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一个宫装女子手捧一册书，伏在睡榻上，半倚半靠。头上只插了枚银簪，无限的慵懒。
“爱妃，寡人也是那福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呐。”一只温热的手掌从背后揽住那女子微浮肿的腰，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圆润高耸的腹肚上，聆听细辨，嘴角浮出柔和的笑。
两人共同靠在这睡榻上，极致的亲昵。
那女子却拧起了柳叶眉，娇嗔道：“原来你竟是风流成性的主。”动了动身子，挣脱出他的钳制，“我讨厌这样的主。”
那男子一听，急忙解释道：“爱妃，寡人说错话了。寡人爱的美人只有你啊！”
“哼。”娇艳的女子冷笑，尔后向后侧着身子，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眼角露笑，看着他，“真的吗？”语气轻浮，似在半开着玩笑，可那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审慎地窥进他的心里。
男子捏起她的下巴，没有调笑，没有敷衍，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势低头吻了下去。
女子嘤咛一声，索性翻过身子，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急促地回应着。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执起她的手，五指交叉，再她耳边细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女子羞赧地垂下头，眼神迷离，不知忆起什么，神色随之黯淡，忧愁道：“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寡人都守护着你。”
点点头，埋进他的夸阔的胸膛内，这里是她安全的海港，可她的愁思却没有退却。
“皇上，大皇子求见。”殿外太监高声呼道。
“他来做什么？”
“意钦这孩子可爱的紧，快招他进来，外面冷。”女子立起半个身子，催促道。
男子对外道：“进来。”
吱——一道瘦小的身影斜斜地射在地上。
“儿臣拜见父皇。”稚幼的声音。
黄弛炎已经站立。微蹙眉头，不冷不热道：“怎么不跟你的母妃请安？”
沐蝶一惊，感到身上一阵冷虚，抬头看去，与一双幼小的眸子相接，心中一片冰凉，小小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她无措地扇动着睫毛，顿了顿，唇瓣开始上扬，道：“不碍事的。意钦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来和父皇说的吧。”
黄弛炎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细节，不悦道：“什么事？”
“今天太傅教了儿臣一篇文章，儿臣想背给父皇听。”
黄弛炎刚想说什么，沐蝶忙道：“钦儿真是了不得，五岁就能有如此天赋。皇上，您说呢？”
“……什么文章？”
“洛神赋。”黄意钦恭谨地答道。
“是篇好文章。”沐蝶掀开盖在腿上的薄毯，“臣妾就不打扰了。”身子却被按了下来，头上响起沉亢的男音。
“你母妃身子不舒服，受不了嘈杂。那篇赋等你弄明白了意思再来找寡人。先退下吧。”
小手颤了又颤，终答道：“是。儿臣遵命。”
沐蝶叹息一声，抓住他手：“你不应该伤害孩子的心。”
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蹲下身子贴上她圆润的肚子，“这才是我的孩子。”
“她会怪我的。”
“寡人的心里只有你。”
“我……明白。”
“那时你父皇和母后是多么的相爱啊。”年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这里的一切还是你母后生前的样子。”
“麽麽，这里真的是我母后曾经住过的地方么？”年幼的黄意啸摸着室内一旁的睡榻。
“是啊。这东宫是属于你的母后的。连当今的太子都不许入住。”一名麽麽感慨道，“可惜啊，可惜。”怜悯地望向眼前的孩子，“如果五年前……”
“是我害了母后么？”
“不是。你母后是爱你的。”
“爱妃，为何起得这么早？”
“不早了，日上三竿了。”沐蝶眯起眼，看向高空中的艳阳，“春天到了呢。”
“不要呆在外面，小心风吹着了。”黄弛炎不悦地揽起她，“你现在怎么还不知道保重自己？”
“呵呵，知道了。”幸福地低喃道。
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温柔似水道：“那就多穿件衣服。”
“嗯。嗯——”沐蝶身子一颤，嗓音都随而抖动。
“怎么了？太医！传太医！”黄弛炎慌乱地大吼。
沐蝶噗嗤地笑出了声，“孩子，孩子在踢我呢。你来听听。”
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皮上，“是不是？”
感受着掌心的蠕动，黄弛炎并没有笑，而是阴霾道：“这小东西是不是老这么折磨你？”
“是啊。”
“蝶儿，我们不要他了吧。”
沐蝶惊恐地抬起头：“为什么？”
一把将她拥入怀内，沉声道：“不愿意看你受苦。”
沐蝶一滞，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我很幸福。”
“如果只可以选择一个，我只会选你。”埋首于她的颈间，“记住，如果没了你，我会恨他。”温热的手掌牢牢贴在她的腹上。
腹上的暖意流入心内却是冰冷的。心帘荡漾，涟漪起伏，所有的思绪如波纹般一层层荡漾。沐蝶覆上他的手背，强忍着哽咽的音调：“炎，答应我，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爱他。”
“不可能！”黄弛炎狂躁道，“我会恨他，我会不想看见他，我会杀了他……”
“炎！”沐蝶大喝道。
“所以，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赐他做太子，我让他做皇帝，但你要存在。”
“我一直存在。”沐蝶嫣然一笑，“我们去种棵树。我要在这里种棵树，让这里到处都存在着我。”
“麽麽，是棵什么树？”黄意啸好奇地道。
“奴婢带您去看。”麽麽牵起他的手，领他去了前院一处的花坛旁，指着里面一棵葱郁却矮小的树道：“就是这棵树。”
“这是母后种的树……”
叶脉累累，随风颤动，似在朝他点头微笑。
沐蝶抚着幼树的一片叶子，笑颜盈盈道：“等我的孩子长大了，我一定要他带着我的儿媳妇来看这棵树。”
“又在突发奇想了。”爱怜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直接来看你这个母后不就行了。”
“你不懂。”沐蝶冲他吐舌头。
“都快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顽皮，比孩子还孩子。”宠溺地抵住她的额头，“放心，不论结果怎么样，寡人会永远拉住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