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远的嘴巴紧紧抿着,从鼻孔中呼出一口气,妻子的眉眼中露出担忧,他何尝不是为女儿担忧?自从女儿出事以后他一直都担忧的,只不过他是男人,不想把什么都说出来而已。女儿已经不是当初聪明伶俐的女儿了,冯啸远还会一如既往的那样爱她?对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是打着问号。凭冯啸远的条件,如果他想要女人的话,就是女人排着队等他挑,他是男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这样的话也不能说出口罢了。
“你有没有问如茵,啸远怎么说,就这样的让她总是住在妈妈这边?”林勋远迟疑许久才说。
“这个我怎么问?我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那次啸远来接如茵回家我还以为如茵会跟他回去,还暗自打算让如茵回家几天我在去接她回来的,没想到如茵没有跟他回去。啸远也说了如茵喜欢住就住什么时候想回去了他来接的,不过他没有来过。谁又知道如茵今天回家也仅仅是看了看又回来的,她心里想什么谁知道。”赵小环忧心忡忡。
“啸远有没有给你打电话说过什么?”林勋远又问。
“没有啊。”赵小环诧异地说。
林勋远叹了一口气,最终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如茵的婚姻存在问题了。”
赵小环虽然也有这种预感,可一直忍着不敢说出来,就好像说出来就是试试一样,现在林勋远说了出来她还是吓一跳:“你说什么?是如茵的错还是啸远的?难道说啸远嫌弃如茵了……他嘴里说的可是很好听的啊。”
林勋远嘴里冷哼一声,暗暗说“嘴里说的好听有什么用!”他只是凭着他人生的经验去判断的,并不知道实情,所以对妻子的话也回答不出什么。眉宇间深深地扭成麻花状,他沉声说:“现在我们能说的出什么?看看事情是什么样的再说,你也不用担心,就算如茵离婚,我们也养得起她!”
林如茵两道泪水泉一样喷出来。爸爸妈妈如此为她的事情忧心,他们又怎么知道原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脚步迅疾地迈上台阶,扑入她的房间,真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是这样子?她惭愧,羞愧,悲伤,难过……
她知道爸爸妈妈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事实上不完全是爸爸妈妈担心的那样,但又差的了多少?冯啸远对她是冷淡了,冷淡到她感觉到冷的程度,不是吗?冯啸远已经完全不在意她的去留。至于说是谁的错,林如茵不敢说,冯啸远固然是因为和曲承欢之间的感情而对她冷淡,而她呢?至始至终在她下界的那一刻就和冯啸远貌合神离,她也是时刻做着和他分道扬镳的准备,在这点上,他们两个算是扯平的。
尽管如此,林如茵还是伤心难过,毕竟被男人这样赤裸裸地甩了,她还是有一种屈辱感。
手机还是寂静无声,林如茵知道今晚冯啸远不会打电话给她了,他和她之间美好的一切已经成了过去式。她又想起了她在医院里的时候,那次是因为杨烈涛——关于赔偿金的问题,她泪流如河,冯啸远拿起拿起枕头旁边的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拭擦眼泪,“你身上还有伤口不能哭的,我们不哭好不好?”现在她还是泪流成河,他……又在哪儿?他可曾想到她的身上还有伤口是不能伤心的?
罢了罢了,一切都成为过去,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因为她的心事而内疚,他们的的确确是扯平了。
林如茵慢慢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浴,等她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她的心立刻急跳,是冯啸远?是她误会他了,他依旧惦记她,她忙打开来看,结果……不是,她感觉到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满心以为这个电话是冯啸远的,他的话里是满满的深情浓浓的思念。拿起手机看到未接来电的时间里,她是满满的遗憾,她为她迟到而懊悔,为错过了他那饱满的悦耳的声音而懊悔。可是她失望了,电话不是冯啸远打来的。
“曼成,对不起我刚刚洗澡了,没有接到你的电话。”电话是袁曼成的,林如茵回复。已经有一个人让她失望了,她不想再让另外一个人失望。
“是吗?我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呢,我正在担心呢。”袁曼成惊喜。哪怕他听出了她的声音里有艰涩,就好像是不情愿一样。
他在担心……他为听到她的声音而惊喜……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林如茵明白袁曼成对她的感情,那种饱满圆润的鲜活生动的感情。“也许正是前世的延续才有这种牵扯不清的感情。”林如茵这样想。
袁曼成继续说道:“怎么样,你还觉得冷吗?”他见到她的时候,她瑟缩的样子让人心疼,他怎么可以无视她的感受?
被人关心本身就是一种温暖,林如茵感动,但她不敢把这种感动流露在言语中,毕竟现在她的身份不同,她——依旧是冯啸远的妻子。一个女人深夜里接受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的关怀不是光明磊落的,所以她用客气的语言来划分这个距离:“谢谢你关心,谢谢,我不冷——刚刚洗了热水澡,一点都不冷,谢谢你关心。”但是这样说话林如茵自己也感到一种隔阂的生疏,让人悲伤,所以她又说了,“我们常去的那个小屋也很暖和,很好的。”这是她对他的肯定。让他知道她很感激他的照顾。
袁曼成为林如茵的最后那句话再次惊喜:“是吗?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去啊,那里……那里我也喜欢。”他当然明白他对那个小屋的喜欢更多的是因为林如茵,不止是那里,有她在的地方他都喜欢。
挂断袁曼成的电话,林如茵内心一片澎湃,难道……袁曼成就是她要寻找的那个人?和冯啸远纠缠了好久,到今天她才知道她忽略了她下界的目的——她不是为了寻找另一段感情而是为了她前世的爱。从神瑛侍者为她洒下甘露的那时候开始,一直到她的修炼,迄今为止过了多少年?千百年种下的因由,前世中的凄惨……太多太多了,又怎么是和冯啸远这短短的一段感情可以相比的?
只是她现在的法力想要寻找神瑛侍者的转世之身太过困难,她低估了这种困难,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曲折和伤心。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懈怠。林如茵竭力不去想,竭力平定情绪,然后努力地调整状态,她还是要用法力去寻找她要找的人的。
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都要虔诚,她完全按照仙界的规律一点点进行。她希望尽快找出那个人来。
对着西方做了所有该做的仪式,然后她席地而坐,她的面容安详,就好像一尊菩萨在为众生的平安祈祷。她修长的一双手十指合拢,她端端正正的在寂静中用所有的意念搜索。她看到了最初的她,那一束娇弱的没有丝毫特色的纤草,她看到了一个面容间有着悲悯的爱惜的童子手里提着水壶为园子里的奇花异卉淋洒甘露,她是在园子的一个角落的,她知道她没有资格享受那种待遇,她只是用卑怯的羡慕地偷偷观望。却没有料到他的目光也锁定了她,在来到她身边时,他甚至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她,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的心里有了他。
一直到后来……
那一世她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降临到人间,所以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大观园中她和他发生的一切……一直到最后她的惨死……
一桩桩一幕幕在她用法力的透视中展开,林如茵用更加澄明的心力去看神瑛侍者的现在,她看到了他的降生……
可是就在看到他降生之后,林如茵感觉到眼前倏地一下,所有的景象完全消失,她……她还是没有寻出神瑛侍者转世之身的所在,林如茵一惊,冷汗浸透衣衫。为什么看不到现在的他呢?到底是哪里出错?林如茵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知道这种状态之下的她找不出他来,可就难找了,一切都难了。
林如茵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打开灯。她不知道到底是那里发生了障碍,让她找到这种程度下的时候再无进展。她感觉到心力交瘁,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说袁曼成就是她要寻找的人,他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不许要她再次寻找才出现这种状况吗?她这样想了许久,到底觉得不踏实,心里也更加焦急,她想再一次试试。
又一次养精蓄锐,林如茵调息了好久才开始作法。这一次她不是动用本身具有的意念了,而是借用法器——百草精华珠。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默念真言,百草精华珠受到牵引慢慢地来到她的手掌,依旧是那棵米粒大小的金黄色珠子。林如茵的所有意识都集中在珠子上,希望这里给她想要知道的内容。
她凝神等待,可是……这一次更加糟糕,百草精华珠没有丝毫变化,连增大一分都没有,那金黄的颜色也暗淡无光没有一点华彩。林如茵知道没有希望了,她用尽全力把百草精华珠收好,整个人已经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