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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京

第一回

未静进入了梁府大院,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高墙,枯干的草木,还有一座座干净整洁的黑白房屋。未静的心乱乱的,她想和盘与梨香诉说,却觉得还不是时候。默默然的,她到了自己的房间,梨香安顿好她,便去叫老爷和老夫人。未静按奈着心里的激动,静静地坐在那里。

待到老爷老夫人来迎,他们已是热泪盈眶,老妇人激动地抱住了未静不肯松手,梁延年却由激动变得平静起来,严肃地说道:你这个丫头,竟然会有逃婚这一出,让爹爹和金天翼好生意外。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金天翼,对得起你奶奶,还有你死去的娘吗?

未静愣在那里,压抑着情感,含着泪水却没有说话。梁老太劝说道:延年啊,静儿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你这么说她,难不成希望她不回家嘛。边说边抚摸着未静的脸庞和发丝。

看着未静无动于衷的样子,梁延年叹息道:梨香告诉我你失忆了,没想到是真的。

未静动情地说道:爹爹,奶奶,我。

梁延年站起身来走到未静房间的窗口:真忘了也好,假忘了也罢,未静你今后的日子,可是与这里,与我们全然无关了。与其带着不舍和牵挂,不如像你如今那样,懵懵懂懂地进宫去。

未静站起身来,走向梁延年:爹,金天翼说的都是真的?

梁延年叹息地点了点头。

梁老太开始啜泣:静儿啊,都怪奶奶没有照顾好你,都怪我们没能把你嫁出去。这宫里的人到金陵来选官宦家的小姐入宫为妃,就选到我们年轻貌美的静儿了。静儿啊,你是这么天真浪漫,又惹人怜爱,真要是到了宫里,那……

梁延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转身对眼含泪光的未静说道:原是遍寻民间适龄美女子,通常都落不到我们这种官家大户,怎知这次会……

他走近未静,看着似受了惊吓的可人的未静,叹息: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成路人。断送了青春,葬送了自由,若爹爹有一办法,定要阻止你入那高墙大院。可是,君命难为,与其这样,倒不如你们不回来呢。

未静的眼里渗出泪水,她拉着奶奶的手,轻声问道:那爹爹,真就是没有办法,不让我去京城,不让我入宫?

梁延年懊丧地摇了摇头。

未静退后几步,瘫坐在床边:为什么是我,怎么会是我,金陵的官家小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梁延年走上前,拍拍未静的肩膀:唯一值得安慰的,让爹爹可以自欺欺人的就是当今圣上,是为他的孙儿选秀,此番入宫,是要做皇孙的妃子,而他,则与你年龄相仿。我曾在京遇上过他,真是有皇家风范的真龙传人。当今皇上器重与他,他日必可上位太子,乃至天子。

未静嘟囔道:我才不管他现在是皇太孙,还是将来是太子,甚至当上皇上,我只是忌惮那遥远的地方,那座陌生的城池。离开了金陵,离开了爹爹和奶奶,我该怎么为生,我的心,便会漂泊无依,在宫里枯老。

梁延年连声叹息:爹爹也知你的秉性,喜闹喜笑,实在不是谨小慎微之人,在那深宫,稍不留意就会落人话柄,被人排挤。爹爹不求你去争宠谄媚,只想你在那里过得舒心,过得坦然。

未静已热泪横流:爹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真的不能违抗上命吗?

梁延年也是老泪纵横。

梁老太自责道:如果当初你嫁予范羽林,就不会有今日的困局。如果你一个月前嫁给金天翼,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静儿啊,只要错了一步,人生之路就会大不一样啊。

未静哭着搂住了奶奶。

三人絮叨了许久,梁延年和梁老太才抹着泪水离开。

未静一人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檐,目光呆滞,回忆里刚才被大门阻断的秀明的目光:秀明,我们的事就算这样了结了,本该有的任何希望都被扼杀了。民不与官斗,人难与命抗,难道独自入宫,老死宫中就是我梁未静的结局。

她哭着扑到在了床上,心里想到:秀明,我救了你那么多次,这次,也该你救救我才好。

秀明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上,脑里重复着刚才金天翼的话,心里想到:原以为将阿静送回,是一个结束,也是她的生活新的起点,没想到,却又是一个劫难的开始。阿静她这么善良纯真,怎能抵着深宫内的算计和阴冷,灿若桃花飘如风,怎能困死在那宫闱高墙中。

他目光落寞,唏嘘不已:纵是不得与她携手,怎忍看她入牢笼。心里千万般不愿意,却又无计可施。

他站住了,彩轩和智明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一惊:彩轩。他的脸上仍是阴郁不悦,意外多余惊喜,而当他的目光与智明对视时,则稍稍展露了光彩。

三人一起到了一家酒家的楼上小坐。

四方桌边,三人饮酒叙旧,彩轩显得不悦,智明是担忧,秀明则是木然。

彩轩打破了平静:秀明,你已将梁未静送回梁府了?

秀明喝下小酒杯里的清酒,点了点头。

智明为缓解气氛,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就好,未静她回家了,一切就可变成原来的样子。

彩轩看了眼智明,冷漠地说道:那金天翼呢,他就这样算了,他不打算再来寻梁未静的麻烦了嘛。

听到这个名字,秀明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桌上摆放的宝剑,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今夜,我就要与金天翼决斗。

彩轩听了是欣慰,目光中闪动着神采,而智明则是不安:你已经见过金天翼了?你们决定在哪里决斗?

秀明双眼直直地看着智明:在梁府决斗。

彩轩露出了笑意,冷冷地说道:真是个决斗的好地方。秀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起去,祝你一臂之力。

秀明猛然看向彩轩,眼前的这个彩轩,美艳有余,温柔不足,白肤红唇间,却似有一股自成的嚣张,让秀明感到陌生:不,这是我和金天翼的事,我不会让你们插手,我更不希望,希望有人再为我而受伤。

智明看着秀明,诚恳地说道:金天翼杀死了翩翩,这个仇是我们大家的,不需要你一个人背负。

秀明淡然地看着智明:可翩翩,终究是为了我而死的,这笔血债,怎么样也算不到你们头上。

智明正欲言语,彩轩抓住他的手,示意他沉默:那好,我们今晚在醉心楼等你,事成后,我们一起回杭州。

智明和秀明齐齐看向了彩轩,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我想一个人浪迹天涯。智明说道。

秀明看着智明和彩轩,叹息地说道:这次要能杀得了金天翼,想必金家是不会放过我,如果杀不了他,那我自是没有好下场。我,回不去了。

彩轩骄傲的神情变得失望和伤心起来:好好好,都不回去,反正那里已经不像是一个家了。彩轩起身离去前,用深情的目光看了看冷漠的秀明,就决绝地走开了。

智明露出苦笑,对秀明说道:难道在彩轩和未静之间,你已做出了选择?

听到未静这个名字,秀明愣住了,他猛灌自己酒而不言语。

智明心领神会:动心也罢,移情也罢,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勉强也无用。我和彩轩,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和她,又会如何收场。

他喝了一杯酒:秀明,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也想告诉你,一切都要按着自己的心来做,切不可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求,不然到头来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智明也转身离开,而秀明则面容冷峻,连连灌酒。

彩轩到了客栈的屋内,坐到了桌子边,回忆涌上心头:前日正午,一群宫里来的人的马车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引起了她和智明的注意。到了一行人入住的地方,已是深夜。智明不解彩轩为何会选择这家店面,彩轩笑而不言。在用晚膳的时候,高调的彩轩引起了衣着华丽的宫人的注意,彩轩更是惊艳地走过他们身边。夜深了,彩轩故意走过长廊,装作跌倒,被一侍卫扶住,侍卫,公公和一个宫内官员交谈了几句。众人见彩轩美若天仙,便问明出处,告知来意,彩轩却扭捏地说她早已许人,今天同其一起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彩轩有意无意说起自己的事,告知对方她原是金陵梁府梁延年大人府中的丫鬟,前不久才许了人家离开梁府。在对方的问询下,形容了一番梁未静的为人后,小心胆怯地离开了。

想到这里,彩轩露出隐秘的笑容,想到昨日一行人动身去梁府的场景,想到智明不解和疑惑的眼神:梁未静,想必此时的你,已被甄选入宫了吧。我看,你还如何留在秀明身边,欺骗他,蛊惑他。

智明敲开了房门,彩轩立刻起身迎到:怎么,秀明打发你上来了?

智明摇了摇头,担忧地说道:我看秀明心事重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直隐藏在心中,不愿告诉我们,这事恐与梁未静有关。

彩轩冷笑道:梁未静?她又怎么了,她不是好好地回到了家里吗,还会有人对她不利,还会有什么危险和麻烦呢?

智明一手拉住彩轩的臂膀:彩轩,这几日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所做的事,我虽无样样看在眼中,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那日遇上的那群人来历可疑,我们又与他们处处相遇,我还看到你和他们攀谈,究竟所为何事,难道和梁未静有关?

彩轩甩开智明的手臂,冷淡地说道:你怎么也和秀明一样,日日将梁未静挂在嘴上。再说了,她怎么样,与你何干。

她看着智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还是去看看秀明吧,可别让他喝得太多了。

智明点了点头,便朝门外走去。彩轩看着他下了楼,坐到秀明身边,夺下了秀明的酒杯,与他谈起话来。

天黑了,未静在梁府的屋子间走来走去,像是探索,更似回顾,推开梨香的房门,却看到明亮的烛光下,太初在给梨香画眉,太初是如此认真,梨香是那么欣然接受,却没有留意门前错愕的未静:梨香,太初,你们两个?

梨香和太初一同看向了未静,太初茫然不知所措,梨香则惊喜地说道:小姐,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们。

二人走到了未静面前:我,我知道你叫梨香,他叫太初,我。

梨香笑着挽着未静的手:我清楚地记得,你自回来后,就和老爷老夫人倾谈,根本就没有见过太初。就算在晚膳的时候,听人提起过,你也不会把太初这个名字和他本人对应起来,所以,你根本就是装失忆。

未静不知如何作答,太初憨实地说道:小姐,梨香告诉我你把我们都忘了,我也很意外,很不愿相信,不过,不过梨香说让我试试你,我就,我就按照她说的做,对你一直避而不见,看你是否会错口将我认出来。

未静露出了释然的笑:梨香,你还是那么精明。

梨香微笑着说:其实在你今日推门进来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的伎俩,你的目光已将你出卖。龙秀明和老爷都是男人,都不够细心和敏感,可我就不同了。

太初傻傻地问道:可是小姐你,为何要装作失忆呢。

未静还未言语,梨香接话道:这叫做错有错招。小姐和龙秀明跌落悬崖瀑布未死,给了小姐一个装作失忆的机会,小姐假装忘了一切,也就是忘了梁家和龙秀明的种种纠葛,忘了以前的相互伤害,给彼此一个重新了解的机会,这样,龙秀明也能放下防备和戒心,把小姐,当成一个爱慕他的小姑娘对待。

未静点了点头:可是,这一切就结束了,才三十来日,就完全地结束了。

太初关上了房门,三人围坐在圆桌旁:不知是何故,宫里人会寻到我们家,我都未出现,就能做主将我招入宫中,给皇太孙做妾,想想我等女子,对于自己的终生大事,是如此不得自主。

梨香关切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小姐,老爷贵为朝廷重臣,对这等婚配完全没有办法吗?

未静苦笑道:重臣?能重的过皇太孙吗?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这种婚配。我们寻常人家能嫁入紫禁城,嫁入皇室,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梨香接话道:我知小姐心里最不惯这种约束了的生活,要小姐伺候他人,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是多么的难。小姐本无心做那笼中雀,今时今日,却要被关进金笼之中。

小姐,我们能为你做什么吗?看着太初诚恳的样子,未静略带微笑地说道:你做梁未静,代我出嫁啊。

太初懵了,梨香的目光却亮了一下:小姐,太初不可以,那我呢?

未静原以为是玩笑的话,却不知梨香当了真,忙解释道:梨香,我所不欲,怎施于你,我只是说笑罢了,何必当真。若真让你替我去了,那这欺君之罪,谁来担当呢。

三人望着烛光,静默了。

天翼在金府的卧室内,用蜡烛烧掉了手中的密信,心里感叹道:嘉柔啊,没想到林震天死后,你过的是这种生活。有家不得回,又受到林家老人的刁难,想你一千金小姐,也会过上如此凄凉的日子。若不是我派人监视林家,密报给我,真不知你的愁苦你的无奈。

看着信件变成灰烬,天翼的目光有所动容:我说过,你的事已与我无关,我也不再与你有任何来往,只是这一封封锦书,又让我为你的难过,为你忧心。天翼心里想到:你在京城过得孤苦,天如也奔了京城而去,连梁未静,也要被我送入那紫禁城了。我们的命运,都将交予那片未知的土地,那些个陌生的家。

天翼感叹着,吹灭了蜡烛。

未静告别了梨香和太初,就独自回屋去,梨香和太初站在长廊,目送其远去:梨香,今晚你不陪着小姐吗?

梨香叹息道:小姐需要的可不是我。

看着太初伤心的样子,梨香淡然地笑道:我知道,你一直仰慕小姐,不过你可知小姐,早就将心交予龙秀明了。但凭任何人,都无法在进入她的心中。

太初低下了头,柔柔地说道:梨香,我对小姐和你对小姐并无两样啊。我怎可能痴心妄想小姐的垂青呢。

梨香淡笑着说道:阻挡你们的,并非身份地位。你说那龙秀明,又有哪点比得过范羽林和金天翼呢。更何况这次要娶小姐的是当今皇上最为器重的孙儿。两情若是相应,哪管得身份地位的差距啊。

太初叹息道:可是我只想,只想小姐幸福。

梨香看着夜幕,淡淡地说道:她,会的。

太初不解地看着她。

未静走过祠堂前,听到有人正在里面言语,便凑耳听去,原来是梁延年,在那里长吁短叹,未静的心揪了起来。

梁延年在梁家列祖列宗和妻子的灵位前声泪惧下:若宜,女儿要离开我,去遥远的京城,去那冰冷苦寒的深宫。我梁延年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亲眼看着女儿去宫中受苦受难,却什么也做不了。老天带走了我们的儿子,又夺走了你,最后,却要连女儿都要与我生离,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梁延年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和妻子的牌位说着话。昏暗的烛光下,一张垂垂老矣的面孔,几个木牌位,梁延年痛苦地将手撑在牌位上,林若宜和梁未平几个大字,刻在他纠缠的心里。

未静捂着嘴痛哭起来:爹,爹。她轻声地唤道,声音轻的,自己都听不见。

她靠在门上,慢慢地瘫倒在地:爹,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的任性害了我,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啊。她心里想到。

梁延年断断续续地说道:若宜啊,上回我告诉你,女儿和那个叫龙秀明的小子跌落悬崖未死,是有祖宗庇佑,是我梁家的大幸,可你知道吗,女儿她,她失忆了,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忘却前尘往事,更好地奔向她的前程,女儿这么聪明这么漂亮,也许还能在后宫好好生活呢。

未静哽咽了,心想:既然爹爹真的相信我是失忆的,那我得继续假装,至少,至少他不会那么伤心了。未静听到里面的响动,站起身快速跑开了。

这个夜,好漫长,即将发生巨变的梁府笼罩着一种悲凉的气氛,今晚,也许是未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一阵马蹄声后,金天翼从马上跳落,面前站着的,是神情冷峻的龙秀明。

金天翼露出轻蔑的笑:你来了。

龙秀明举起了手中剑,对着金天翼说道:我们既无约定时辰,我便早已在此守候,金天翼,就算我杀不了你,我也定不让你轻易离开。

金天翼笑了:轻易离开?你说的是去京城吗?看着未静进宫,你认为我的心情会是轻松的吗?别忘了,我也曾喜欢过她。

秀明举剑就欲和金天翼对打,金天翼大声说道:我是杀死了夏翩翩,可那是因为我把她当成了你,我纵使再无情,也不可能下手去杀我的女人!

听到金天翼这句话,秀明更加愤怒,二人在月光下,在梁府门外的空地上拼杀起来。月光,刀光,二人的功力相当,招数相同,打得难解难分。

金天翼,不管我们之前有怎么样的恩怨,今夜都该了结。秀明在与天翼的拼杀中,目露凶光,眼神充满戾气。

二人在梁府门前的空地上大打出手,引来了府里人的注意。未静提着粉色长裙慌忙跑了出来,她打开大门,看到秀明和天翼用剑锋相抵,面容愤怒:别打了!她大声吼道,二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稍作迟疑,但仍然专心相对。

秀明用尽力气抵过去,天翼用剑硬撑,吃力地大声喊话道:我也不愿与他纠缠,是龙秀明定要我的命!

龙秀明挥剑劈去砍去,金天翼招招躲闪,无心应战。秀明愤怒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攻击,不动手呢?

金天翼喊道:有人告诉我,决不能对你动手。今天我就算死在你手里,也不能伤了你!

金天翼被秀明的剑克制的只有还手之力,秀明用剑挑飞了金天翼手中的剑,天翼无心去捡拾,站立而对。

未静跑到了二人旁边:秀明,你赢了。

未静看着二人,只见秀明用剑指着金天翼的脖子,目光中都是燃烧的怒火,天翼冷笑了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毅然闭上了眼睛。

龙秀明怒目圆睁,梁未静的心揪了起来。秀明扔掉了剑,未静惊异地看着他,而金天翼则慢慢睁开了眼睛,汗水从额头上滴落:我本欲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若不幸殒命你手,也算是心安理得。怎知你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无心与我对战,这样胜之不武,杀了你又如何。

未静稍稍放心下来,天翼却轻蔑地笑了:和你对打,你恐不是我对手,就这样束手就擒,你就说我无心恋战。龙秀明,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我可不会手软。

秀明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天翼看了看身边受了惊吓的未静,叹息着说道:未静,今夜我会在梁府外头守护,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直到宫里来人,将你迎去。

他走上前,温柔地看着未静: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会将你安全地送去宫中。

天翼转身而去,剩下未静呆望着的身影和秀明无限的失落怅然。

未静侧身看着秀明,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和脸上的汗珠: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许金天翼想通了,或许你也该放下了。

她蹲下来剑起宝剑,交到木然的秀明手中。秀明缓缓接过剑,二人目光对视。

不远处的墙根下,天翼静默地看着二人,目光中是些复杂的神色:翩翩,其实错手杀了你,我已然后悔,今夜龙秀明未取我性命,不知所谓何由。你说的对,有时候,放下,能得到更多的东西。看着秀明和未静二人对立注视,他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未静,我是真心喜欢你,可是这一刻,我多希望,龙秀明能拥抱你,能像我一样,大胆说出自己的爱意,而不让你带着遗憾,带着委屈转身,从此沦为陌路。

秀明收回热切的目光,淡然地说道:你说的对,翩翩的死,对金天翼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伤害,一种折磨。

未静叹息道:死者长已矣,唯留生者唏嘘感叹。人生,就是无数的离别与相逢。

秀明看着未静苍白的脸庞,目光中带着深意,当未静抬眼望他时候,他已低下了头。

未静看着秀明的额头,伤感地说道:秀明,明日,我就要离开家,离开金陵,去遥远而陌生的皇城北平了。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秀明愕然,却极其压抑心里的起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我。

未静热切的目光看着秀明,想要捕捉他低头时的那抹温柔和不舍,却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内心的波动。

未静动情地说道:翩翩已与你死别,那日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也将要与你生离,也许你意识不到,这次离开,就是真正的再也不见。

秀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二人目光对视,未静的眼中是温柔的泪水,秀明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淡漠的一笑:再也不见?只要你过得好,不见就不念,我们两个还将继续过属于我们各自的日子,走完各自不交错的人生路。

未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多人,许多事,回想起来,只是存在于记忆的某些个角落。偶尔想起,心痛不已。而我和你,绝不属于,也不该有那样的怅然若失。毕竟,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那么难舍难分。秀明极力平静淡漠地说道。

未静哭着笑了:是啊,毕竟在我的记忆里,你只是谷底拥抱着我的秀明,人群中因找寻不到我而焦急的秀明,月光星夜里,黑夜焰火下与我相依相靠的秀明,你对我,只不过是内疚与关心,别无其他。

秀明勉强挤出笑容:夜已深沉,等待我们的人,已然安睡。你看这四下寂静,入夜无声,我们二人,只得在此静然别过。

秀明欲转身,未静叫住了他:秀明!秀明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在梁府门前,在红色灯笼幽暗的光芒下,在圆月冷漠的注视下,二人面对着,相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未静是多么的不舍,又是多么的无奈:秀明,希望在日后的每个夜晚,每当有绚丽的焰火照亮夜空,你都会想起我。想起曾经有个女孩,像绚烂的烟花那样开放过,虽然短暂,却也给你留下了美丽的印象和回忆,好吗?

秀明的眼中渗出了泪水,却假装露出释然的微笑,他点了点头。

未静的泪花滚落脸庞,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们一起转身,再各自走开,这样,就不用看到对方的背影,好吗?

秀明有些按奈不住,却还是微笑着点头。

二人正欲转身,未静急忙说道:不不,还是我先转,我先转身。她含着泪花的眼睛里挤出了一丝微笑:我要你记住的永远是我的笑脸。她哭着笑,笑着哭了。

秀明看着她,没有言语,未静慢慢转过身去,一别过脸,就已哭成了泪人,秀明看着她的背影,心重重地一沉,他也转过身去。

未静走了几步,快要在梁府大门前转身时,停住了脚步,笑着回头,看到的却是秀明孤冷的背影,她的笑容淡漠下去,伤心地转身。

而在她转身迈上石阶时,秀明站定了,侧身望着未静粉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口,秀明的目光里,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再清冷的夜晚里总有月光,照着我

抬头望远期待天一方,你的目光

再艳丽的焰火也会,淡出夜幕化为无声

多绚烂几多的感动,转瞬即散)

秀明的心里想到:再见了,梁未静。多么感激我这一生能够遇到你,多么遗憾我们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笑脸,会永远记得我们曾经历过的每个日夜。

他抬头看着梁府的高墙,唏嘘感慨,明亮的眼中是伤感的泪水。

未静失魂落魄地走进府里,跌坐在石阶上,看着黑暗的天幕,一颗颗不亮的星星,哭着将头埋入了双臂间。

天翼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秀明:就这样离别,你的心里不会有遗憾吗?

秀明淡然地看着他。

曾经的我,也热切地追求过心之所爱,却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心里的火,伴着郁愤,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直到未静的出现,让我知道,世间总还是存在着美好,再寒冷再漫长的冬日的尽头,还有烂漫的春花在等待。

秀明平复心绪转身离开,天翼对着他大声叫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还是未静的有情郎吗?

秀明看了他一眼:人生何处不相逢,金天翼,下次再遇,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天翼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龙秀明,梁未静的苦心,你可明了。他叹息着望向夜空:花无影,月无声,静夜凉如许。心有泪,爱成殇,奈何人情薄。

未静回到屋子里就扑到床上哭泣,心想:梁未静,你真傻,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真的放得下他吗?这次,为何不跟着他离开了,没有再次逃走的勇气了吗?

梨香走到未静房门前,欲敲门,却又迟疑了,未静却忽地跑过来,拉开了房门,二人面面相觑。未静哭泣的脸庞显得十分委屈,梨香安慰道:小姐,刚才龙秀明和金天翼在决斗?后来谁也没下死手,龙秀明就这样走了?

未静哭着抱住了梨香:梨香,他走了,他真的走了。未静已哭成了泪人:我已和他道别,今后,恐无缘再见。

就这么算了吗?梨香低沉地说道,语气中是不平和不忿。努力了这么久就这样算了。不仅回到了起点,还是一个不怎么样的起点。是你不够爱他还是他不爱你呢?

在梨香的询问下,未静渐渐恢复平静: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梨香,从小到大,都是你最懂我。

小姐,不要这么轻易放弃,事情一定还有转机。未静泪眼凝望着梨香,将她接进了屋内。

秀明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被什么攫住了,连目光都变得凝重,沉重的脚步,低声的叹息。脑海里回想刚才决斗的时候,他的步步紧逼天翼的招招防守,全无放手一搏之意,不解他的行为。回忆里,未静美好的笑颜,未静哭泣着的脸孔和她的背影,叹息,变得愈加凝重:阿静啊,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闷。原以为将你送回家中,你便能过上安乐的日子,谁知,却将你送进了牢笼,今后,你若过得不好,我如何安心。

他叹息地闭上了眼睛:此去京城,我纵有再多不舍,也无法追随你左右,我即有再多忧虑,也不得去宫里与你为伴,为你排忧解难,护你周全。我不是你的萧郎,你却也花随流水,人锁禁城。

秀明!

听到熟悉的声音,秀明警觉地回头,看到的却是身着深蓝色衣衫的智明。

秀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宽慰,智明看着他说道:还好你回来了,我和彩轩都十分担心你。

秀明冷冷地说道:多亏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彩轩,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他虽欲言语,却还是将心里的秘密吞了下去。

二人边说边走入了醉心楼。

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四个人中最智慧最冷静的,义父取你名中一个智字,是一点都没错。我们都以你为大哥,也很愿意听从你的话,连最骄傲最特殊的慕容彩轩亦如此。

二人说着走上了楼梯:只有你能安抚住彩轩的情绪,要不然,她定会随我去找金天翼报仇,只是。

智明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今晚金天翼无心与我一战,说是处处让着我也不为过。我看他,宁被我所伤,也不愿与我对抗,实在蹊跷。

智明叹息道:也许失去了翩翩,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有所悔悟,有所改过。

秀明冷笑一声:难道一定要有人的死,有人的离开,有些事,才能想的彻底吗?

智明看着秀明,这浓眉深目和俊朗的外貌在月光中更显温柔,二人对坐而饮。

智明问道:秀明,你和未静也经历了很多,虽说她失忆了,可你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是未曾忘记,也难以忘记的,难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就在今夜,彻底结束了?

秀明饮尽杯中酒,自嘲地说道:结束?我们何曾开始过,我,从未爱过她。

秀明痛快地饮酒,智明不解又担心地问他:我知你从小都是喜怒不行于色,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的人,不过感情的事,你真不能如此被动。若不是你的压抑和成全,根本不会有我和彩轩的旧事,我们两,根本就不该走到一起。

秀明瞥着他,苦笑着说:说什么呢,你们两才是真正的一对,你懂她,包容她,不管她已变成了什么样子,仍然倾心相爱,全心相守。这个,我做不到。

智明抓住秀明手中的酒杯:秀明,我们说过,永远都是好兄弟,我们之间也应该是坦诚的。告诉我,你和彩轩到底怎么了,我以为我的退出会成全你们。告诉我,你和未静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再也不见她了,为什么你们再无可能?

秀明甩开智明的手,大声说道:我和彩轩?我和她没什么啊,我试过去爱她,可是她总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心计,她骗了我还害了梁未静,我已,我已不再信任她。我爱的彩轩,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

他痛苦地狂饮,而智明则陷入思索。

秀明有点醉了,狂傲地说道:至于那个梁未静,她,她本就是一厢情愿,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对她什么感情都没有。

智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秀明,看来你爱她已深,这个未静,已成为你心里的痛,无法提起,更难以忘记。

梁未静,她,她已被选入宫,当妃子,我,我还能怎么样!他说着举着酒壶站了起来,而智明则惊住了:难道,难道是彩轩?他心里想到。

秀明将酒壶中的苦酒一饮而尽,双手撑着栏杆看着天上的月光:明日,她便要启程去京城了。我再也,再也看不到她了。他苦笑了几声。

手中的酒壶砸碎在地上:她是后宫妃嫔,我是草民,粗布烂衣,居无定所的流民。他自嘲地笑着,走到智明身边,抓住他的臂膀:我配不上她,我一点都配不上她。

智明将他安顿在椅子上,关切地说道:秀明,你醉了,不过醉了也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秀明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智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总将心事深埋,最后受伤的可也还是你啊。

秀明伤痛地哽咽起来,泪水涌上双眼:你问我爱不爱她,我告诉你,我爱她,我很爱她。你们都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一直付出的是她,却不知,我早已将心和命全数奉出,如果能,能为了她死,我也就,也就还清了欠她的。

他埋头入双手间,脸靠在木桌上。

根本没有谁欠了谁的,一切,都是你们两人的情债,都是她心甘情愿。如能跟着你漂泊,过无依的生活,她也会乐得其所。

秀明猛然抬头:不,她不会,她不能。就算她愿意和我浪迹天涯,过风餐露宿的生活,我,我又怎舍得看她吃苦受累。穿不了华服,吃不着佳肴,阿静她,她会不快乐。我给不了她要的生活,我许不了她想的未来,我不配,不配爱她,我更不能,不能看着她跟我挨苦日子。

也许和你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心愿和幸福呢。

她和彩轩不同,她生来娇生惯养,不能因为我,而断送了原本养尊处优的生活,和我来过苦日子,这样,我受不了。

智明看着秀明恸哭难受的样子,心也揪了起来:罢了罢了,未静也将要入宫了,你的不忍最终也没能成为现实。秀明啊,想哭就哭吧,过多的克制只会伤了身,更伤了心啊。

不远处,彩轩冷漠地看着二人,嘴角,竟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想念你或是一种方法

忘掉自己暂别回忆

每个夜晚,每个梦里,想你望着天明

就算你心中无我,我也倾心思恋,为你付出总不够

任由泪水滑过孤单的脸,也有理由来原谅你

轮回千年无果,痴情错付难过

对你幻想着未来

月光是否愿停留,烟花会再开

温暖我的心痛

寒冷的夜,等不到离去的人)

第二日的晨光照进了沉睡了一夜的梁府大院,未静已早早地坐在梳妆台前,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清新又美好,如带着雨水的桃花般,想要拿起脂粉上妆,目光,却停留在镜子里,长发披散的自己,拿起梳子,轻柔地梳了起来。

日光照进客栈的房间里,秀明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他渐渐地清醒过来,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心里仍旧唉声叹气。一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匆匆而过,他警觉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

正午,未静站在大堂里,梁延年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还有梁老太和一群下人,大家围在一起,等待宫里人的到访。不多时,马车和大队人马到来,离别的时刻到了。

当宫里的公公,侍卫赶到大厅后,梨香混入了人群,不觉间,打扮的和未静一模一样的美貌的梨香,并肩站在了未静的身边。老公公宣完旨意,梁延年接过赏赐,梁府下人在外燃起了爆竹,宫里人和宫外人,老公公和侍卫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未静和梨香身上—都是二八年华,都是粉面桃花,红色的衣衫,乌黑的长发披散,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这,这两位。白发红唇的老公公问道。

未静和梨香都不言语。

老公公笑了:都说要来迎梁家小姐,不知梁家却有两个小美人。

梨香不卑不亢,倒是未静有些许的紧张。

老公公犹疑的目光望向了梁延年,梁延年镇定地说道:一个是我的女儿,另一个则是她的丫鬟。

公公笑了:小姐丫鬟,丫鬟小姐,穿戴都差不多,年岁也相近,是要让我自己来分辨吗?

梁延年赔笑道:公公阅人无数,不会被两个丫头戏弄吧。

看似慈祥的公公却露出锐利的目光,示意手下将金天翼唤来。一夜未眠的天翼,神情有些沮丧,精神也很衰颓,当他面对着两个“未静”的时候,连他都吃了一惊,看着未静略带惊恐的小脸和梨香带着自信的面容,又瞥了一眼心思沉稳的梁延年,天翼说道:我也只见过梁小姐几面,这两个人这么相似,我也分辨不出来了。

公公笑了,梁老爷也赔笑着,公公狐疑地看着天翼:金天翼,别以为我林公公年纪大了又久居宫中,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了。我可知道,你和那梁小姐却很是熟络和要好呢。

天翼猛然抬头,看着公公笑中带怒的样子。

梁延年只得说道:其实小女就是。他走向了梨香。

慢着!公公插话道:别欺我老眼昏花,就想要鱼目混珠,此等欺君之罪,谁担待的起。

天翼看着未静,二人的目光热切的交汇,而人群中的太初,则看着淡然的梨香,心里打着鼓:梨香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替小姐入宫吗?

公公走到二人身边,手中的拂尘掉落,身子一倾便向前倒去。未静见状,略有犹疑地向后退了半步,梨香却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他。一瞬间,二人目光相对,待他站定,梨香害怕地缩回了手。

公公笑了:哈哈,还是这位丫头眼疾手快,不然我可真的摔上一跤了。

他转头看向未静:那么,梁小姐,我们上路吧。

未静懊丧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白发老翁,看他和善的面上总挂着阴郁和狡黠,她看了眼爹爹和奶奶,又与金天翼的目光相对,只得请安到:是,大人。

在梁延年和梁老太深情的目送中,在金天翼叹息和无奈中,未静披上了斗篷,在公公的带领下,侍卫们的护送下,走出了梁府大院,几步一回头,梁延年,梁老太和梨香,太初的身影越来越远。

公公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梁大人,难道你忘了给梁小姐带上随从吗?

梁延年清醒过来,推了一下梨香,梨香立马跑了过去,对着老公公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叫孙梨香,是小姐,小姐的陪嫁丫鬟。

公公微微一笑,梨香扶着未静迈上石阶,走出大门,在门口,二人一起回望,未静看着爹爹和奶奶,二人已饱含热泪,奶奶念叨着:静儿…我的静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梁延年嘱咐道:梨香,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梨香看着太初,多有不舍,但仍郑重地点头道:会的,我会的。老爷,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梁延年手搭在梁老太肩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而太初则对两位女子是多么的不舍。金天翼跟在一群人后面,精神略显恍惚。就这样,梨香搀扶着未静上了马车。

坐稳后,马车开始慢行,梁延年摇着头走向了屋内,梁老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路快步走了出来,伏在大门口,哭泣起来。太初跟了出来,看着远去的马车和一行人,懊丧地想到:如果,我也能跟去宫中就好了。至少可以见到梨香,至少可以保护小姐。我没用,我真的没用,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

马车行进了大半天,周围噪杂的声音渐渐退去,未静掀开帘子,发觉已在郊外,她心里重重一沉,梨香抓住她的手说道:小姐,你别担心,你还有我呢。再说,逢年过节,你还是可以回家探亲,老爷在京为官,即可保你助你,也可进宫相见。他日,太孙成了皇太子,你便可与他迁居到他的封地南京城,这样,就是回家了。

未静淡然一笑:也是前几日才知这入宫的事,不想你已有这许多的思量。

梨香淡笑着说道:小姐的事,哪能不关心。这次上京,总得把自己要走的路想想好。

未静不解又信任地看着她:梨香,若不是出生不同,我与你又有何分别。如不是我红袍穿在身上,旁人又怎么分别你与我呢。

梨香笑了:丫鬟就是丫鬟,看到那公公跌倒,小姐你就赶忙避让,似厌恶似疏远,我这个丫鬟,便是服侍惯了他人,毫不犹豫地施以援手。她自嘲地笑道:小姐你是灿若桃花,我却不能艳若桃李啊。

未静抓着梨香的手:这下离了家,进了京,我们就都只有彼此了。深宫深宫,是何等寂寞凄苦,我们一定要相互扶助。梨香看着未静,郑重地点了点头。

未静盖上红袍子,示意梨香掀开车帘。她探出头去,看着前行骑马的一行人,走入落日的余晖,本想高声喊叫前方的老公公,却还是迟疑了,她低声问驾着马车之人:车夫大哥,我们现在何处,今夜在何地停留。

车夫无动于衷,未静正想再问,目光却停留在他清瘦的身形上,深蓝的粗布衣裳,年轻的侧颜,在马车前步行的侍卫旁的天翼回过头来,看着未静,示意她钻入马车内,未静却用倔强的眼神回绝了他。

未静提声说道:车夫大哥,你慢点儿驾马啊,我,我有点难受。

年轻的车夫头也不回,慢悠悠地说出几句话:我奉命驾车,是快是慢不由自己。

他清清嗓子说道,叹息道:你看这夕阳西下,可有这断肠人在天涯。

未静正欲坐进马车,却一下子有所领悟,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看这天涯落日,怎美得过焰火照亮夜幕。

车夫笑了,而他,正是龙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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