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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五经:《诗经》(2)

结果周幽王被敌人杀死,西周灭亡。建立了约250年的西周国都镐京,也被敌人抢光、烧光,昔日强盛的国都,只剩下残垣断壁。新继任的周天子,看到国都已经遭到破坏,况且西边的国土已经被敌人攻占,于是便放弃这个国都,迁往洛邑(今河南洛阳)。从此,镐京就真正被人们遗忘了。

一位大夫无意中经过西周都城镐京,看到昔日宗周的城阙宫殿。这里已经没有了京都的繁华,只有黍苗长得正茂盛。物非,人也非,他又想起昔日京都的繁华,忍不住悲从中来,于是作诗抒发自己的心情。诗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意思是说:那边的黍子长得排列整齐,长得非常茂盛,那边的高粱刚刚冒出新苗。缓缓地走在土地上,心神不安。理解我的人,知道我这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还有什么寻求的。苍天悠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那边的黍子长得排列整齐,长得非常茂盛,那边的高粱已经结穗了。缓缓地走在土地上,心中昏昏然。理解我的人,知道我这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还有什么寻求的。苍天悠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那边的黍子长得排列整齐,长得非常茂盛,那边的高粱已经结果实了。缓缓地走在土地上,心中郁结。理解我的人,知道我这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还有什么寻求的。苍天悠悠!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又将这种忧愁推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因为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周王室发生过这些事,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因此主人公更感到悲伤,情不自禁地发出“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的感慨,颇有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壮,此诗因而成为“王风”中的佼佼者。

有女同车

北戎攻打齐国。郑国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于是齐僖公派人到郑国“搬救兵”。郑庄公派太子忽领兵前往救齐,在郑国、齐国及其他诸侯国的帮助下,齐国人赶走了戎军,并擒获戎军两个主帅大良和少良。

齐国人为了答谢各国对齐国的帮助,就派人将厚礼送到为齐国驻守边疆的各国军队。分派礼物顺序的重任,被交到齐国的邻居鲁国人手中。鲁国人不知因为什么,将郑国放在最后一个。郑国是大国,太子忽又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认为攻打北戎自己立下很大的功劳,现在却被最后一个分发礼物,因此十分生气。

齐僖公担心得罪太子忽,就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忽,但太子忽后来又拒绝了。他说:“我对齐国没有功劳,不敢娶齐国的公主。我是奉了国君的命来解救齐国,现在却带着妻子一起回去。这样以战争换来的婚姻,别人会怎么评价我呢?”于是不接受礼物,也不接受齐国的女子,兀自告辞了。

但事实证明,这样贸然拒绝他国的好意,是不理智的,太子忽后来又后悔了。人们根据这件事作了一首诗,诗曰: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意思是说:有位姑娘跟我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的脸好像绽放的木槿花。马车不停地奔驰,好像正在飞翔,她佩戴的美玉随着马车的奔驰而晶莹闪亮。这位大姐真是美丽啊,确实名不虚传。有位姑娘跟我同行,她的容颜好像木槿花那样娇嫩。马车不停地奔驰,好像正在飞翔,她佩戴的美玉随着马车的奔驰而发出铿锵的响声。这位大姐真是美丽啊,她的美好永记在我心中。

诗歌中的两段,第一段所写的女子是陈女,第二段所写的女子为齐侯之女。前者是当时著名的美女,后者不仅有美貌,又有德行,这样双方对比,更显得齐侯之女的可贵。本诗通过赞美齐国女子的美貌与德行,表示太子忽其实并不嫌弃她,而是因为有别的原因。还有人说,太子忽原本不知道齐侯之女的美貌与德行,拒绝之后才发现,所以心中懊悔,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作诗“德音不忘”,可谓刻骨铭心。

齐国国君齐哀公喜欢打猎,峱山周围就是他经常打猎的地方。在他的影响下,齐国人打猎成风,在野兽出没的地方,经常会遇到猎人。人们根据这件事作了一首诗,诗曰: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意思是说:你是这么矫健啊,与我相遇到峱挠(齐国山名)。我们两个并驾齐驱追赶两只大兽,你作揖夸奖我身手矫健。你是这样的善于狩猎啊,与我相遇在峱挠山的山道上。我们两个并驾齐驱追赶两个公兽,你作揖夸奖我善于狩猎。你是这么强壮啊,与我相遇在峱挠山的南面。我们两个并驾齐驱追赶两只狼,你作揖夸奖我勇敢。

表面上开来,这是一首两个猎人互相赞誉对方猎技高超的诗,其实却是一首讽刺诗。由于齐哀公经常打猎,不理朝政,荒废了政事,终于导致了惨事的发生。

此时诸侯国的势力已经逐渐强大,不再听命于周天子,而且此时的周天子也没有软弱到不敢吭声的地步。所以诸侯国中如果有谁做了对不起周天子的事,周天子依旧会毫不客气地对付他。

同时,诸侯国之间为了争夺土地明争暗斗。齐哀公由于只顾打猎,不顾政事,纪国国君便趁机偷偷向周天子进谗言,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周天子大怒,就将齐哀公传到朝堂,命人将他放在鼎中,到了滚水,下面用火烤着,活活将他煮死了。齐国人虽然恼怒国君不务正业,但他死得这么惨,因此为他感到悲哀,所以他死后称呼他为齐哀公。

南山

齐襄公是一个荒淫无道的国君。他的妹妹文姜,因为貌美,齐襄公又终日与妹妹相处,于是就对妹妹产生了不伦之情,发生了乱伦关系。也许他们的父亲齐僖公知道这件事,于是在文姜成年之后,就将她远嫁到鲁国,成了鲁国国君鲁桓公的夫人。

对于妹妹的远嫁,齐襄公也许是很不乐意的。齐僖公死后,齐襄公继位,他一即位,就立刻想办法让妹妹回国。

文姜嫁鲁桓公的第十五年,也就是齐襄公的第三年,齐襄公向周庄王的妹妹周王姬求婚。按照当时的礼仪,齐国要邀请和周天子同姓的鲁国国君来主持婚礼。文姜身为齐襄公的妹妹,已经远嫁,没有必要来参加哥哥的婚礼。但文姜坚持回国,鲁桓公于是不顾大臣反对,让她和自己一起到齐国。

齐襄公看到文姜,又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于是接着将文姜请到自己的宫殿,以叙旧的名义,当晚齐襄公与文姜又勾搭在一起,文姜留宿宫中未归。第二天,文姜回到驿馆时,鲁桓公知道了她与齐襄公有私情,很恼火,就骂了文姜。

文姜将鲁桓公已经知道他们私情的事告诉了齐襄公,齐襄公担心这件事会引起国际纠纷,况且他也不想妹妹再与鲁桓公在一起。于是,齐襄公设宴款待鲁桓公,借机将他灌醉,然后命公子彭生将鲁桓公送回驿馆,并且嘱托他在送回的路上杀了鲁桓公。彭生照做了。

这件事传开之后,齐国百姓都为自己的国君感到羞耻,于是作诗讽刺齐、鲁两国的国君及文姜。诗曰: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意思是说:南山山势高峻,雄狐缓缓走着寻找配偶。鲁国的大道宽广又平坦,齐国的公主从这里出嫁了。既然已经出嫁,她为何还念念不忘我们齐国的东西呢?她有一双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有一双帽带垂耳旁。鲁国的大道宽广又平坦,齐国的公主在使用这条路(出嫁)。既然她已经嫁到了鲁国,为什么又听从于他(指齐襄公)呢?想种大麻时怎么办?将土地的陇改变走向。想要娶妻怎么办?必须首先告诉自己的父母。既然已经告诉了父母,(鲁桓公)为什么又放任她?想去砍柴怎么办?没有斧子是没有办法的。想要娶妻怎么办?没有媒人作证是办不到的。既然已经找到了媒人明媒正娶,(鲁桓公)为什么又放纵她回娘家呢?

这首是的前两段是讽刺齐襄公,谴责他不顾礼法,与鲁国夫人、自己的亲妹妹乱伦;后两段是讽刺鲁桓公的昏庸无能,无力管束自己的夫人。全诗因为涉及两国国君,所以叙事的时候非常隐晦,以公狐求偶指代齐襄公,以鞋子、冠成双成对的东西暗射齐襄公,以种麻必先整治田垄、砍柴必具刀斧来暗射鲁桓公不知道用礼法来控制事态的发展。

鲁桓公死后,鲁国人大为愤怒,一定要齐襄公给鲁国人一个交代。于是齐襄公就杀死了彭生,当是对鲁国的交代。鲁国人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办法,齐、鲁两国就算结下了仇恨了。此后,文姜频频往来于齐、鲁之间,她的儿子鲁庄公不但接替父亲的主持人身份为齐襄公和周王姬主婚,还默认了母亲和舅舅的不正当关系,并在齐、鲁交界的禚地建立宫舍,方便母亲和舅舅约会。

黄鸟

秦穆公是一位有做为的君主,秦国在他统治的时代,国力强盛,秦国统一了今甘肃、宁夏等地,为秦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因此被周襄王任命为西方诸侯之伯。秦穆公最大的特点是重视人才,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等贤臣都是他在位期间的治世能臣。

以百里奚为例,他原本是虞的亡国大夫,虞被晋国亡国。晋献公听说他是一个有才能人,想重用他,但百里奚因为痛恨晋国灭亡了自己的祖国,所以宁死不从,于是就被降为奴隶,成为晋国公主的奴仆。后来,秦、晋联姻,晋献公的大女儿嫁给秦穆公。秦穆公也听说了百里奚的美名,想借此机会获得百里奚。不想百里奚在晋国公主出嫁的时候逃走了。秦穆公一直在打听百里奚的下落,当听说百里奚被楚国抓获在放牧牛羊时,立刻就想派人用重礼将他赎回来。但有大臣劝他说,这样做,楚王就知道百里奚是个人才,一定不会放他走。秦穆公于是就以五张羊皮,以换取奴隶的名义,将百里奚请回秦国。百里奚来到秦国之后,为秦穆公的才干及抱负折服,于是不但答应辅佐他,还为他推荐了蹇叔。秦国在百里奚和蹇叔的辅佐下,果然日益强大。

但秦国的风俗非常迷信而又野蛮,秦穆公虽然英明,但却不能免俗。他死的时候,用了177人为他殉葬,这是西周以来殉葬人数最多的一次。由于他重视人才,这177人里面,也有三位杰出的人才,它们是子车奄息、子车仲行、子车针虎,他们因为才干出众被称做“子车氏三良”。这么优秀的人才,秦穆公却拿他们来殉葬。秦国的百姓很心痛,因此作诗表达自己的悲愤,诗曰: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意思是说:黄鸟发出交交的声音,它在酸枣树上停了下来。谁为秦穆公殉葬了?是子车奄息。这奄息,是百里挑一的杰出人才。到了秦穆公的墓穴,人们都胆战心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坑杀好人!如果可以赎回奄息,一百个人情愿去死!黄鸟发出交交的声音,它在桑树上停了下来。谁为秦穆公殉葬了?是子车仲行。这仲行,是百里挑一的抵挡良将。到了秦穆公的墓穴,人们都胆战心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坑杀好人!如果可以赎回仲行,一百个人情愿去死!黄鸟发出交交的声音,它在荆树上停了下来。谁为秦穆公殉葬了?是子车针虎。这针虎,是百里挑一的御敌人才。到了秦穆公的墓穴,人们都胆战心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坑杀好人!如果可以赎回针虎,一百个人情愿去死!

本诗就是秦国人为痛失三位杰出的人才而哀伤,甚至以“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来表达自己的愤慨。后来也证明秦穆公以“子车氏三良”殉葬确实非常不明智,他死之后,在整个春秋时代,秦国国力虽然不至于衰退,但却没有再出过良臣将相。

株林

夏姬是郑穆公的女儿,天生丽质,年少风流,未出阁之前就与兄长及郑国的大臣有不正当关系。传说他曾经学过“素女采战术”,不但精于床笫之事,而且知道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方法。后来,陈国大夫夏御叔有幸娶了她,因此她名曰“夏姬”。夏姬婚后不到九个月,就生下儿子夏南,夏御叔虽然怀疑夏南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因为被夏姬的美貌所蛊惑,也不再追究此事。

夏南十二岁的时候,夏御叔去世,夏姬就隐居在株林。夏姬还不到中年就守寡,风流成性的她不甘守寡,就开始与附近的达官贵人行苟且之事。陈国大臣孔宁和仪行父与夏御叔交情不错,夏御叔死后,他们二人为夏姬的美貌所惑,因此成为株林的常客。

有一次,孔宁从夏姬那里出来之后,偷出夏姬一件内衣,很是自豪,就拿着这件内衣向仪行父夸耀。仪行父嫉妒,于是下次去夏姬那里时,要夏姬送自己一件礼物做为回报。夏姬毫不知廉耻,就接下碧罗襦赠给仪行父。

孔宁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很嫉妒,不知怎样报复。于是就向国君陈灵公进谗言,夸夏姬多么美艳,多么熟悉房中术。陈灵公原本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君主,听说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就让孔宁将夏姬介绍给自己。于是,夏姬后来也成功地勾搭上了陈灵公。为了讨好陈灵公,陈灵公走的时候,夏姬解下自己贴身穿的汗衫做为纪念。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陈灵公奖赏了孔宁,并责怪他和仪行父既然尝试过这等奇女子为什么不早些介绍给自己。孔宁和仪行父不想让国君知道自己跟他共有一个女人,不肯承认。陈灵公就告诉说他有证据证明他二人与夏姬有私情,于是亮出夏姬送给自己的贴身内衣,孔宁和仪行父也纷纷亮出夏姬赠给自己的贴身衣物。陈灵公不但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很好玩。孔宁和仪行父看陈灵公不生气,也嘻嘻哈哈笑起来。从此三人经常一起去株林与夏姬约会。

大臣泄冶对陈灵公三人的秽行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向陈灵公进言,希望他好好治理陈国。陈灵公不喜欢听,还将此事告诉了孔宁与仪行父。孔宁与仪行父便建议杀死这多事的大臣,陈灵公竟然听其二人恶言,果真杀了他。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国,陈国的百姓被陈灵公的荒淫无道所激怒,作诗《株林》来讽刺他们的丑行。诗曰: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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