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鸡婆听了爷爷的话,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却紧接着问道:“那天机木在哪?有啥用?我看这盒子好像是完整的呀,没缺胳膊少腿儿呀?”
爷爷看着喋喋不休的飞鸡婆,脸上多了一丝愠怒,顿时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声调:“我知道那东西在哪我不会去找吗?我又没有得到过那个东西我怎么知道它有什么用?”说到这,爷爷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盯着飞鸡婆说道:“至于你没见它缺胳膊少腿儿是因为我是木匠,你不觉得一个木制品在一个木匠手中却还是缺失了一部分,这对于木匠来说,岂不是颜面上很不好看?你觉得木匠将会怎样?于是我自己用别的东西把它补上了!”
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却是飞鸡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此刻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摸着怀里的断妄匣,心中说不出的满意。嘿嘿,何况里面还装着那紫纱琉璃罩与飞蛾灯火集呢。
回到家后,美美的睡上了一觉。至从毕业后,很少有机会这样躺在床上不动弹,狠狠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也快是伴晚了。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飞鸡婆那令人厌恶的脸。此时飞鸡婆一脸憔悴,双目泛血恨恨的看着我。
我大惊之下,伸手一把拉过了了身旁的被子紧紧抱在胸前,疑惑的看着飞鸡婆:“你怎么啦?你想干嘛?”
飞鸡婆咬牙切齿,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挥舞着拳头冲我吼道:“还特么不都怪你,姓王的那个玻璃又来了。我特么怎么这么点背,认识了你这么个兄弟。昨天我特么还拼死拼活的想着要帮你,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出风头,还恬着脸请你爷爷帮忙,好让他教你使用断妄匣。你个王八蛋却处处想着挖坑,时时想着将我活埋。还差点害的我家贤弟客死他乡,我特么……(省略五千字)”
匆匆找了点吃的吃过后我便又想出门。却被飞鸡婆一把死死将我拽住:“你特么做了这么些缺德事还想就这么走了?跟我走,今晚必须得陪着我。”
我一听这话,着实吓得不轻,还不等我开口。飞鸡婆又继续说道:“老头子又接了个活。都你特么害得我这几天睡不好,你自己倒是睡的挺甜。今晚守夜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飞鸡婆狠狠地瞪着我,“你说为啥每天都在死人,咋就不死了你这祸害呢?难道这就是出说中的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正在我恶寒飞鸡婆的诅咒的时候,飞鸡婆却突然又眉开眼笑,嬉笑着冲我眨眨眼神秘的说道:“今天死人的这家人可是了不得,我敢说最近几个县都不见得能有比这家人有钱的。光是那小洋楼,啧啧,都五层高呢。而且还有那么那么大的后花园,前院还有假山水池呢。嘿嘿,你可不知道,那好吃的堆的跟山似的,别提多带劲了。怎么样,兄弟我厚道吧,还特意乘着回家取家什的时候来叫上你。”说着脸色又突然大变,“哪像你这个王八蛋,一天不见着我落气一天都不让我安生………”
顿时我只觉得百口莫辩。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诅咒我死来着。而且这变脸速度,堪称秒杀众生。不过对于飞鸡婆说的“唱堂”(注一)还是十分的感兴趣的。以往不是专业的唱堂人或者是死者的亲属,基本上晚上都不守在灵前的。都怕沾染上邪气。不过如今我手上有了这断妄匣,却是不会再惧怕的。也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死者是临县一个颇有名望的大老板。让我惊讶的是,按理说这些有钱人一般都是不信咱们农村这套的。同时也惊讶张端公如今的名气。好在飞鸡婆回来人家主事家海特意派了车子来接送,倒是方便得很。一路上飞鸡婆都在给我唧唧歪歪的诉说着这家主人曾经的风光事迹。什么从白手起家到置办家业最后到如今的巨大财富,经历了如何如何多的磨难,受尽了多少多少苦难。不过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始终心里面期待着晚上能有所收获。
我之所以答应飞鸡婆能来,主要还是爷爷告诉过我,一旦受到了断妄匣的传承,自然就能发现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就像当初在军爷家,爷爷与飞鸡婆都能第一时间看见那邪物,而我却只能茫然无措。如今我得了这断妄匣的传承,眼前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试验一番,怎能不好好把握。
飞鸡婆与我说了半天,见我魂游天外,完全都无视了他的存在,慢慢也感到有些话无趣。转而将目标对准了那司机。孰知飞鸡婆刚一开口,那司机见飞鸡婆凑脸过来突然浑身一震,双手一哆嗦,整个车子也是一歪。好在那司机反应还算敏捷,很快就又将车子牢牢给控制住了。看来这来时的路上,飞鸡婆并没有少祸害人家。飞鸡婆见状也是神色一僵,尴尬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后面一路,倒也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当来到目的地后,我也是震惊在这里的奢华下。至少在我看来,与飞鸡婆说的绝对不差。而且人也是不少。偌大的房子居然依旧显得有些拥挤。灵堂内外全都摆满了花圈白菊以及各种各样的纸质的大屋骏马美女之类的。
此时灵前跪满了死者的家人,而张端公站立在灵前左侧,伴随着围坐在四周的专业唱堂人敲锣打鼓的节奏,不是高唱两句。每每张端公唱罢之后,下面跪着的家人总会哭喊着磕一个头。让人不禁觉得好笑的是,每当头一磕完,哭声立马便止,而紧接着锣鼓声唢呐声立马就响起来了。而不一小会儿之后,张端公又会再次高唱两句,然后再重复着方才不恶毒的一幕。不过那些亲人们的哭喊,除了少数几个能从沙哑抽泣的声音中听出些真感情,其他大多数基本上都是干嚎。若不是场面极其严肃,我都要以为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恶作剧了。
这般光景一直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张端公才叫起了众人,正当我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开始原本站在一旁的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突的就冲了上去,直接趴在了灵前。紧接着便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从那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我也听了个大概的意思,全是你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你要是走了就走了什么什么的。反正是极具节奏感,听起来虽然悲戚,但更像是用唱出来的。我茫然的盯着身旁的飞鸡婆,飞鸡婆嘿嘿一笑:“哭丧。”
我更加不解,哭丧我是见过的,一般都是死者至亲上前哭诉对死者的不舍和思念。然而这般唱法娴熟,抑扬顿挫的哭丧我还是着实是第一次见。
飞鸡婆也是看出了我心底的疑惑,悄悄附耳道:“有很多有钱人,他们死后,后辈们大多都忙着争夺家财,哪有心情悲伤?甚至有的都还巴不得早点死,自己也早一点获得属于自己的财富,都欢喜的不得了,怎么哭得出来?所以呢,这些人就替代他们哭。哭得越悲惨,钱也就越多了。”我顿时只觉得无语。心想着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绚丽缤纷呢。
好大一阵之后,那女人才止住了哭声,转而轻笑着走出了门外。而到此,整个仪式也算是告一段落。只等晚上的守灵以及下葬的送风了。
我与飞鸡婆一行人混在了一起,随着人流出去就餐。不过我们可是专座。然而,却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吃完饭后,人居然都全走了。张端公与他的同行助手们走了,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最近一连几场的赶场确实也很是辛苦,加上他毕竟也是年纪大了,熬夜也是受不了的。况且接下来还有送殡及下葬一系列法事要他来主持,所以晚上特意安排飞鸡婆守灵。而那些亲朋好友们却是一个都没留下来,甚至是那死者的家人也都没有。仅仅短短一个小时,偌大的屋子此刻只有我与飞鸡婆二人。与之前的门庭若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忍不住疑惑的看着飞鸡婆:“难道这里闹鬼?为啥人全都跑光了?”
飞鸡婆也是一脸的茫然,冲我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说着挠了挠头,“不过也并没听说有什么不妥。毕竟若真是有事,老头子肯定也是不会放心就让我一个人留下来的。”
说实在的,替人守灵确实是件无聊的事。我与飞鸡婆吃饱喝足,将整个灵堂弄得鸡飞狗跳再收拾了个干净,也才过了两三个小时。眼看离凌晨也不远了,我无聊的坐下来仔细研究起了手中的断妄匣。而此时的飞鸡婆更是无聊。居然跑到了冰棺前,与里面的躺着的冰冷尸体说起话来……
当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清冷的屋子,迎合着外面凄冷的月色,伴随着丝丝凉风,总让我感觉,今晚,终将会发生点什么……
注一:唱堂,一种法事。包含了传统的哭丧,亲朋献花(上香)瞻仰遗容的一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