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一年四季都在为种田忙碌。春天播种,夏天除草、除虫,秋天收获,冬天为来年做准备,翻地、施肥。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才渐渐闲下来。今年也不例外。李家村的村民三三两两聚集在树荫下、墙角处,男的唠嗑、抽烟、玩扑克牌。女的手中做着针线活,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说到高兴处,“哄”的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而悠然家,则反常的一片忙碌,平时冷清的家里,今天格外奇怪地来了许多婶婶大娘。
“悠然妈,快使劲,孩子头已经出来了。再使把劲就可以看见娃娃了。”一个年龄大概有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一边帮季母擦汗,一边开心的鼓励着。而季母则躺在床上,双手紧抓着床单,口中痛苦的呻吟着,两侧各有一个妇女支撑着她的双腿,使双腿保持着最有利于生产的姿势。而屋外则站着几个焦急的人,特别是季爸爸。在门前不停地走来走去,
那黑红的脸庞,此刻是双眉紧皱,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赶紧生吧,赶紧生吧,请祖宗保佑是个儿子······”。小悠然被二娘抱在怀里,小脸紧绷,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门看,二娘以为悠然被吓着了,口中不停地安慰道:“然然,你妈是在给你生弟弟呢,没事儿的,别怕啊!”。其实悠然不是被吓着了,而是在心里担心季妈妈的安危。毕竟自古以来,妇女生孩子都被称作“鬼门关前走一遭”,可见其凶险。至于,妈妈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对悠然来说,都是上天赐给她的意外之喜。毕竟,前世的自己可是没有兄弟姐妹的。
在前世,每当有人问到悠然有几个兄弟姐妹时,悠然都无奈地说自己是独生女,而询问的人则会满脸诧异。毕竟,对出身农村的悠然来说,没有兄弟姐妹,实在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匪夷所思的事。幼时,悠然也曾无数次问过爸妈,为什么别人家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而自己家就自己。季母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告诉年幼的悠然,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没有要第二个孩子,并且嘱咐悠然,可以找二伯家的嫣然玩,她也是妹妹。幼时的悠然很害怕爸爸,因为爸爸总是黑着一张脸(其实是晒的),从来不抱自己,从外面回来也不给自己带礼物。每当悠然看见其他同村的小孩,被爸爸抱在怀里,哄着买东西时,年幼的悠然无比的羡慕。而关于没有兄弟姐妹的问题,季母的回答并不能满足悠然的好奇心,悠然曾鼓起勇气,问过爸爸,结果被季父一句:“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给呵斥走了,于是慢慢的,悠然便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被别人问及时,心情好就说,心情不好就随便搪塞过去。其实悠然多么希望有一个可以和自己做伴的人,和自己一块游戏,一起上学,哪怕是吵架、打架那也是好的。可最终悠然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虽然得到了父母全部的关心爱护,可内心深处,悠然是孤独的。
所以这一世,当悠然知道妈妈怀孕时,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虽然人小,悠然依然勤奋的为妈妈安心养胎做出种种努力。比如,拖着比自己还高的扫把扫地,帮妈妈倒水,铺床叠被,尽管做的效果不太好,但这些举动让季母很欣慰,觉得自己家的孩子特别的懂事,心情愉悦很多。而如今,身在门外的悠然,听着季母的惨叫,内心扑通通的乱跳,紧张极了。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伴随一声“哇哇”的婴儿哭声,悠然的大奶奶,就是前面提到的鼓励季母的五旬老太太,满脸喜气地对季父说:“恭喜你啊,昌盛,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下你可后继有人了。”季父则激动的嘴直哆嗦,慌慌张张的朝屋里跑去,小悠然也激动地挣扎着想下地去看弟弟,却被二娘抱的紧紧的。二娘宠溺地摸了摸悠然的头:“傻孩子,你那两条小短腿能跑多快,还是二娘抱你进去吧。”
在农历正月初十,悠然的弟弟——季浩然降生了。这一年,悠然刚好三岁整。
刚出生的季浩然,全身红通通的,带着一丝浅紫色,脸蛋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丝毫看不出日后老少通吃,风靡万千少女的风采。此刻正被虚弱的季母抱在怀里,甜甜的睡着,丝毫听不到众人的称赞。悠然很想抱一抱弟弟,奈何人小胳膊短,怕摔着弟弟,只好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而季父,早在匆匆看过一眼儿子后,就兴奋的去季氏长辈那儿报喜去了。
自从小浩然出生以后,家里便被喜悦笼罩着。悠然妈妈高兴的是,从此不用再听季奶奶的讽刺言语,可以挺直腰板做媳妇了。季爸爸高兴的是,从此自家后继有人了,而且自家小子长的随他妈,一脸聪明象,长大后肯定不是窝囊人。而悠然则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照顾弟弟,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制定对弟弟的培养计划了。
因为临近过年,事情比较少,季母便安心的坐满月子,再加上女儿体贴懂事,身体恢复的很好。过完年,季母便下地干活了,而照顾儿子的事情则交给了悠然——这可是悠然努力争取过来的。悠然的爷爷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英年早逝,留下了孤儿寡母的大奶奶和四个孩子。大奶奶没有再嫁,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四个孩子抚养长大,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她老人家便空闲下来了,平时有事没事的帮助后辈,赢得了大家的称赞。这次悠然妈生孩子,大奶奶出了很大力,而季奶奶则连面都没露。大奶奶曾提过帮季母一起照顾孩子,可是被季母拒绝了。悠然再三恳求妈妈要自己照顾弟弟,于是季母便给了三天考察期,有着成年人思维的悠然,将弟弟照顾的很好,于是季母便放心的去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