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老人拄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他回头，但是脸上毫无喜色，只是一脸的平静：“你终于回来了。”
祁乐被他严肃的样子唬地一愣一愣的，那表情让她感觉自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她有些尴尬地回答：“呵呵，好像时间有点久了……”她哪一天不是掰着手指过的！本来需要两年多的课业硬是让她死撑着不到两年就解决掉。
看到她那样子，老人突然笑了。
祁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小乐，你回来了就好！看到你白白嫩嫩的回来，外公真的是非常的满意啊……就是不知道这一趟来回我有没有多个外孙女婿？”说着，他的脸上闪耀着一种让祈乐深感刺眼的光芒。
白白嫩嫩的？不是应该老了两岁吗？祁乐的眉角抽了抽，还好不是白白胖胖的……不过，外孙女婿是怎么回事？
她在一连串的干笑之后，笑嘻嘻道：“外公，我还年轻不是……”
老人一脸的阴沉：“说什么屁话呢？二十三岁了还年轻？！”当初苏岩那么大的时候也是，怎么都不肯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
祁乐泪了，心里默默道：按照您的意思，难道我已经老了么……
她那表情在老人的眼里显得有些抽象。
“过了两年，怎么越发不沉稳了？”老人冷冷道。
变脸的速度竟然比眨个眼还快，祁乐看得咂舌，难道这就是老年期的阴晴不定？她低头暗自叹气，还不是怕她那改不了的淡然让老人家觉得她白白浪费了两年光阴，结果辛苦了半天努力装出来的嘻笑却又被指责越发地不沉稳……
祁乐伸手抓了抓额头，假装抓痒，实则是毁掉那滴冷汗。外公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不过你总算是回来了，”老人话锋一转，“我也可以好好地安享晚年了。”他瞟了眼自己的外孙女，继续缓缓道，“难得回家一次，你就在这多住几天吧。工作也不要找，听候安排吧。”
家？祁乐略愣了下，掩了掩眸中的异样，胸口涌上一股叫做感动的东西。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好吧，感动直接淹没了她对外公后面那句话的反抗。
尽管她原先的打算是回A市找工作，从没想过呆在苏氏。在刚刚进门的时候，阿姨的神色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也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老人的脸色柔了几分：“刚回国肯定有缺的东西，C市你不熟，等下我让你嫂子陪你去买。”
嫂子？
祁乐非常非常想说她可以自己去的，但是在接触到外公的视线之后，她只好又吞了回去……还是不要忤逆老人家的美好愿望了吧。她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低头，受教。
“张嫂……”
“老爷，有什么吩咐吗？”书房的门开了，是在苏家呆了大半辈子的张婶。
“收拾个房间出来，给小乐住。”
“是，老爷。”
“等等——”老人唤住刚准备离开的张嫂，“就要那间面朝湖的吧。”待张嫂走后，老人继续道，“以前你来的时候都住那个房间。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虽然达不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境界，但起码还朝着个湖呢……”说着，他笑地一脸慈祥。
祈乐知道，在他的脸上有种叫做回忆的东西……
她轻轻眨了眨眼，有点小尴尬：“呃，您还记着呐。”她只是有丁点的尴尬，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尴尬只是想用它来掩盖自己的感动。
“呵呵，小丫头都长那么大了啊……”他不得不承认光阴似箭，“外公我也老了，不中用了。”
“外公……”祁乐轻轻唤道，“不管过了多少年您依然是我心中那个威武的外公。”她这样道。
祁乐做不到那虚假的一套，时间是残忍的，这谁都知道。她没有办法骗自己也骗外公说他还年轻……那也太虚假了。
“哈哈……”朗朗的笑声从老人的嘴里飘出，“丫头，还是你厚道，不但没有骗外公，还哄地外公一愣一愣的。好好好，不像他们个个，花言巧语的说我还很健壮……”
祁乐抽了抽眼角，果真是一家人啊，遗传地一点儿都不漏。
“在外公面前你也甭装了，你这丫头在想着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老人突然冒出一句。
好吧，她无地自容了，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老人冷哼一声：“我虽然老了，但也不希望丫头你对我逆来顺受。外公知道你不愿意呆这里，可以，但是你必须接管一小部分家业。哼，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我还没死，他们谁敢说个不字！”说着，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落地，眼神中满是凌厉。
听着，祁乐的心里像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她并不是苏家的人啊……
眼前的这位老人却依然那么疼爱她，让她如何能够不被触动呢？
“外公……”
老人坐在靠椅上，转身对着落地窗，淡淡道：“我先休息会儿，丫头你下去吧。”
祁乐望着那苍老的侧面，紧抿着嘴离开。
张嫂动作利索地收拾好了那个房间，看见祈乐进来，她的眉眼间带着温婉的笑容：“小姐。”
祈乐冲着她微笑：“张婶，麻烦您了。”
“小姐您说笑了，哪会麻烦。这个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就等着您回来住的这一天呢。”张嫂望着面前的女孩，眼神中满是敬意。
祈乐眨眨眼，现在的人怎么老是这么煽情？她才刚回来，怎么老是被他们感动地……她温和地笑着：“谢谢张婶。”
空荡荡的房间，丝毫没有入住的痕迹，也许唯一能够让人知道这里有人住的就是在角落里安静地呆着的行李箱。
祈乐躺在那把她小时候特别钟爱的摇椅上，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吧。
她嘴角含着一抹笑，即使没办法实现，但是起码她也有过面朝湖水，春暖花开不是？这样就够了。人生哪会是圆满的，不懂得知足岂不是要亏待了自己。
“小姐……”
“进来。”那个声音，应该是在苏家长大的李叔。
“李叔，有什么事吗？”祈乐转身道。
李叔谦卑地站在门口，笑着道：“老爷吩咐我陪小姐去买东西。”
祈乐挑眉，不是说让嫂子陪我去吗？她压了压心中的疑惑，淡笑着起身：“那就麻烦李叔了。”
“小姐您客气了。”李叔看着她，眉开眼笑，还是小姐待下人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