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凤倾城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出发了。另外,赶马车的是一个练家子,旁边坐着的也是练家子,前面骑着马的还有两个练家子,后面还跟着俩。
凤倾城坐在马车里凌乱了,她以为管家所说的派人和她一同前去的“人”只是一两个的概念,真的只会是一两个而已。为什么一下子就多了六个人?这得浪费多少的粮食啊。
这会儿她也只能望着马车的顶端无语了。
其实粮食是次要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他们不觉得这样的阵势未免有点大了吗?难道不知道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容易招来土匪强盗吗?
这个想法在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后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
凤倾城正在马车里解决肚子问题,马车在一声急促的“吁”响起之后,突然就停了。
在这种同等于紧急刹车的情况下,由于受到了惯性的影响,凤倾城口中的大饼就这么从手中飞了出去,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少的力道,那被她咬了一半的大饼硬生生地砸中了赶车的人脑后门。
当然,那是隔着帘子的。
但是,那人却明显感觉到了。
“不好意思啊。”凤倾城有些尴尬地冲着那人道,她刚准备伸手去销毁那个“凶器”,奈何动作不够迅速,那个有一半露出去的大饼就那样掉出了马车。
她抽了抽嘴角,更加的尴尬了。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了。
“怎么突然就停了?”如果不是因为马车停的那么突然,她也不会……对吧?所以,她最多也就只是一个无心之失。
外面安静了一小会,就在她刚准备掀开帘子的时候,有人回答了。
“公子,有人挡了道。”其实他之所以安静了那么久,是因为他在小姐和公子这两个称呼中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小姐吞了回去。
“什么人?”她问道。
高也瞥了眼挡在前面的大部队,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回了句,语气相当的婉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土匪。”
“哦。”凤倾城淡定地应了声,之后又想着自己好像表现地太过于镇静了,于是补充了句:“人多吗?”
高也看了看对方那庞大的阵容,又怕吓着她,于是有些保留地回答道:“还好,不是很多。”他旁边的高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不多吗?那就交给你一个人去解决吧”。
“哦,那你们就速战速决吧。”凤倾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继续补充体力。
“……”高也听到她这句话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接收到高飞“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后,不免愁眉苦脸起来,真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巴掌啊。
“天色也不早了,兄弟们都饿了。”土匪头子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前头骑着马的两位仁兄终于看不过去了,其中一个道:“你们饿了就去吃饭啊,挡道干什么。”
刚喝着水的凤倾城猛地被呛住了,她很好奇究竟是谁这么活宝。
“白痴啊你,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留下银子给他们吃饭。”另一个似乎有点受不了他的“单纯”,很不客气地骂道。
“这位小兄弟脑子很好用。不错,我的意思就是请你们救济一下兄弟们。”那个土匪头子继续道。
被夸脑子很好用的高扬黑线了一把。
“你确定你说的是请?”后头传来马蹄声,声音也随之传来。
土匪头子很肯定地点头:“当然,咱们都是文明人,自然是要说文明话。“
“这年头连文明人都当土匪了?”高也嘀咕着。
“既然你说的是请,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选择不愿意?”凤倾城本是不想瞎掺和的,可是那个土匪实在是太有趣了,正好她也无聊着,所以就在里说了句,声音虽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只见土匪头子脸色有点不好,身边的一个大汉大吼一声:“大哥,休要再跟他们废话,他们就几个人,兄弟们还怕他们不成?”
土匪头子听了之后不吭声,似乎觉得他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从后头骑马过来的高原见形势不妙,立即开口道:“此话怎讲?虽说你们人多我们人少,但是,即使你们赢了,你们也难免会有伤亡,为何不讲和?既不伤和气又不伤性命。这位大哥意下如何?”
凤倾城偷偷地掀开一角,瞄了眼说话的人,心想:这人不去做生意倒是可惜了。
土匪头子觉得他的话也很有道理的样子,沉默了许久。
“大哥,别听他妖言惑众!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咱们都是不怕死的人!”后面有一个人义愤填膺地说着。
高扬听了很无语,听着土匪们的话,到底他们是好人还是那些土匪们是好人啊?什么叫妖言惑众?会不会用词?算了,不跟文盲计较。
“等等,”土匪头子伸手让那么保持安静,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他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如就给他们一个花钱消灾的机会吧。”
双方似乎有了和平解决的趋势。
“这位大哥果然是江湖中人,爽快!”高原很满意地微笑着。
“说吧,你们准备花多少钱消灾?”土匪头子双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睥睨着他们。
高原亮出了两根手指。
“两千两?”土匪头子眼睛顿时像灯泡一样亮了。
高原摇摇头。
“难道是两万两?”土匪头子有些不镇定了,这下好了,一不小心就逮着了一头肥的。
高原还是很遗憾地摇摇头,道:“两百两。”
土匪头子愣了,但是他后头的人不镇定了。
“两百两打发乞丐呢。兄弟们一百多号人,你让我们吃什么?”
“大哥我就说甭跟他们废话了,你就偏不听。”
土匪头子愤怒了,他狠狠“呸”了一声,怒道:“你们还真拿我们当乞丐来打发?!找死!”
高深无辜地眨眨眼:“乞丐比你们好打发多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把你们当乞丐,但是他话的意思却是你们连乞丐都不如。
这话当场就刺激到了土匪们,一阵骚动,一个个抡着武器就准备大干一场。
“等等——”高原赶紧地制止,赔笑道,“那大哥你说什么价钱合适?”
坐在马车上的高也有些纳闷地嘀咕着:“怎么感觉高原在把我们当牲口卖?说低了么觉得太委屈了自己,说高了么,又太便宜了他们,不值。”
里头的人听完他的话很想笑,却硬是憋住了,这种气氛如果她笑出来的话,似乎不太厚道。
“至少也得这个数。”说着他比了比手指。
五根手指。
高原挑挑眉,猜了个数字:“五百两?”心里想着,这生意准赔了,出门也没带多少钱。
“你们觉得自己只值这个数?”土匪头子意有所指。
前头的高深嘟囔着:“我们是无价的!”
高原黑线。
“五万两。”土匪头子淡淡道。
这个价钱……
有点坑爹。
还没等高原说话,凤倾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你妹啊,抢劫啊!一分钱老子都不给,打就打,谁怕谁!”
外面的几个人纷纷冷汗。
她是不知道对方的阵势是有多强,一百多号人,他们说什么也才六个人,怎么跟对方打?他们来一个叠罗汉就能把他们压死了。
他们直接忽略了凤倾城这个人,不过在他们看来,她也只是一个打酱油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用她出手她自然说的轻松。
“也不看看他们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高飞有些不满地说了句,不轻不重,正好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那谁不是说没多少人吗?”凤倾城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有些不开心。
“我不是那谁,我叫高也。”高也撇撇嘴,做了好事还变成坏事,有他这么冤的吗?
高飞继续道:“他说多少就多少啊?你自己不会出来看吗?”
凤倾城怒了,一把掀开帘子,大吼一声:“你那什么态度啊,不爽我就直说!!”
高飞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也没什么多大的意见,就是看不惯你为了自己的一时兴趣,让我们那么多人护送你去潭北,你以为我们都很闲吗?”
“呵,这你就得问你们家主子去了。”凤倾城自动地将王爷换成主子,出门在外,还是要提防着一些,这她还是明白的。
果然,高飞顿时没了话。
看着即将要闹起来的两个人,高扬忍无可忍了,冲着他们道:“高飞,你们要吵也要看时间成不?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脑子都有毛病是吧?”他也完全把凤倾城当成了空气。
凤倾城顿时悟了,原来这行人虽然无声地陪她赶了一天的路,但是,心里头都还骂着她呢。
当她的视线往外瞄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
怎么那么多人!
她抽了抽嘴角,伸手推搡了高也一下:“你不是说还好不是很多吗?”这起码也有百号人了吧?
“额…”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女孩子害怕么。”
凤倾城愣了,如果有满意一百评价活动的话,她一会给他一个好评的,让他家主子给他加工资。
高飞嗤笑一声:“他的话你都信,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凤倾城直接无视他话中带刺的态度,望向那群人马,却是不说话。
全场安静,安静地有些怪异,她适时地打破不该有的宁静:“继续啊你们。”
全场黑线。
这都是什么人啊。
高原抽了抽嘴角,讨价还价道:“这位大哥,一看您就是气质不凡的人。出门在外的,您想必也知道我们都不容易,这样好了,一千两,咱们就这么和解了吧?”他痛下血本,这真的是最大限度了。
凤倾城有些厚不住了,小声地将嘴贴在高也的耳边,道:“偷偷告诉我,我们出门带了多少钱。”
高也有些不自在地往外移了移,感觉这个距离还可以的时候,才道:“这次出门管家格外地大度。”
“多少?”
“两千两。”高也眉飞色舞地说着
“………”凤倾城顿时没了话,脸色怪异地放下帘子,坐了回去,算了,她什么也不管了,随便他们怎么着。不过话说泠王府真小气,出个门才两千两,居然还说大方?屁话!想当年,她下个山,黑白老头就给了她不下万两。
土匪头子还没发话,其他的人早就耐不住了,纷纷大喊着要大开杀戒。
高原继续道:“大哥,小弟是诚心想跟您做这笔生意的,出门太匆忙,我们也就只带了一千两,全给了您我们还要想着该怎样填肚子呢。或者,大哥您收了我们?让小弟们跟着您混了?”他笑着,笑容很温和,很无害,也很真诚。
“………”土匪们不说话了。
有个土匪轻轻地拽了拽大哥的衣服,小声道:“大哥,我看咱们还是收了这一千两吧?我们人已经够多了,再来七个,我们就还得养七个人,多亏啊!”
土匪头子想了想,没头绪了,就问旁边的那人:“六子,你觉得怎么样?”
被唤作六子的人转了转眼珠子,道:“大哥,我觉得小四的话有道理。”
“那就这么着了?”土匪大哥不确定地问。
凤倾城一群人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商量着。
“如何?”高原见他们似乎商量出来了个结果,问道。
土匪头子很勉强地瞥了他一眼,道:“算了算了,算我们倒霉,一千两就一千两吧,就当交个朋友。”
高也黑线,这哪是交个朋友,分明就是一群啊,而且这费用也太高了吧?他们能选择不交吗?
凤倾城在里头听着那敲在板子上的结果,有些肉疼,才刚出门,钱就一半没有了,他们要怎么活啊!潭北可是远着呢,不吃不喝不睡地赶路也要十天左右。而且灾区物价肯定是很贵的这么点银子哪够。
可是她没有办法,他们六个人,她才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还是算了吧,她还指望着他们一路保护她去潭北呢。
于是乎,他们以一千两买通了前面那条路。
高原很心疼,感觉心在滴血,他们恐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对土匪服软,但是他们的任务是护送某人去潭北,而不是剿灭山贼,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跟他们厮杀。万一中间除了什么纰漏,他们可全都得完蛋。
也就只能破财消灾了。
于是乎,凤倾城再次莫名其妙地当了冤大头,她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当马车路过土匪身边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撩开了。
“大哥,有没有发票什么的?”开个单子,回头也许还能报销,不能报销万一再遇上个什么山贼什么的,也好证明他们已经付过买路费了不是。
土匪头子愣了片刻:“什么…什么发票?”
凤倾城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立字为据啊!回头要是我们路过这了也好证明我们已经付过了。”
“……”高氏一群人听了纷纷无语。只有高原有一种遇上了同僚的感觉,心想:这人有生意头脑,不错不错,连他都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
“还有这东西的吗?”土匪头子就像二愣和尚摸不着头脑。
凤倾城不耐烦地催促着:“你写了不就有了,一个大男人墨迹个什么劲!”
土匪头子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睛,无奈地朝着后边喊了声:“文子,纸笔伺候!”
边上的某个人小声地提醒了句:“大哥,你啥时识字了?”
土匪头子恍然大悟,又喊道:“文子,把你人也带过来。”
一个柔弱的书生从人群中挤出来,颤巍巍地拿着纸笔:“大哥,您说,我写着呢。”
凤倾城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们抢回去的。
“要怎么写?”他问。
“起码要有时间、地点、受害人、作案人、经过就算了,写一个保证词就好,就说以后要是再遇上了,就不再抢了。”凤倾城想也不想地说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溟新年八月初三,月黑寨在山寨下的树林里抢了……”他顿了顿,“你们怎么称呼?”
“在下倾城公子。”
土匪头子继续道:“抢了倾城公子一行人一千两过路钱,我月黑寨寨主月黑发誓今后此路不再对倾城公子一行人收费,以此为据。”他一口气念完后抬头看她,“这样可以了吗?”
凤倾城点点头:“再写一份,然后画押就好。”
又过了一会儿,凤倾城满意地拿着那张“收据”,笑道:“寨主,合作愉快。”然后毫不留恋地放下了马车窗户上的帘子。
走远后,高也有些崇拜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让他们立字为据的?好像很老道的样子耶。”
凤倾城放下手中的干粮,顿时感觉没了胃口。
“公子,怎么不说话?”见她没有回答,他轻轻地问了句。
凤倾城忍了忍,暴着青筋道:“我长得很像土匪吗?”随后又加了句,“还是我长得很像经常被抢的人?”
“……”高也觉得自己还是默默地赶着马车为好。
连唯一能讲话的高也也闭嘴了之后,凤倾城开始无聊了。
“话说,天都黑了,你们累不?”其实她是想说要不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赶路,但是,总感觉这话太体贴了,她跟他们貌似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高飞不说话,本来不准备回答的高也无奈道:“在路上耽搁地越久就越不安全,还是早日与主子汇合的好。”
凤倾城很无语:“你们家主子都出门三天了,我们那么急着赶路难道他们就不会急着赶路了?那样就算我们到了潭北也不会赶上他们的。”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们到底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万一又遇上了什么强盗土匪的,没有体力,谁保护她啊?
高也不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着身边的高飞,想听听他的想法。
“那就先休息一宿吧,大家应该都累了。”
听了他的话,高也很开心,冲着前面的两位大喊着:“高深、高扬,我们休息一晚再赶路。”
凤倾城以为是到了客栈什么的地方,撩开帘子一看,荒山野岭,还伴随着狼嚎。于是便缩了回去,这么阴森的地方都敢停下来?还准备在这里过夜?她越想越觉得有点阴冷,于是连想下去走走缓和缓和屁股上的酸痛感的想法都立即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