从她女儿来的家书。门主自是十分欢喜,打开一看。只闻那女儿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非常想念父亲,特请门主准许想回门探亲。”
“见到这些,门主顿时火冒三丈。与妖魔私婚,竟还怀有一子。此等孽子,留着还有何用。当时门主已是气昏了头,便立马带上门中乾赋者、白莲子前往西荒,立誓除去七玄龙和他那唯一的女儿。”
“到了西荒之天,却发现古七玄已成为西荒之天的乌灵,掌控这西荒的全部妖魔。如果要胜了古七玄谈何容易。可当这两个人,听了门主他们的来意后,古七玄却决定以他一个敌我们三个,倘若能险胜了他们,便要求他们放了门主的女儿。三人一听,对待妖魔根本不用仁慈,于是答应了这个要求,约定三日后斗法决战。”
“三日后,在西荒七元里展开了斗法,门主三个人功法已是臻先天之境,三个联手,在一百招之后,七玄龙终于不敌,受到乾赋者木灵虚一击,已受重创。门主三人准备借此机会发一重击。只是…………”
突地一阵咳嗽之音发出,白云老人一口气说到此,已是疲惫、没力气至极。谐尘见此,突地内心一揪,一股难言的的苦涩涌上心头。
“爹爹,您先休息下吧,不要讲了。”谐尘急道。
白云老人微微一笑,“做爹爹的,如今只有一个愿望未能完成。那就是希望天下世间太平和谐,百姓安居乐业啊!”说着,一只手缓缓深入怀中拿出一块并不起色的黑石头,摸索着放在了谐尘的手中,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刻着像是“无尘”两字。“若能清除世上妖魔,护下世间太平,我死也无憾了。”
“爹爹,您会没事的,这个?”谐尘拿着那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怔怔问道。
“这也是爹爹送你的唯一一件东西,只盼日后能佑你平安。”见谐尘已经把石头放入怀中,白云老人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了一口气,面色凝重道:“尘儿,爹爹有件事瞒着你没和你说。其实,”
“你还有一个姓的,叫‘古’,你的真名是古谐尘。”似是一个晴天霹雳般震了下来。万万没有想到,爹爹说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古谐尘怔过片刻,大声道:“那我岂不就不是妖魔了,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声嘶力竭,仿佛来宣示着这一切只是做梦,做梦。“我不是人人痛恨的妖魔。我不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排斥声响彻石房,无可置信却又充满茫然的跑出了石房。
“尘儿、尘儿,你不可胡思乱想啊!尘儿……”突地似乎内心遭到刺激,‘噗’的一声,从嘴中吐出了一股鲜血,瞬间染红了半件白衣。白云老人脸愈发红晕,望着古谐尘离去的方向,静静的倒下。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归途,一切的结束来的这么突然,双眼还是睁着,似是有着未了的心愿。
古谐尘在前面奔跑,全然没听后面白云老人的呼唤,整个心中已被“我是妖魔的儿子,我也是妖魔,我是受万人唾弃的妖魔。”的想法所充斥着。
就这样拼命的跑,没命的跑,难道跑不出刚刚的那个梦境吗?
夜临,月升。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古谐尘渐渐感到累了,乏了,双脚已毫无知觉了,只是心中仍还有万般难言的凄楚。
不知是否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了,只觉得整个人飘了起来,慢慢的下坠,很久很久。
我要死了么,死,难道只有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脱吗?就这样吧,让一切都结束,一丝若有若无的意识在古谐尘脑中苦苦挣扎。
晃然间,古谐尘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