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黑衣人正在专注地在做缝纫,他正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好像在缝制什么?天啊!
凌飞几乎是一夜未睡,大清早就爬起来去上课,他坐在教室里,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郭台亮的死惊动了整个学院,教室里、食堂里和走廊上,到处有人议论纷纷。
他细细地回想昨天晚上见到雨瑶的情况,还有被通天绳吊着的郭台亮,以及死亡包裹、还有无头木偶,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一节中国古代文学史听得索然无味,他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直奔厕所而去。
在他进入厕所的刹那,他隐约地听到有人在“嘿嘿”窃笑。顿时,凌飞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看见最里边一个厕位的门是紧闭着的,他当时一点也没在意,走进那道门旁边的厕位蹲下。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出“呜呜”的电流声,这种寂静让凌飞的心里有点发慌。这时,隔壁的厕位似乎传来人的呼吸声,谁在厕所里呢?厕位之间的隔板在接近地面时有一条缝,凌飞低头往隔壁看去,看见了一只白色的运动鞋。
凌飞随口问道:“谁在那边?”
没人回答,他的问话像石头扔进水里一样,换来的是更神秘的寂静。
“谁?”
还是没人应答。
凌飞有些悚然,走过去猛地一下拉开了厕门,里面什么人也没有。白球鞋不见了!
见鬼!凌飞头发发麻,刚想拔腿离开,随即看见从另外一个厕门里飘过一个黑影。凌飞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退后几步。
“你搞什么飞机呀,差点吓死我了!”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声音。
凌飞定眼一看,原来是魔术社的马天书,他好像也在这栋教学楼里上课。
凌飞恍然大悟,刚才那个白球鞋是马天书故意作弄他的。他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朝马天书赔着笑脸道:“马哥,真不好意思,刚以为是一个同班同学,所以就……”
“你昨晚被吓成白痴了吧?”马天书冷冷地说。
凌飞强忍着被作弄的窝囊气,转念灵机一动,冲马天书刚出来的厕门挥挥手道:“郭大哥,小弟先出去了。”
马天书转过头来,铁青着脸问:“你在跟谁说话?”
凌飞冲她龇牙一笑:“连郭台亮大哥都不认识了吗?你没看见他吗?他一直就站在你身后呀!”
马天书打了个冷战,向后望去。
凌飞暗暗发笑,赶紧闪出门去,然后“咯咯噔噔”跑到楼下。
这时候,几个警察上前堵住了他。
他想起来了,这个领头的警察正是调查张旭案子的那个人。
宋驰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笑得有些勉强:“凌飞,昨晚睡的还踏实吧?”
“还行!”
“头脑还清醒吗?”
“嗯,还好!”
宋驰拍了拍凌飞的肩膀,说:“可以再谈一谈昨晚的事情吗?”
经历是一种痛苦,而回忆同样是一种痛苦。面对宋驰犀利的眼神,凌飞有些发怵,赶紧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打开记事本,递了过去。他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最近发生了种种怪事,他决心偷偷记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希望以后能给警方提供一些破案帮助。
“哇!多普达S1,咱俩的手机一模一样。”宋驰笑着翻看着手机,心想这个男孩还挺有心的,不亏是学中文的,笔杆子很厉害,整个事件表述得井井有条,一清二楚。
“谢谢,我可以留一份吗?”
“当然可以。”宋驰打开蓝牙,将记事本文件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将手机还给凌飞。
凌飞犹豫了一下,说:“我还看到路边有人烧纸,阴森阴森的,让人寒气从脚底直冒到头顶。”
“看清烧纸的人长什么样子没?”
“没有,当时我和小朵匆匆而过,只能确定那是个女孩。”凌飞再一次隐瞒了思瑶,心里却一个劲地祈祷,凶手千万别是她。
宋驰陷入了沉思,许久后他才叹了口气:“这个地狱魔术师杀人手法残忍,没留下蛛丝马迹,现场也没有指纹或证物,从勘测上看,应该是先杀人,然后再挂到绳子上的……从尸体上分析,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中午一点多左右。”
“真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竟然用这么凶残的手段,将四肢生生地割下来,来满足自己的表演欲。”大飞恨恨地说,“我怀疑那是一个职业杀手,否则整个现场不会那么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线索。”
宋驰点了一支烟,说:“已经死两个了,这一定是连环作案,看来剩下那几个人都挺危险的。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招来怨气这么深的仇家?”
凌飞一听,立刻着急了起来:“那你说我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都不好说,只能说,有些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奉劝你一句,一切小心为妙。”
凌飞默然。
“好了,别再多想。命运就是这样,不论好运还是歹运,它真的要到来的话,你挡也挡不住。”
凌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生活从未像现在这么糟糕,更要命的,他隐约地觉得,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就当做是一次练胆的机会吧。”在市医院的停尸房里,凌飞又一次见到了郭台亮。
冰冷的寒气迎面袭来。明亮的灯光下,一具破碎的尸体赫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此刻,郭台亮的尸体趟在一个抽屉里,断了的四肢翻着猩红的肉牙,一些白骨清晰可见。干涸的血迹挂在他的眼睛、鼻孔、嘴角、耳朵上。
凌飞只觉得血液上涌,心中迅速地蹿上了一种震惊,恐慌和恶心的感觉,好像是胆破掉了一样,满嘴都是苦苦的滋味。
宋驰在一旁说道:“凶手是用刀子先把郭台亮刺死的,然后去厨房拿刀对尸体进行了肢解,手法与张旭的案子几乎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两个人都是被同一凶手所杀。
“从郭台亮家里的现场分析来看,死者与凶手曾经进行过激烈的搏斗,死者脑部受到过钝物击打,而且,从死者扭曲变形的脸和惊恐万状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一定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现场没留下什么证据吗?”凌飞问。
“没有,这个凶手很狡猾,把对他不利的证据全部销毁了。”凌飞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解开这个谜团。
后来,通过凌飞的回报,警方找到了那个小土坟,并发掘出一具尚未成型的婴胎。虽然婴胎没成型,但眼睛却非常大,把它装进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那双眼睛依然像只死鱼眼一般死死地盯着外面的人。
郭台亮死后,他母亲坐着火车从千里之外的新疆赶来了。
因为案子还没破,无头尸体也不能火化。郭母看着儿子身首异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躺着地上哭着说:“我儿子没有死,我要带他回去。”
警方不同意,郭母又跑去学校去闹。学校领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答应赔两万块钱才把老人的情绪稳定住。
程东和魔术社成员帮郭母清理遗物。然后,郭母就在楼下找了块空地,把遗物全部点着了。
凌飞在一旁照顾着郭母。
郭母流着泪水说:“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凌飞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事是谁也不想见到的。
“我儿子要赶快运回来,隔村前段时间正好死了一个未婚女孩,如果让他们结个阴婚,葬在一起,到阴间也有个照顾。”郭母说。
凌飞听说这古老的“阴婚”的习俗,身上顿时感觉冷飕飕的,但嘴上还是说:“还是烧了干净,真要阴婚,郭台亮不会同意的。”
两起凶杀案,一个谁也说不清的女鬼,一串莫名其妙的魔术表演,再加一个躲躲闪闪的地狱魔术师,程东的正常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但他不想回忆那段让他追悔莫及的往事。
在悔恨中生活是弱者的表现,只有勇敢地面对现实才是真正的强者。
道理谁都能明白,可是他就是提不起精神来。心里一有事,外表就不讲究了,胡子几天没好好刮,长长短短的,像小学生没做好的操一样,参差不齐。
程东和马天书进了门,发现魔术社里烟雾缭绕,杜小磊脸色阴郁,双眉紧锁,神色显得异常凝重,正蹲在一个墙角边抽烟。
“你干什么?抽那么多烟,不想活了?”马天书说。
“小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东满腹狐疑地问道,同时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杜小磊沉默不语,眼睛怔怔地盯着一个角落,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种沉默令程东感到异常压抑,他从杜小磊那双复杂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巨大的痛苦。究竟是什么事情令他如此恐惧和痛苦?
过了一会,杜小磊似乎从回忆中挣扎了出来,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说:“你们猜,昨夜是谁进了魔术社?”
“谁?”从杜小磊那张痛苦的脸上,程东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戴玉!”
“别开玩笑了!”马天书失声道。
杜小磊指着墙角的一把雨伞和一个鱼缸道:“你们看,这都是戴玉的东西,我刚进来,就发现了。”
“怎么可能?”马天书也有些惊恐,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是戴玉的遗物。
“不信你看,”杜小磊走过去,拿起鱼缸翻过来,指着底部给马天书看,“这就是这儿!上面还写着戴玉的名字,和两年前那会儿一模一样。”
“她怎么进得了这里?”程东疑惑地说,“我昨晚临走的时候,把窗户都关死了。”
杜小磊突然痛苦地垂下头,双手用力揪着头发。
“这能证明什么呢?”程东道,“也许是谁翻杂物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
良久,杜小磊终于抬起了头,脸色似乎平和了许多,好像刚刚从一张巨大的恐怖网中挣扎了出来。
“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程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杜小磊的脸上刹时又堆满了恐惧,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我看见了戴玉。”
马天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戴玉”两个字犹如锋利的刀重重的扎在他的心脏上,他浑身一哆嗦,差点儿瘫倒在地。
程东压住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故作镇静的问:“你什么时候看见了戴玉?在哪里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