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哗哗”的暴雨声中,黑夜变得高深莫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闪电一样划过杜小磊的脑海。他不安地站起来,原本关闭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猛的撞开了,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的光亮中,他再次魂飞魄散,脸色刹时被吓得惨白,整个人几乎晕倒。
他看到后面玫瑰园的墙头上,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的头似乎低垂着,像一个吊死鬼一样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杜小磊在那可怕的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关上了窗户。
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杜小磊渐渐镇定了下来,心里疑云重重,刚才明明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低垂着头站在墙头上,她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到底是谁。
莫非是戴玉来了?戴玉两年前不是就穿着白色T恤衫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幽灵?各种意外死亡的女人,阳寿不到时间,阴间不接收,她们就藏匿于深山这种极阴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他重新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仔细朝外面看去,然而,窗外除了树枝被风雨吹打得摇摇摆摆外,什么都没有看见。刚才那个可怕的白衣女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真的看错了吗?望着窗外黑漆漆夜晚,他仍然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杜小磊取下被雨雾打湿的眼镜,准备找张手帕纸擦擦。
“咚,咚……”就在这时候,有什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又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可是,在客厅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杜小磊不戴眼镜的时候,视力在0.1以下,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连墙壁上的字画都看不清楚。尽管如此,如果周围的情况有明显的变化,他还是应该清楚的。
脚步声非常微弱、短促。
从哪儿传来的呢?
不知不觉,有种毛耸耸的感觉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脖子上,杜小磊激凌一下,他的手迅速伸向那个让他惊悸的东西,他抓到一根钢丝……
一根钢丝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卡住了他的喉咙。
杜小磊瞪大了眼珠,想叫已叫不出来。
他拼命挣扎,却猛然觉得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喉咙。
他痉挛的手指张开想抓向什么,却只是摇荡起一团恐怖乱影,在对面的墙壁上狰狞地呈现。
雨一直在下。
“晓光!”顾晓光觉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快起来,晓光!”是凌飞急切的声音。顾晓光慌慌张张地把被子推倒一边。
“不好了!”
“怎么了?”凌飞的表情和他以往“乐天派”的形象相差甚远。顾晓光已估计到了事态的严重。
“杜小磊死了……”
“死了?”顾晓光一下子仿若遭到了五雷轰顶,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到客厅去,快点!快点!”
凌飞把住在隔壁的马天书也敲醒了。马天书听到“杜小磊死了”这句话时,仍是睡梦未醒,耷拉着脑袋,向他说了几遍,他才如梦初醒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惊惶失措地跑出了房间。
几个人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客厅。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杜小磊的尸体就卧躺在地上,头朝着客厅中央的八仙桌。两只苍白的小腿象木棒那样伸着,两只手向前方突出,手指像要抓什么似的向外伸开。扭向一边的脸非常难看,暴突着白色的眼珠,脖子上插着一把利剑,嘴角边淌着黑红色的血……
到客厅看到了这样的惨状,顾晓光不由浑身战栗,呆呆地站在那里。薛洋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这、这……”
小朵受到了惊吓,双手捂着嘴巴,抽抽搭搭地哭着。
站在桌子旁边的凌飞,把严峻的目光移向尸体道:“他是被人用利剑从后面穿透喉咙而死的,现场还有挣扎的痕迹。”
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沾满了头发,还没干,亮晶晶的。
薛洋觉得胸口直往上翻,简直要吐,他一面压着胸部,一面从那惨状中移开视线,环视了一下周围。
美美在悲痛地抽泣,蹲在屋角,两手捂住脸,瘦瘦的肩膀直打颤。
程东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脊梁上却感到一阵阵的发凉。他强忍住恐惧,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美美。”凌飞回答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时我正躺在自己房间里。她突然跑着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得了啦……’”
“她是怎样看到的?”
“还没说。”凌飞瞅着蹲在客厅一角的美美,“她那种样子,没法给你满意的答案。”
美美两手捂住脸哭泣着。程东跑过来,站在美美旁边,想把她扶起来。
“不要!”美美歇斯底里地连续喊着,推开程东的手。她大哭着,眼泪和鼻涕不住地流下来。美美又一次捂住了脸。
这时候,从楼下走上来两个人,是杜克帆和翠云。
一看见杜小磊的尸体,杜克帆脸上立即露出惊恐无比的神色,翠云则吓得躲在了他身后。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爸……”小朵跑到杜小磊身边,哭道,“小磊被杀了!”
“什么?”杜克帆搂着小朵,颤声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杜叔叔,这里可以报警吗?”凌飞急问。他看着杜克帆的眼神,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
“这里手机没信号,电话也通不过来,如果要报警只能到山下去。”
“那怎么办?”程东道,“天亮后我们就下山去。”
杜克帆脸上出现一抹愁云:“现在山上起雾了,这个时候下山的话会很危险。这山路陡峭,刚下过暴雨的路面又滑……”
“什么?起雾了?”众人再一次被恐惧所笼罩,似乎厄运随时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气氛显得非常的肃穆,大家脸色凝重。
过了好一阵,美美才稍微恢复平静。她喝了一口顾晓光递过来的水,然后心有余悸的回忆起了昨晚那恐怖的一幕……
“昨晚,我一回到房间,就身不由己迷迷糊糊睡着了。夜里突然有人在敲门。于是就把眼睛贴到门上的猫眼去看。从猫眼看出去,外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就这么僵了一两分钟,我确定门外并没有什么东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就在我刚想把眼睛离开猫眼的时候,我发现门外闪了一下,其实那也不是有东西在闪烁,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又立刻被黑暗盖住了,我这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美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时我凝住精神,大气不喘,眼睛半下也不眨,死死盯住猫眼看,紧接着,猫眼那边又闪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离开猫眼,又瞬间回到原位。我正在浑身冰凉地盯着,这时候那边又连续闪了几下,这几下我总算看得真切,是几簇毛绒绒的东西——那是一只眼睛的睫毛——有只眼睛正在往里看。”
说到这里,美美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又哭了起来。
凌飞心头一颤,脸上早已堆满了恐惧,他强作镇静,不住的安慰着美美。
好不容易,美美才安静了下来。
“他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个子多高?头发长吗?”
“我不知道。”美美眨巴着那哭肿的眼睛。
“那,后来呢?”凌飞虽然不忍心再刺激她,但他又不得不这么问。
“后来,我问他是谁,”美美似乎缓和了一些,声音不那么紧张了,“然而,门外那个人却不吭声。开始我想大声喊人,但又怕是谁的恶作剧。过了一会,我发觉门外没有了动静,便壮着胆子打开了房门,发现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只隐约听到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我感到莫名其妙,就跟着出来了,之后忽然看到杜小磊的尸体。”
凌飞的眼睛扫了一眼杜小磊的尸体,问:“脚步声从哪边传来的?”
“那边。”
美美用颤抖的手指着向东延伸的走廊。
凌飞喘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从刚才的说法似乎可以得出个结论,至少暂时看来,那个凶手就不是我和顾晓光了。”
凌飞挨着个儿看了程东、薛洋、马天书三个人的脸,继续说:“你们的房间在东边,而我们住的房间正好是西边。美美跑进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我马上叫了顾晓光。”
“你……”程东听他这么一说,血直往上冲,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说,凶手就在我们三个人当中?”
凌飞对社长的抗议有些惧色,赶紧说:“现在还不能那么断言,所以我才用了‘暂时’这个词。”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飞又把目光盯向马天书,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含有另一层意思,马天书不由得紧张起来,恼羞成怒地对凌飞吼道:“别推到我身上。”
凌飞正要反击,顾晓光紧张地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开口打断了他:“别说了。”
“这样没用的。”小朵也很烦恼,现在已经很危险了,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自己人就已经开始内讧了。
“要是讨论可能性,首先应该考虑美美现在说的话本身就是谎言,那个凶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进一步说,或许她才是杀人犯或是杀人犯的共谋者。”
“怎么这么说?”美美变了脸色,抬起了头。
“没事儿!别当真。”凌飞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并不认为你是那样不易对付的女孩。”
“凌飞,你他妈究竟想说什么?”顾晓光瞪着凌飞道,“你不觉得荒唐吗?现在咱们的同伴被杀了,你却不慌不忙,摆什么侦探的架子?”
“要是可行的话,就连我也大声喊叫,这是真心话。可是又怎样呢?杜小磊能活过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都别吵了。”程东“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缓缓地说,“其他可能性也不得不考虑。譬如说,凶手故意麻痹美美的视线,给她造成错觉,就像魔术中的障眼法。我刚才看了下尸体,凶手杀人的手法正是魔术中的‘利剑穿喉’,看来这又是地狱魔术师的杰作了。”
“那……那怎么办呢?我们都会死吗?”马天书语无伦次地说道。
“昨夜暴雨,现在又是大雾,下山是非常困难的,往后或许还有几天,我们必须忍受下去,明白吗?”
顾晓光端着肩膀,哀伤地眯缝着他那双眼皮,说:“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因此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凌飞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半夜三更来敲门的究竟是人还是鬼?他对这个诡异的客栈很不喜欢,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希望能尽快找到思瑶,能尽快离开这里,他甚至希望这一切都只是魔术师的恶作剧,就像大卫的人体切割一样,只是一场秀罢了。
气氛一片沉默。大家相互窥视着,谁也不吭气。墙上的钟在“嘀嗒——嘀嗒——”的走着,似乎它每走一步,离恐怖就近了一点。
“对了!”
时钟敲响四点半的钟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与此同时美美说话了:“对了,我……我……”
“想起什么事情了?”
“有香味,当时,那个人敲门,我最后开门的时候……”
“香味?”
“香水的香味,是轻微的,可是,是特殊的香水味,那……”大家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尤其是小朵,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问:“是雨瑶的香水吗?”
美美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她紧闭着嘴点了点头。
“那么,凶手就是她……”
小朵摇头道:“雨瑶看起来那么柔弱,应该不会的。”
“她一定是让恶鬼给缠住了。”马天书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说话含糊不清。
“鬼?”凌飞吃惊地问,“你是说让鬼魂操纵着,去杀人,是吗?”
“玩什么笔仙,一定被戴玉幽灵附体了。”
凌飞瞥了一眼地板上的尸体,说:“都别瞎猜了,先把尸体处理掉吧。”
小朵说:“那先搬到最东边的储藏室吧。”
马天书和薛洋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尸体。
“你们还愣着干吗,快动手啊!”程东催促道。
凌飞顿了一下,极不情愿地抬住了那具尸体的脚。
那是一双异常僵硬的脚。
一大片冷汗从他的额头密密渗出,滑落到杜小磊的拖鞋上。他的浑身发冷,手指有些发硬。从那具直挺挺的尸体渗透出的寒气已贯注到了他的全身。
到了储藏室,马天书又建议把尸体翻一个身,他解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死人忽然坐起来了。就是防止传说中的诈尸。
凌飞听后暗笑马天书的胆小,不过看着杜小磊死不瞑目的脸,确实有些狰狞恐怖。他冲程东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飞快地将杜小磊的尸体翻了过来。惨白的背上已经沉淀了不少青色的淤斑。那是尸斑,是因为重力原因血液沉降而成的。
众人赶紧走出了储藏室。凌飞装作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对小朵轻声说:“没什么事了,你回房去睡吧,外面由我看着。”小朵看了看他,见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慢慢向房间走去。
凌飞走进洗手间,用肥皂反复洗自己的手,然后趴在镜子前,他看见自己的印堂有些发灰,脸色煞白煞白的,他的眼圈凹陷发黑,嘴唇干裂。他从自己身上看到了鬼的影子。
凶手也许就藏在身边!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杀人现场已经被破坏了,不知道警察来了以后还做什么。毫无疑问,杜克帆有疑点,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再说了,杜小磊被杀应该是前两起校园惨案的延续,这跟杜克帆有什么牵连呢?
凌飞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双眉紧锁,陷入沉思。他可恨自己没有福尔摩斯的本事,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良久,他掏出多普达手机,打开里面的记事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偷偷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