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回39年前的一个冬夜,在上海福利院门口,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轻女人留下了一个大包裹就消失在夜里。早晨开门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包裹,打开后,发现竟然是两个粉嫩的双胞胎女孩。两个女孩每个人的脚踝上都绑着一条红线,上面有小小的卡片写着两个孩子的名字,姐姐方方,妹妹圆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附属物,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把孩子抱回房间,毕竟在那个年代,女孩被抛弃是再常见也不过的事情。
从此两个女孩便在福利院长大,她们健康又美丽,刚开始不少人都想要收养她们,可是一听说是双胞胎就断了念想,因为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能力抚养得起两个孩子,按照福利院的规定,双胞胎或者兄弟姐妹一般不能分开送养,毕竟,把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分开送养,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太不人道的行为,她们已经失去了父母,再失去身边唯一的亲人,真是太过残忍了。
小孩子们渐渐长大,姐姐方方活泼外向,是同龄孩子里的孩子王,她那大嗓门和银铃般的笑声,是孩子们童年最真切最幸福的声音,而妹妹圆圆则害羞内向,她总是喜欢梳两根小辫子,在一旁用粉笔在地上画画。
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人永远也没有办法预料的,在她们5岁那一年,两件事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走向。那是秋天的某一晚,方方突然发起烧来,第二天清晨,大人们把她送进医院,方方得了重感冒,为了防止她传染给福利院别的小朋友,方方在医院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星期。
圆圆总是跑去医院看方方,内向的她那个年纪还连话都说不清楚,却总能咿咿呀呀地独自去外面问路,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可爱脑袋从门后探出来的样子。
那是一个温暖的秋日下午,一对年纪大约在50岁左右的夫妇走进了福利院,其中的妇人有着一双忧伤又温柔的眼睛,工作人员上前去迎接,他们之间似乎早有约定。
圆圆彼时正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画粉笔画,她没有注意到妇人慢慢走了过来,妇人静静地等她画完,蹲下来友善地跟她说话。
“你几岁啦?”老妇人问。
“不知道。”圆圆单纯地说,她确实对自己的年龄没有任何的概念。
老妇人摸了摸她红彤彤的脸庞,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一个小时后,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来找圆圆,她对圆圆说。
“圆圆,从今天开始你就有家啦。”
“嗯?”圆圆还不太清楚家的涵义。
“以后你就有爸爸妈妈了,以后也不用住在这里了,你要去自己的新家了。”
圆圆怔住了,虽然她不大明白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可是她却听懂了自己不再住在福利院了。
“方方?”她好奇地问。工作人员知道她想说,“方方怎么办呢?”
工作人员偷偷抹掉自己眼角的眼泪,“你以后可以经常回来找方方玩,方方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你们都在同一座城市里,说不定你们还能去同一所学校上学呢。”
圆圆听不大懂工作人员的话,可是她能看到工作人员那故作镇静的表情有点奇怪,沉默了一两秒钟,她突然哭了起来。
几十分钟后,她抱着方方最喜欢的小海豚玩偶,被工作人员领向老夫妇所在的等候室。
不一会儿,老夫妇的司机开来了他们的车,老妇人牵着圆圆要上车。
临走之前,圆圆突然转身,用泪眼模糊的双眼看着工作人员,无助地叫着,“方方,方方,方方。”
已经秋天了,一阵风吹来,落叶飘落的哪儿都是,只见那个有着红彤彤脸庞,身形小小的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盈满泪水的双眼,恳切地望着福利院的那位阿姨。
这一幕,福利院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能忘记。
他们走后,工作人员躲在自己的房间,她默默地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老夫妇说起圆圆的,
“她跟她姐姐一起被抛弃在福利院门口,几年前,她姐姐已经被别的家庭收养了,你们放心吧。”
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因为5岁之前,是福利院的孩子们被容易被收养的年纪,过了5岁,就很少会有人想收养这么大的孩子了。如果这样做的后果,是能够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或许也是值得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工作人员当时的表情如何,她的面容在陈圆圆的记忆里已经不再清晰。
也没有人知道当圆圆被老夫妇带走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怎样。
这一转身,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