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无语,只得讪笑,自己在人前也是不能做自己的,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这位的青眼了,二人轻声说着闲话。
几个姑娘陪着夫人们说话,门口一阵骚动,众人抬眼瞧去,却是几个贵妇到了,是安国公夫人祁氏,平国公夫人王氏,还有敬国公夫人李氏簇拥着一个有些年纪的贵妇进来了,众人忙起身见礼。
九娘子出门少,却不知道这中年贵妇的身份,还是林樱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这就是大长公主了。”
哦,原来是她,虽然不认识,但九娘子在一些杂记里倒是听过,这个大长公主乃是当今天家的长姐,因为天家还潜龙府邸的时候,这大长公主因为支持当时的天家而得罪了当时的另一位皇子,导致驸马在乱中被那皇子的人给刺杀了,后来,天家上位,便册封了大长公主,并赏赐了府邸和无数珍宝,待大长公主也是恭敬礼遇有加。
众人忙着给大长公主见礼,也给几位贵妇见礼,大长公主坐到了主位上,几位国公夫人便坐在了她身旁的位子上,首辅王大人的妻子钱氏带着儿媳妇于氏和孙氏上来见了礼,这才招呼着众人重新安坐,又招呼起戏子,演起折子戏来,一时之间,各色点心茶水轮流呈上,侍女来回穿梭,好不热闹。
九娘子和四娘子等人都坐在位子上,安静地听戏,林樱自然也挨着九娘子坐着,不大一会儿,便拉了拉她的袖子,“这儿怪没意思的,咱俩出去走走去。”
九娘子看看甘太太,她正同一位夫人说戏呢,四娘子七娘子也看得入迷得紧,想着也没人注意到自己,便轻轻点点头,同林樱一起悄悄起身,从后边退出了这大厅,出了门,拦了个丫头问了一下,便沿着大厅的长廊慢慢走着。
虽然还是很冷,但毕竟是要到春天了,冷峭的空气里还是传来了丝丝带着冷意的清甜,仿佛带着花香,又仿佛带了几分果香,倒是沁人心脾。
九娘子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林樱却是张开了双臂,狠狠地吸了口气,“瞧,外边的空气多好,里头的污浊倒熏坏了咱们好好的清爽女儿家。”
九娘子见她说话有趣又大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哪有这么夸自己个的?”
林樱也不见怪,“怎么,我说的不对?你一个闺阁女儿,自是不懂,你不知道,向来我们女子在闺阁中时,都是极清爽极高洁的,如珍珠一般。但凡一嫁了人,就变得极无趣,极势力起来,便像那死鱼眼睛一般了。”林樱正色道。
九娘子一愣,敢情这家伙是贾宝玉投胎不成?怎么跟贾宝玉说的话一样一样的呢?难不成也是个穿越的?
林樱看着九娘子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疑惑地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还是把你吓着了?你不会也像她们一样是个胆小的,没意思的吧?”
九娘子缓过神来,摇摇头,“不,我只不过没想到你看的想的这么清楚明理罢了。”虽然她说的对,到底透露出的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苍凉来。
林樱这才说道,“就拿我们家大姐姐来说吧,她以前是多么伶俐可人的一个人,她进宫前,我还小,我总记得她从来不因为我是庶女就不理我,总是把我和二哥抱在膝头,给我们讲好听的故事。她的声音柔柔的,好听极了,长得也好看,她是我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林樱说着,脸上露出与她平日不一样的神采来。
“可是,自打进宫,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偶尔有两次进宫,我见到的也不是当年的她,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妃,那个颐指气使、冷冰冰的皇妃了,再也不是我的大姐姐了。”林樱怅然若失地说道。
想到林樱也是要被送进宫的,而且据说这还是她那个大姐姐梨妃的主意,九娘子就不禁为她担忧起来,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难道就要将下半生寄托在那高高的城墙里,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帝王的宠爱里吗?
见九娘子也流露出几分悲伤,林樱止了伤感,笑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都怪我招的你,看看,你也快哭了。咱们别说这个了,且逛逛吧,这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人,就咱们俩,正好看看花什么的,比闷在里头不是强多了吗?”
九娘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倒是变得快,还说我呢,你的眼眶怎的也红了?”二人相视一笑,顿时,共同拥有的小秘密拉近了这两个小姑娘的心,二人也拉起手来,沿着长廊慢慢地走着,一会儿看个花,一会儿拈个草的,走着走着,倒穿过了垂花门,走到了一处园子。
这园子看上去还挺大,二人东逛西逛的,一时倒忘记了来时的路,想找个丫头问一声吧,偏生周围一个人也没见着,九娘子顿觉不安,“林姐姐,咱俩莫不是走岔路了吧?还是沿才刚来时的路往回走试试看吧。”
林樱点点头,二人手拉手正准备往回走,才抬脚,就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来,二人一愣,九娘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樱却拉着九娘子迅速拐到了身旁的假山洞里头,借着假山的地形和四周的树木掩映着二人的身影,九娘子附耳在林樱身旁。“林姐姐,你这是作什么?”
林樱将手指头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九娘子无奈,只得和她一起从山洞里往外看去。
在山洞的另一头,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背对着她们,那年轻女子仰着头看着她对面的一个高个男子,纤弱的肩头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还在哭泣,想来那哭泣声就是这个女子发出来的。
而这女子对面的那个男子,面如冠玉,两道好看的眉毛下边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厚薄均匀的唇,石青色的长袍外头罩着玉色的披风,整个人就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但显然这男子不断把玩腰带上缀着的穗子,已经显露出了他的不耐。
而这个背对着九娘子和林樱二人的女子显然还在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林樱掩嘴笑道,“瞧瞧,这肯定是哪个小娘子厚着脸皮来跟玉公子陈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