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

五道十多厘米长的深红色血印从左胸靠近心脏的地方朝右胸口的方向斜划而下几至腹部，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每道印子都有近半厘米宽，还微微向上鼓起。手按上去软软的，里面应该充满了淤血。不用说，这肯定是在幻境里和那些打不死的怪物搏斗所造成的。师傅说过在幻境里受的伤不会直接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上出现，但还是会通过影响身体各个部位的神经让人受伤的部位产生相同的感知。可是他没说这种虚实两界相互感应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我从幻境回来后身体除了酸痛的感觉其它方面并没有什么不适。我以为在幻境里的行动带来的后果不过是受点疼而已，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因为我在幻境里没有受过什么重创所以才会有此感觉，看来我对鬼婴的看法还是太过天真乐观啊！我非常的自责，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压住般堵得难受。如果我的行动能再快一点，如果当初我能认真学习画符而不是临到用时还得照着符纸描，如果我不是一点道法都不会碰到事情只能凭添累赘，如果。。。。没有如果，只有懊悔与自责，再多的如果也不能改变现实，我不想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过了一会，师傅的脸色才变得好些。他咧嘴笑了一下道：“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要把里边的淤血放出来就好了。”怎么可能没事，看那血印子都快变成黑色的了，在幻境里头肯定伤得不轻。那几个怪物的恐怖我是亲眼所见，让它们抓上一回最轻的结果也是皮开肉绽。我道：“您就别逞强啦，还是先弄点药包扎一下。实在不行就休息一会，烧鬼婴的事交给我们去办，等您好些了再开坛招魂。咱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如果您垮掉了谁去对付那些鬼怪啊。”师傅抬头朝我脑袋敲过来，这一次我没有闪躲：“别在我面前装出一付悲戚戚的样子，为师还没死呢，想哭丧上别处去，晦气。”能打能骂是好事，说明还死不了。我就怕他突然抓着我的手说“为师不行了，以后咱茅山一派就靠你小子发扬光大了。”我和张大叔把师傅扶进卧室让他躺在床上，林寡妇按照张大叔的吩咐从房间里找来一瓶止血的云南白药和些医用纱布交给我们，然后便出去准备早餐。我将师傅的衣服脱下，发现他不止胸口一个地方受伤在后肩处还有一道五爪血印，让人看了同样揪心。鼓起的血印子像一条条粗大的血管，不把表皮整破里面的淤血就没法排出来。张大叔翻出一把剃须的刀片，这是现在能找到的最锋利的工具。我抓起床头的一条枕巾递给师傅：“师傅，要是觉得疼你就咬这个吧。”师傅一巴掌拍开我的手骂道：“滚一边去，这点小伤算个屁。想当年老子。。。哎哟。。！”张大叔将刀片放在火机上烤了烤权当作消毒了，然后对准胸口一条血印子的头划了下去。刀锋走过，酱油色的淤血溅射而出疼得师傅忍不住哼了一声，再也顾不上说他当年的英雄事迹。血很快染红了胸口，我在旁边不停的扯纸巾帮忙擦拭。张大叔用手在印子上轻轻的挤压争取把里面的淤血全都挤出来，挤完一道又接着用刀划第二道，师傅双眼瞪着天花板，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叫出声，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把所有印子的淤血全部挤清擦拭干净后，张大叔拿起云南白药将剩下的小半瓶药粉全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缠裹起来。处理完毕，师傅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脸上也不再苍白得吓人。我劝他多休息一会，可他执意要起来。师傅边穿衣服边说：“我要赶在那两个鬼婴开始作乱前解决小婉的事，每耽搁一分钟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现在不是躺在屋里装死的时候，阿水你去帮我把招魂要用的东西准备一下，吃过早饭咱们就开坛作法。”前天晚上招魂失败后，所有的物件都暂时放在林寡妇家里以备下次之用。所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从师傅的包袱里再拿几张‘招魂符’就行了。林寡妇弄的早餐很丰富，有鸡蛋煎饼、面包还有一大锅面条，知道师傅身体虚弱她还特地在面条里多打了几个鸡蛋。跟随师傅走江湖的日子很少能吃上这么美味的早餐，很多时候都是每人买个烙饼就打发了。加上林寡妇的手艺了得，煮出来的东西非常可口。犹其是那白嫩饱满的荷包蛋，咬一口里边半凝固的蛋黄淌得满嘴都是鲜美无比。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面包外加几块煎饼，直到实在塞不下了才停碗。吃过早餐师傅的精神又好了许多，这时候一个楼里的住户来说柴火已经准备好了，那个装有鬼婴的玻璃缸也被众人抬下楼放在小区的空地上，他来问师傅什么时候可以火化鬼婴。师傅想了一下道：“鬼婴残存的魂魄被我们打散已经没有什么危害性，直接用柴火烧掉就行不需要做特别的准备。不如这样，我们上林大姐家招小婉的魂魄，你们就去火化鬼婴，咱们分头行事可以省去很多时间。”那人应声下楼，我们则来到林寡妇家里重新开坛作法。前晚招魂的用具还放在桌子上没人动过，我拿出几张招魂符递给师傅。一切准备妥当，师傅忽然问林寡妇：“待会我把小婉的魂魄招回来后必须用一样物品代替她的身体把魂魄定在里面，依我们茅山道的做法就是用稻草编一个小人，然后把小婉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塞进小人里，就可以暂时做为魂魄的宿体。可是现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稻草，不知你家里可有用得上的物件？最好是小婉自己的物品，这样效果会更好些。”林寡妇很快便从女儿的卧室里抱出来一个雪白色毛绒绒的小熊公仔：“这是我家小婉最喜欢的玩具熊，连睡觉都要抱着它，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棉花糖，您看用这个行吗？”师傅抬起小熊公仔的胳膊看了看，道：“行，就用这个吧。”他叫林寡妇拿来针线在公仔肚子上剪开一道口子，把包有小婉头发和生辰八字的红纸包缝进里面。“现在我便开始作法，你们在旁边看请保持安静不要多说话。”跟前晚一样，师傅先点三柱香祭谢路过的各路神明阴司，然后用剑挑起一张招魂符放烛火上点燃，朗声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神归庙，鬼归坟，离魂当归位，万物有冈常。民女李小婉见符速速归来，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概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我感觉客厅里的温度忽然下降了一些，丝丝凉意袭来我不由得抱紧胳膊。窗户挂着的窗帘在轻轻的飘动，有些撒落在地板上的纸钱也被风卷起来到处乱飞。奇怪的是窗户一直都是关着的根本不可能有风吹进来。见此情景林寡妇激动的走上前：“小婉，小婉，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啦？小婉？”张大叔赶紧把林寡妇拉回来，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要保持安静。师傅又点燃一张道符，道：“小婉姑娘，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重新找回身体让你还阳，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尽快找到身体，就请你在这玩具熊里面屈待几日。去吧。。。”话音刚落，摆放在香炉前的小熊公仔猛的一颤便又归于平静。师傅收起桃木剑大大松了一口气道：“成了，小婉的魂魄已经招回来了。”林寡妇扑过去将公仔紧紧抱在胸口，泪流满面道：“小婉，我的好女儿，你有没有听到妈妈说话。”师傅劝道：“林大姐不必伤心，魂魄既已招回后边的事就好办多了。现在你女儿的魂魄被封印在玩具熊里面，她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却无法与你交流，你这样子她会很难过的。”林寡妇赶忙抹眼泪道：“不哭了，妈不哭了，妈等着你回来。”张大叔在一旁问：“刘师傅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师傅道：“时间紧迫，我和我徒弟等下就带着小婉的魂魄动身去找女鬼，如果她还没有跑远的话三两天之内应该可以追上她。现在我们有小婉帮忙指路是去追人而不是寻人，人多未必是好事，而且你们又不懂道法去了反倒可能增添变数在家里等消息就行了。”“行，林大姐，我们就安心在家等刘师傅他们的好消息吧，你跟去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只能是添乱。”林寡妇想了一下，点点头道：“那我不去了，刘道长你们一定要救回我的女儿。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失去她我独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师傅道：“林大姐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一定尽力而为把你女儿完好的带回来。”他从林寡妇手中接过小熊公仔放在桌子上，把公仔右边的胳膊抬起来成九十度指向前方固定住。然后掐手诀道：“天地玄冥，助我通灵，诸方神明，大映吾身，丈尺凡尘，了然于心，呔！”随着师傅的法咒念起，小熊公仔开始一点一点缓慢的转动，转了大半圈后才停下来，竖起的胳膊稳稳的指向正西方。师傅对张大叔说：“现在女鬼所处方位已经明了，我和徒弟收拾一下马上动身。”“请等一下。”林寡妇唤住师傅，转身进屋不一会便拿着一沓钱出来：“刘道长你们为了我女儿的事日夜奔波，还受了伤。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们出门在外吃的住的都要花钱。这点钱不多请你先收下，等救回我女儿之后我一定重谢你们。”开什么玩笑，这还叫不多？林寡妇手中全是红灿灿的票子，最少估计怎么也得有两三千块。我出生到现在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那能买多少个鸡腿啊！师傅伸手挡住林寡妇递来的钱，急道：“太多了，太多了。驱鬼捉妖，替天行道是我等学道之人的本份，我只要拿些够吃住的钱就行，用不了这么多。”嘿！我在旁边看着立马急了，师傅这是咋啦有钱都不拿，这不是把财往外挡么。难怪他每次扔下我说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的全是只够啃烙饼的毛票。咱们不偷不抢，人家自己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要？再说我们为了捉鬼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拿点钱补补身子也是应该的。我不住向师傅递眼色让他赶紧收下钱，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师傅从林寡妇手中抽出几张钱，道：“行份内之事收人钱财已是不该，但我们师徒也是人，人总要吃饭。所以这点钱我就收下了，其余的你拿回去吧，如若不然你女儿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再接手了。”张大叔见师傅执意不收，怕惹恼师傅就拉住林寡妇道：“刘道长高风亮节不像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凡事都得讲钱，既然他不肯收就先这样吧，有什么事等道长他们回来再说。”屁的高风亮节，装清高能当饭吃？我鼻子都快气歪了，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我跳上去把钱拿过来吧，不被师傅敲死才怪。“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寡妇只得收起钱去开门。我以为是去火化鬼婴的那些人办完事了，想上来看热闹。可一看走进来的三个人我就愣住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打头一个身穿藏蓝色制服，头戴大盖帽的男人从一个大本子里拿出一张纸举到我们面前说：“我们是市刑侦大队的，你们因为涉嫌和昨晚发生的一起入室杀人案有关，现在请你们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这是拘捕令，你们要不要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