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洛瑆星,别怕别怕,那只是西瓜而已,张东只是想要切西瓜给大家吃,那红色的只是瓜瓤而已,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别联想,千万别联想,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的,深呼吸,对吸气,呼气,把手放开,放松,放松……”另一个护士一面帮我扶着洛瑆星颤抖的身体,一面尽力的帮着她平缓下来。
“怎么办?”我焦急地看着护士。
“赶紧扶她回病房,你摁着她,我去拿镇静剂,注射了就好了。”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别给她注射镇静剂?”
“那……那你抱着她,尽量控制她的双手,按照我刚才所说的,一遍遍的说给她听,她会慢慢的平静一点的……”
我点了点头就紧紧的抱着洛瑾堇,她本来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到我要抱她,她的手又伸向了我,疯狂的抵抗着,为了让她不再折磨自己,我只好一再抓着她的手,她奋力地摆脱着我的束缚,却无论如何也摆不开我的手,她的手腕已被我捏的变成了青紫的颜色,这样的相持间,我终于不忍再抓着她,只好放松了手劲儿,也许是她被弄疼了,本能的想要反抗报复,就在我放松的一瞬间,她紧紧地用双手握住了我的右臂,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下去,我握紧了拳头忍着疼。被她咬破的地方流出了血,她看见那血突然就不再用力的咬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的手臂,许久,她又伸出手来擦了擦流出的血。
“痛不痛?”洛瑆星安静了下来,看着我右臂上被她咬破的地方轻声问我。
“痛,可我还忍得了,而且现在也已经不痛了……”
“人总是那么脆弱,皮肉抵挡不了一点点锋利坚硬,很容易就会流血了……”
“洛瑆星,你怎么了?我现在真的已经不疼了……”
“那你的心呢?你的心疼不疼?你对我那么好,百分百的相信我,爱护着我,可我却狠心的咬破了你的胳膊,甚至还咬到流出血来,你的心疼不疼?”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刚才,刚才不是清醒的……”
“不是清醒的就可以随便伤害人吗?就可以伤害那个最亲近你最相信你的人吗?我让你流了血,我是不是也会消失?从今以后再也看不见你?”
“不会,洛瑆星,我会在你身边,我要看着你好起来,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你忘了吧,忘了刚才你咬了我的手臂,忘了它流了血……”
“我忘不掉,我拼命拼命的想要忘掉,可是我忘不掉……”
11、
洛瑆星终于闭上了眼,脸贴着枕头,手紧紧的揪着被沿睡着了。
她睡得很安静,而我就在一边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洛瑆星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那个戳西瓜的张东,她只是盯着我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怎么了洛瑆星?”
“我……梦见了你……”
“梦到了我?你梦到了我什么?”
“不止是你,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是你吗?”
“不是,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握着她的手,那很暖。她叫你哥哥,她总是站在你的身后,她看你的眼神就像……就像我以前总看瑾堇的那样……”
“是芷溪……”
“芷溪是谁?是你的妹妹吗?”
看着我点头,洛瑆星又问道“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她?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我看了看她,低着头想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很早以前,我拿着吉他胡乱拨着琴弦的时候,芷溪在写一些字,不长的句子。她的思想总是奇怪,极端的阳光或者极端的隐晦,会对古老的东西很感兴趣,或者记录一个梦的片段。她说梦是另一个世界,比现实更真实的世界,没有谎言欺骗没有伪装假面。
她曾讲过一个关于我的梦。在她的叙述中,连场景的颜色都很清晰,是耀眼的白,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只有我一个,就那么站着,孤独成了一尊雕塑,时间没有意义,生命没有意义,只有这一刻,这一点,望不到边缘的空白和迷茫。孤独是唯一的感觉,将心缠绕至窒息。她讲完以后嘲笑我嘴角那一抹无奈的似笑非笑,说还是哭比较符合听到这个梦后该有的情绪,结果我就真的掉了一滴泪,她忽然就停止了笑,继而哽咽道:还好,你和我,是我们。她轻轻的揉着我的肩,吻干我脸上那还未掉落的泪。
芷溪会哼一首歌,她总唱得很安静,阿桑的《叶子》,那是我们共同喜欢着的一个歌者。芷溪说阿桑的离世也是一支孤独的挽歌,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许孤独只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在天的另一面,所有都会变得简单,孤独也会被遗忘。
我们曾在午夜零点放烟花,璀璨耀眼的花的升起,扩散,只是没做太多的停留就在空中消失不见了。巨大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像零落而倔强的呐喊,却也不得不消失在无边的黑里。芷溪说被遗忘继而自己也遗忘这就是宿命,她从不相信宿命,可她与我都无力与宿命抗衡。
芷溪她已经离开了,我总觉得芷溪什么都没留下,除了她那个浅浅的微笑。而她也什么都没带走并遗忘了所有,好像就连我们那么多的记忆对她来说也是风轻云淡的一抹雾,一片云,就那么散去了……”
12、
洛瑆星静静地听着我说。即便我的讲述已经停止,她却还静静停留在我所讲的那些故事片段里。
“她不会忘记这些事情的,无论她在哪里,因为她爱你,就像我挚爱着瑾堇一样,瑾堇不会忘了我,她也不会忘了你……”
“也许吧,可她离开之前我带给了她太多的痛苦……”
我们都再没有说话,我又久久的陷入了回忆中,回忆着过去那些和芷溪在一起的日子。洛瑆星只是低着头发呆,也许她也在回忆那些和洛瑾堇在一起的时光吧。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那铃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是刘姐的来电,我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接,算算时间我也已经请假好久了,虽然我不知道上次的那个电话她有没有默认我需要休息,又或者是不是迁怒于我的不负责任,可她这次来电,显然是我已经离开太久了,久到她又像以前一样的不放心我,而不停地来电催促,询问我在哪里,在干什么。
“翔子,你不在家!”
“是,我不在家。”
“那你在哪儿?你不是说很累需要好好休息吗?我以为你会在家里……”
“我现在和洛瑆星在一起。”
“洛瑆星,怎么又是她……那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说她很不好,她需要你的照顾,而你也不忍心她一个人,所以你要留在她身边?”
“是!”
“翔子,我们都是成人,都明白责任的重要性,你对芷溪的死难以接受所以很难回到良好的工作状态这我理解,可你现在又要因为对那个洛瑆星的同情心而继续对你的工作不闻不问吗?你是要彻底放弃了吗?”
“我不仅仅是同情她,我对她也有责任,她真的需要我,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不管不顾她。”
“我们不是已经送了她去最好的医院了么?翔子,请原谅我这么说,洛瑆星她得的是精神病,我们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转,会正常,又或者她还有没有好的可能,这可能又有多大的几率,这些连最权威地医生都说不好。我不想完全否认你的努力,可那又有多少作用呢?更何况,你现在的负面新闻这么多,你又这么一次次的往精神病疗养院跑,如果再被报道出来你要怎么解释?”
“洛瑆星她会好的,而我在她身边对她来说总归还是对她好的,至于那些报道,我不想去解释,解释了又有什么用,他们会信么?我就只等他们慢慢淡忘了吧,他们的视线也不会总盯着我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