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学校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应付的得心应手，将在校的学生凑到一起，上自习。说是上自习，林之迷迷瞪瞪的抬起头，擦干净嘴边的哈喇子，又巡视四周，心里默默的数了数，嗯，至少趴下一半，行，起的算早的。林之正想着在纸上划拉几笔，构建个未来蓝图。就听见教室外有人叫他：“林之，有你电话。”
林之一看，是田老师。跑出去问道：“谁啊老师。”“我哪知道，快接去。”
林之拿起电话：“哎，谁啊。”
“喂，林之吗？”电话中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的问道。林之刚要应一声，电话中却传来了哭喊声：“林之，你快回来，你爸快不行了，你快回来。”
林之瞬间就无神了，虽然声音因为哭声而有些变形，但是林之仍然听出了这是邻居孙姨的声音，平时她总是照顾着林之父子，为人淳朴却不苟言笑。林之对她熟悉，孙姨从没和他开过玩笑，更不会和他说这种玩笑话。
林之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极其困难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很想问孙姨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可是嘴张了几次，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扔掉电话，林之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往家跑。
“爸，爸，”慌乱的声音中夹杂着哭声，林之直接撞开了大门，
屋内，只有孙姨一个人默默流泪，林笑生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林之笑骂道：“哭个屁啊，多大了。”
“爸，爸，你咋了。”林之跪倒在床前，慌张的抓着林笑生的手，泪水就那么毫无阻碍的流着。
林笑生不再掩饰他咳嗽出来的血，他累了，伸手搂住林之：“憋着这口气，等着看你一眼，呵呵，你爹我是真怕我这临死都没见儿子最后一眼啊，儿子，你得知道，你长大了，以后得靠你自己了。”
林之，抓着父亲的手不停的在哆嗦，双目无神，满脸泪水，嘴上颤抖的重复着：“我们去看病，我们去看病……”
父子俩搂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不知过了多久。
“别恨你妈，她不容易。”林笑生说完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走了。林之挺着父亲的身体，这一刻，就像世界塌陷，所有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林之一直没有动，没有哭泣声，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没有一点神色。
“小之，老林走了，咱们再伤心也没用了，还是先准备丧事吧。”孙姨站起身来说道。
林之没有反应，孙姨紧张道：“小之，小之，你别吓姨，你爸走了，你可别再出事了。”
“姨，我没事，我就想和我爸待会儿。”声音嘶哑，就像是喉咙里的声带摩擦，一个音一个音的吐出来。
孙姨担心的看着林之，犹豫了一下：“行，那姨先回家，你好受点了就来找姨。”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林之一个人，死寂，毫无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之缓缓的背起林笑生，身体似乎感觉不到沉重，出了门。
林之的家处于整个村子的边缘，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走了很久，来到一个鲜有人迹的小山坡，林之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轻轻的把林笑生放了下来，盖上一层白布，跪在了地上。
林之开始用手刨土，安静的吓人，就像着魔一样，土被一层层的翻开。
天黑又天亮，又天黑。天空密密的下着小雨。林之漠然的看着已经成型的土坑，拿起揣在裤兜里的馒头啃了起来。馒头混着血，夹着雨，干巴巴的被林之咽进肚子里。
填土工作相对就很轻松了，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淅淅沥沥的下着。
林之看着小坟，片刻后，转身离去。
第二天，卞闾从市区回到村里，被急哭的孙姨告知了事情经过，安抚好孙姨，卞闾开始到处寻找林之，直到发现了那个小山坡上的坟，卞闾知道，那个不老实还总气他的小孩，离开了。
舟沧市郊的小路上，一个小孩顶着个破帽子，缓缓的往前走着。小孩身上全是土和干巴的泥点子，衣服皱着，完全一副小乞丐的模样。小孩便是林之，他靠着怀里的几个馒头，就走来了市郊。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回村子了。
不知多久，渐渐的行人有些多了，不时有人诧异的看眼林之，便想起了多少年前逃荒的人们。林之压低帽檐，加快了脚步。
“哎啊，”林之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然后赶紧爬起来，眼前，坐着个老人。原来，林之没有看路，走路正好绊在老人伸出来的腿上。
“对，对不起。”林之匆匆道歉，就要走。“啪”林之半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及时撑住，他就又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吻了。
林之站起来看着把他绊了两次的腿，掀起帽子嚷道：“老头，欺负人是不。”
林之一直因父亲的逝去，情绪极其低落，这一声，把这几天的悲痛与不快全都喊了出来。
这一下，把坐着的老头给吓一跳，看着眼前的小泥孩，也跳脚了：“你个泥娃娃，踩了我两脚，还吓我，懂不懂尊重老人。”
“明明是你绊倒我，还说我踩你，懂不懂爱护小孩。”林之丝毫不惧，回道。
“嘿，你个小蹦豆子，还挺能说，信不信我打你。”老人吓唬道。
林之像看个老神经病似得看着老人，摇摇头：“老爷子，你快回家看看吧，我怕我那两脚把你腿踩坏了。”说完就要走。
“等等，小朋友，怎么你出门大人都不陪着，还弄成这样个泥样子。”老头好奇的问道。
“要你管。”林之冷冷的说道。
这老头似乎是真的闲的没事干了，拽着林之道：“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啊，爷爷跟你说啊。”
林之无语的看着老头，作势要走。“哎，别走啊。”老人又拉住林之：“这样，你在这陪我聊天，一分钟一块人元，怎么样。”
林之严肃的盯着老人：“我，是不会因为钱而出卖自己的。”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离去的林之。五分钟后，林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分钟两块人元。”
老人摇头：“一块。”
“成交。”林之干脆道。
一个小时后，林之正捧着一碗面拼命的吃。他和老头待着的是一个桥洞，而老头的职业是一个光荣的要饭者，俗称乞丐。这让林之无尽的感慨，他在给乞丐打工。
老人叫石在山，在林之不断的鄙视他不缺胳膊少腿还要饭的情况下，老人大怒：“老子我要饭只是副业，副业懂不，林小子。”
天色渐暗，林之捧着原本属于老人而现在属于他的小铁盒，他该走了，即便他看不见前方的路。对于石在山老头，经过一天的相处，林之觉得这老头还算不错，除了有时候的疯言疯语，性格就跟小孩似得。
“泥娃，没地儿去就上我家吧。”老头问道。在两人聊天时，林之告知老人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石老头这才这样说道。
林之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收钱吗。”
石在山一把拿过林之手里的铁盒子，晃了晃，行，当你一个月的租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