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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出逃

第三回

智明站在空旷的草地上,远远地看着小茅屋的灯火灭了,心中莫名地叹息,眼光中流露出几许无奈,心里似乎在思量着到底是否应将彩轩的事情告诉秀明,到底是彩轩真的遭了大事抑或只是她为拉拢和得到秀明使出的又一个计谋呢?

未静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昨日湖水边发生的趣事:

阳光晴好,秋高气爽,她穿着粉嫩的裙衫蹦跳着在旷野中独步,看到屋门后的远山那边有一片湖色纯净的小河流,便欢步上前,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只看到秀明的身影在水面上起伏,未静的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她悄悄地走到湖水的一个角落,脱掉鞋子提起裙子在试着水温和水深,水温还不是太凉,水深也不过及腰,她得意忘形地忍着大笑走进了水里,走啊走,直到水到了大腿根部,让不会游水的未静望而却步为止。此时的秀明离着只有十多步的距离,却因不时地钻入水中来回划水而没有看到未静。她正准备高声叫道,却发现秀明正低着头往岸边游过来,未静定睛一看,原来他是****着身体在湖里洗澡呢。她害羞地蒙上了眼睛,只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查看他前进的方向,脚也不停地往回走。她忽而松开双手,发现秀明消失在视线里,还来不及惊叹,脚下却因踩到了什么东西而滑倒了—秀明!未静奋力发出惊呼。还未等她摇晃着整个人跌入水中,秀明就从她身后钻了出来,一把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叫她别乱喊乱叫。

湿透的未静被赤膊的秀明用力包裹着往岸上去,她却紧张地乱叫着:放开,放开我。

秀明一边看着她拍打着湖水,一边被她狂乱的挣扎而误伤,好不吃力才将她拖到了岸上。秀明疲累地向后撑着双手躺在草地上,未静则迅速起身站在地上抖搂着,背着身不让秀明看到。

秀明的头发都湿了,滴滴答答地躺着水,瘦弱的上身也滴着湖水,清秀的脸上带着水滴的光泽。他忍不住笑了,气喘吁吁地说:刚才,刚才你那么抗拒我,是想,是想淹死在水里吗?

未静拧着裙角裤脚,别过脑袋说: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秀明露出了阳光灿烂的微笑:那好,那好,以后我绝对不碰你,你让我来碰你,我都不碰,可以了吧。

未静露出娇羞的微笑,嘟哝着说:我就,我就说说而已,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秀明没有听清未静的言语,只是宠爱地看着她美好的背影,转而望向了晴朗天际温暖的阳光,整个人躺在了地上,让秋日暖阳晒干自己的上身和下身的裤子:这里的天空真蓝啊,整个北平城都没有那么开阔的天际。

未静也在原地坐下,二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那是因为你从未抬头看吧,或者,根本没有心情看。

秀明眨了眨眼思虑少许:到了夜晚,这里便会有最灿烂的星空,我们可以一起看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到睡着为止。

爹爹小时候说娘和哥哥早早地离开了我们,是化作天上的星星去了,一直在天空中,看着我们,久久不愿离去。只有到了那日,我和爹爹也去天上团聚了,他们才会安心。我们一家四口人会凝聚成同一颗星,发出最亮的光,再从夜空中一起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未静畅谈着,眼角渗出了泪水:秀明,告诉我,你不会做我的星星,对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而不是在遥远的天空中,对吗?

她的泪水顺着脸庞淌落,平躺在草地上的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看在左边静躺的秀明,只见他秀美的侧颜和温和地闭着的双目—剑眉,星目,俊俏的鼻梁和薄唇,那慑人心魄的眼神只有在释然的微笑和闭眼的时候才能不露锋芒。

未静露出浅笑,轻声说道:如果要离开这个人世,也让我先走,好吗?

秀明没有答语,他许是安睡了,或许只是累了。

从回忆中恍过神来,未静心觉不畅,她坐起身来,回想二人在屋门前看着星空的场景,秀明拿出笛子吹起了“相思苦”,未静侧着脸,眼中带笑地看着他吹完了整首曲子:为何听起来不觉凄凉了呢。

秀明将玉笛一收,侧过身来与未静对望,没有言语,二人心领神会地一笑。

未静下了床,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外屋饭桌边,拿起了晚上吃剩下的包子,双手来回撺掇小包子,嘀嘀咕咕地埋怨它都冷了,忽而看到窗外有个人影过,她惊得深沉地一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窗口,一阵寂静,只听得到她心狂烈地跳动。

啊!她狂叫一声。

秀明已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你,你怎么了。秀明不安地问道。

刚才,刚才好像在窗口看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秀明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解地说道:天色这么晚了,哪会有人在外头,你,多虑了吧。

未静喘了口气,看着面前穿着白色睡衣的秀明,便将包子塞到了嘴里。

秀明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那,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未静一边吞咽一边说道:我,我饿了嘛。而且,而且你做的包子真的好吃。

秀明淡淡一笑,双手搭在未静的肩膀上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做给你吃。

未静高兴地快速地吃完了整个包子,又委屈地说道:那我吃着吃着变胖了怎么办?

秀明笑了:你不是一直吃一直吃的嘛,哪儿有胖啊,还不是一直那么苗条。

未静也笑了,却还是娇滴滴地说道:那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我一下子就变胖了呢,那你会不会觉得我难看而嫌弃我了呢。

秀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还怕我将来没能力养你,不能让你吃的好吃得饱呢。

他的双手从未静的肩膀上垂了下来,握住了未静的小手:将来有一天,你真的胖了,胖的走也走不动了,那我背你啊。你累了,我就抱你啊。

未静高兴地都快要哭出来,秀明顺势一把抱起了未静,她惊的脸都红了。他轻巧地将未静抱回里屋,放在了未静小房的床上,未静羞红着脸没有看着他:你看,你还是很轻,不是吗?

未静从床上转过身来,看蹲在床边的秀明,月光将他的侧脸照亮,她拉住了欲转身离去的秀明的手,秀明又蹲下来,望着未静。

未静侧着身,一手摸摸秀明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到嘴唇:剑眉,显得英气,整张脸都那么的神采飞扬。星目,眼神凌厉,给人年少的锐气。高鼻,秀气,同时显得贵气,而薄唇呢,薄唇就是个薄情寡性之人。

秀明笑了:好好地说着说着,怎么又和我的品性沾边了,在你眼中,我就是不重情义之人吗?

未静害羞地笑了。

秀明拉起未静的手,宠溺地说道:你快睡吧,再过几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睡的不好,可别怪说是我害的。

未静没有言语,秀明接着安慰道:那好,我看着你睡觉,我守着你,好了吧。

未静感动地快要哭了,却更不能言语了。

时间静静地过去,躺着的未静,坐着的秀明。不知过了多久,未静的手渐渐松开了。

她终于睡着了。秀明想到,帮她盖好被子,便轻巧地出了屋门。

秀明不住地回望,直到到了门口,才彻底背身而去,面容变得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出了屋,智明正在外等他,二人在月光下静立。

都交代好了吗?智明问道。

秀明皱了皱眉头,咬了咬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要去北平城内的明楼看彩轩,那可知几时而归。

秀明想了想:彩轩她想见我,我倒也想去见见她。他回忆这两日练武的时候,剑术练到一定的招式就会停顿,感觉怎么也顺当不了。

那未静怎么办?

我去去就回,阿静,就拜托你了。

智明一手搭住他的肩膀,秀明停步了。

为何不与她说清楚,不和她道别呢。

秀明苦笑着说道:道别了不知再见是何时,她不情愿,我更不忍心。不如就在她沉睡时离开,在她醒来之前回来。

智明松开了手,浅笑着说道:彩轩需要你,未静她更需要你。我却总在不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不需要我的人身边。

秀明真诚地说道:智明,未静就暂且拜托你了。

智明郑重地点了点头。秀明快步走开,骑马而去,留下的是智明意味深长的注视。

屋内,未静睡得正香,口中还嘟囔着秀明,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明楼里,人声鼎沸,刚到正午,进进出出的人流就已将明楼挤得热闹非凡。

二楼客房,彩轩正在沐浴更衣,当她将整个身子浸在热腾腾的水里,置身于飘渺空境之时,她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昨夜,她静坐在一边吃着小酒小菜,掂量着袋子里不多的钱币时,一个男子将一锭银子摆在了桌上,她抬头望去,那正是着白衫,面带狂傲笑意的金天翼。她不屑又厌恶地低下了头。

我想你定非常需要这银子吧。天翼嘲讽地说道。

彩轩拿起酒杯喝酒,丝毫没有理会。

天翼笑了,一把夺过了她的酒杯,喝了下去。看着彩轩憎恶的目光,他还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我还分彼此?

彩轩抽出放在桌子上的剑,向他的上身刺去,拿起酒壶正欲倒酒的天翼顺势一挡,酒壶被刺破,酒水滴落,酒壶破碎在地,身边人投来不解的目光。

彩轩气急败坏地放下了剑,天翼则赔笑着大声说道:误会,误会啊。

天翼眼神犀利地看着彩轩,笑容中带着几分狠毒:慕容彩轩,你已经划伤了我的脸,还想怎样。

彩轩真真地看着他:金天翼,你毁了我的一生,你问我我想怎么样?

天翼狂放地笑道凭你的武功,是伤不了我一分一毫,还是,别费力气了。再说,即使你偷袭成功,你,也决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彩轩美丽的脸庞都是怒容,但怒气却让她更显美艳,天翼挑衅地说道:都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却还想杀了我。那天夜里,你不也很投入,很尽兴吗?

彩轩挥手就是一巴掌,天翼却没有躲,他冷冷地笑道:难道,你还想重温旧梦?

彩轩的眼中饱含了泪水:你,你给我出去,我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你!

天翼冷冷地一笑:你还别觉得委屈,那天夜晚,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你,如果我知道的话。

他狐疑地看着彩轩:我更想得到的人,却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了。

彩轩红着双眼看着他,天翼的脸上掠过一丝哀愁,但很快被他不羁的笑给掩盖过去:她逃了我的婚,拒了我的爱,还被一路送进宫里来,现在却又。

彩轩的泪水滚落下来,眼神却变得坚定而阴冷:那可真所谓万般皆有报了。

天翼意识到了什么,眯缝着眼睛看着彩轩:其实我早就怀疑,为何去金陵挑选民间美女子会挑到未静身上。一来她身份特殊,二来她原是我的未婚妻子,这种风言风语不可能如此快的平息,也会为她带来些不光彩。定是有人指引着宫中那些人去注意去寻访未静。

他睁开眼睛,眼里闪烁着凶狠的目光:未静她一路从金陵而来,到了宫中,而你,也出现在北平城,更出现在宫里。他回忆起在深宫里与彩轩的几次擦肩,犹记得那日宴饮时看到彩轩抹琴的场景:难道这一切就是个计?

彩轩冷笑道:你得不到她了,她的心,从来就未有在你身上。

天翼回敬道:但你也失去他了,你的龙秀明就是因你的阴冷狠毒而渐渐地觉察到未静的好,想必二人现已不知在何处逍遥了。

彩轩咬了咬唇,显出痛苦的神色。

我这回,又被他们害惨了。只是不同的是,现在要他们命的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彩轩怔怔地看着前方。

这回抓错了人,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多亏宫里有贵人相助,我才能勉强逃过一劫。他说着欲转身离去,走开前对着静坐的彩轩说道:我知道你从我身上取走了什么,只希望,它能对你真的有用。他的嘴角显出肆意的嘲讽,便诡笑着走开了。

彩轩缓过神来,将手从桌面下拿了上来,手心里握着一个小袋子,纱布里裹着几颗白色的药丸。她的目光停留在药丸上,眼睛忽而睁大了。

彩轩的脸红彤彤的,她的头发丝都湿了,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用清水抚着手臂和修长的双腿,水温渐渐冷却下来,白雾也逐渐消散了。

彩轩,彩轩。听到有人在敲门,彩轩变得警觉起来,听闻男子的声音,美丽的脸上露出微笑的弧度:进来。她轻声说道。

秀明走进屋来,看到的是一张大床旁,一个半身高的木桶,彩轩披散着黑发,露出光洁的美背。

我,我不知道你在洗澡。秀明正欲转身离去,被彩轩叫住了:我就好了。

她站起身来,露出整个白皙的背部,秀明低下头去,皱紧了眉头。

彩轩从水桶里走了出来,细长的腿嫩白的足抵着地面,水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她披上了外衣,向秀明走来。此时的秀明仍未抬起头来,只听到彩轩柔情蜜意的话语:我,等了你很久。

秀明背对着彩轩,略显尴尬地说:我连夜赶来,只是寻这地儿,费了些时辰,让你久候了。你若不方便,我且在外等候,等你收拾好了再进来。

彩轩看着秀明的身影,松开了手上的外衣,让淡黄色的衣物滑落在了地上,她深情地拥住了秀明,秀明的心一紧,感受到她贴身的温度和柔软的冰肌玉骨。

他不解地问道:彩轩,你到底怎么了。智明说你出了事一定要见我,我便来了,可你现在,真的很反常。

彩轩双手紧紧抱着秀明,不肯松开:我怕一松手,一松手你就走了,去见了梁未静,就再也,再也不要理我了。她的眼泪沾湿在秀明的背上。

秀明忙说道:你还是快快更衣,与我倾谈,切不要,冻着自己,伤了身体。

彩轩被秀明转身轻慢地推开,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秀明蹲下身来,闭着眼睛帮彩轩盖上了掉在地上的衣物,将她裹起来,抱到了床上。彩轩坐在床的角落里不语,秀明背对着她,坐在桌旁,二人静默了很久。

秀明按奈不住地说道:彩轩,我对不起你,对你的初心未能始终,而现在在这里对着你,更是对你的侮辱和不公,因为我的心想着未静,想着回去。

彩轩倔强地忍着眼泪,略带恨意地说道:难道在你心里,就丝毫没有我的位置了吗,难道连一个拥抱一个永久的道别,都不能给我了吗?

秀明转过身来,看着美丽的彩轩,她的面部潮红,黑发披散,裹在外衣里略微发抖,他上前帮她盖好了被子,坐定了说道:彩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至今已有十五六年了。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所以在我的回忆中,只有智明、慧明、未明和你。我不能否认,我的生活早已不能少了你们。

彩轩忿然说道:但你有了梁未静,你们二人的世界是容不得第三个人的,你已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了。

秀明诚意又冷静地说道:对不起,彩轩,我只顾着阿静,忽略了你。我爱阿静,我想和她一生一世,但我也在乎你,关心你,如果你过得不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安的。

秀明看着彩轩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的脸上有了些欣喜的光泽:但责任和爱是不一样的,这你我都懂。我可以记挂你,关心你,你出了事会来看你,你有危险会来救你,甚至为你去死,但要我舍弃阿静,而和你一起,我,做不到。

彩轩苦涩地一笑:那好了,龙秀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强求,实在是太没有尊严了。我弄清楚了你的真心,便无遗憾了。

秀明站起身来,近身问道:智明说你的情绪很不稳定,神情恍惚,我便连夜赶来,到现在,还不知你出了什么事,你的珠链去了哪里,你告诉我,好吗?

彩轩泪眼望着他: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回想那夜天翼在她身上,二人缠绵的画面,心在滴血:只是有人,有人要恶意轻薄我,连珠链都被他扯断,不过幸好。

她忍住泪水,抬头看着秀明:幸好他没有得逞。

秀明动情地坐到了她身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彩轩的泪水打湿了秀明消瘦的肩膀:红珠链子不再了,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彩轩了。

秀明温柔地说道:不管这世道怎么变,不管外人怎么待你,只要你未变,慕容彩轩,永远是那个慕容彩轩,是我龙秀明倾慕的女子,是我和智明要守护的朋友。

彩轩流着泪闭上了眼睛,秀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彩轩好好地休眠。

屋内的熏香飘荡着暖人的气味,彩轩睡着了。

秀明将她放倒到床上,摸了摸她额头的发丝,心里低语道:彩轩,没有了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去拜托平威兄来照看你,接纳你再次入住王家祖宅。望你可以早日敞开心门,忘却旧事,给自己一个机会,放下心结好好生活。

秀明起身离开,却在门口回头望她,暗下决心:我要成为照顾梁未静一生一世的男人,但请让我,最后再为你做一件事吧。

秀明轻轻打开门离开,彩轩即刻睁开了眼睛,嘴边带着满足的笑意。

秀明穿梭在京城热闹的商铺之间,到处寻找红色的珠子,有些成色太深,有些充满杂质,有的太大了,有的太小了,却怎么也不是回忆里幼年时彩轩戴着的那颗了。他拿出脖子里戴着的珠子让店家比较,终在黄昏时分,找到了一颗差不多的珠子,他欣喜若狂,用身上所有的钱币换取了这颗珠子。

秀明刚走开,古玩斋的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即陷入思索,口中叨叨道:前些天还有一女子当了此物,今日又被这男子买回,该不是夫妻间闹着玩的吧。

秀明回到了明楼,天色已晚,他手握珠子,心里感叹定要早点回去,还赶得上给阿静做晚饭呢。上了二楼,进了彩轩的屋子,却见彩轩坐在一桌子酒菜面前,她穿着最素美的嫩绿色外衣,打扮的如人间仙子般美丽。看看自己的囊中羞涩和穷酸样,秀明杵在门口顿感不自在。

彩轩热情的微笑将他迎了进来,二人几句寒暄,秀明就将珠子在她面前展示,笑着说那颗跟彩轩昔日里戴的并无二样,彩轩料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假装欣喜,秀明帮彩轩戴好了珠链子,彩轩假意激动地亲吻了秀明的脸颊,看着秀明尴尬和木然的样子,彩轩圆场道:原谅我的一时失态,我想你已是梁未静的心上人,我又怎能再与你如此无间?

秀明微笑着说无事,二人那么多来的亲密关系也不是一时半会断的了的,只希望以后他不在身边了,彩轩能好好过活。

二人喝酒畅谈,彩轩乐得其所,秀明却总感叹时辰不早,有急着归去之心。彩轩看出了大概,便问现在梁未静是一人在密林深宅里吗?秀明说智明在那里。彩轩笑说智明你还不放心嘛,交托给任何人都比不上交给他啊,他武功不比你差,更难得胆大心细,你就算是明日归去,也定出不了事。

秀明狠了狠心,想到今夜就陪彩轩畅饮吧,以后便无此机会了,就主动和彩轩碰酒。彩轩微醉了,看着秀明畅快的样子,想到下午他不在的时候,曾将金天翼的药丸丢进过酒水里。她一直敬酒,秀明痛快喝下,直到喝醉,躺倒在了桌子旁。

彩轩确定他喝醉了,便接着自饮,嘴角露出迷人的笑意。秀明在恍惚中被彩轩抬到了床上,替他宽衣解带,香薰火光间,他仿佛看到未静灿烂可人的笑脸,阿静,他温柔地叫着,最后失去力气和抵抗沉沉地睡了下去。

天黑了,未静坐在茅草屋的门槛上,不悦地嘟起了嘴巴,智明坐到她身边,平淡地说道秀明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未静一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智明,她的目光中已充盈了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句就走呢。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急着离开呢?

智明想要安慰伤心的未静,却觉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心中充满深深的歉意和内疚。他抬起头看着星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未静,你看今夜的星辰多美啊。

未静转过头去看着黑夜里璀璨的星光,嘴角露出勉强的笑意:星光再美无人共赏不是徒增感伤吗?

智明坐到未静身边,腼腆地笑着说道:无人共赏?我,不是人吗?

他的自嘲也给未静带来了些许宽慰和淡淡的微笑:你是人啊,可是你不是秀明。

智明自觉愧疚地抬头看着星空:星空无限好,此颗黯淡彼颗明,共分天光,灿烂夺目无人望,只道流年似火,复明又暗。

未静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心里眼里只有秀明。

未静叹息地看着黑暗夜幕下的草地,低声说道:秀明他明日,一定会回来。

智明听到她的话语,看着她像自我安慰似地又肯定了一句,才蹦跳着起身向屋内走去。未静清瘦的背影融入黑暗中,而智明的心中则泛起涟漪,柔和的目光中满是温暖。他叹息未静真是个值得爱和守护的好女子,只是她和秀明有太多的波折。他回望着星空,双手捧着头躺倒下来。

次日,秀明醒来却见自己光着身子睡在被褥里,身边是安睡的彩轩,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尽力回忆昨夜的事却怎也记不清了,他奋力地打着脑袋,质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何事,难道是昨夜,昨夜喝醉了才会?

不会的。他在心中默默地肯定,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直到穿好衣裤,彩轩才慢慢醒来:这么早就醒了。她懒洋洋地说道。

秀明一回头,看着****着肩膀慵懒的睡着,脸上红晕未散开的无比美好的彩轩:昨夜,昨夜我喝醉了,你我才同床共眠的是吗?

彩轩笑而不语。

秀明冷冷地问道:我们,我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彩轩低垂美目,嘴角露出笑意:你说呢,秀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清冷安静的男子,可昨夜。

秀明的心紧了起来,双目激动地圆睁着:不可能,不可能!他背对着彩轩坐在了桌边,心在狂烈的颤动,双手握紧了,眼睛扑闪了几下,泪光闪现,他想象着昨晚缺失的画面:彩轩扶着酒醉的秀明躺倒在床上,秀明微醉的脸看着彩轩的面庞,仿佛看到了未静的样子,他迷迷糊糊地叫着阿静,用手围住了彩轩的脖子。彩轩半推半就地俯身下来,秀明就迎上去亲吻她的红唇。画面戛然而止,秀明痛苦地敲着脑袋,内心强烈地自责和懊悔。而彩轩则在他身后慢慢穿上了外衣,嘴角露出略带狡黠的笑容,脑海里回忆昨晚的场景—秀明醉了,彩轩将他扶到床上去,俯身下去听到秀明的喃喃之语:阿静,阿静。她的目光立刻变得嫉妒而凶狠起来,便双手环绕着秀明的脖子,温和地说道:我不走,我不走,今夜留下来陪你,好吗?

她服侍秀明睡下,脱掉了他的衣服,接着脱掉自己的外衣,钻进被子里,让秀明的手搭在她的身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想:秀明,即使我没有给你下药,你还是中了我的计,不知明日天一亮,你我会怎样。你,会接受我吗?

彩轩从后抱住了秀明的胸口,将头贴在他后背,娇嗔地说道:你做了对不起梁未静的事,将来,我们二人可怎么办。

秀明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凝重地说道:告诉我彩轩,我要你再次亲口告诉我。昨夜,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还是?

彩轩激动地推开他,退到床边坐下,略带丧气地说道:这种事,这种事还有真的假的吗?你难道要因自己的遗忘而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吗?

她从哭丧变得坚强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此一夜,我就心满意足了,也许我还会怀上你的孩子,那我就可以有一生来想你,来回忆你了。

秀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忍着心中的苦闷,假装镇定地说道:错是在我,只在我一个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承受。

彩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留下来。秀明的眼中已充满了泪光。

彩轩喜上眉梢,心中却还有着隐痛,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而轻易,她起身走到秀明身边,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柔情似水地说道:那她怎么办?

秀明沉默了,他闭上了眼睛,暗自叹息:阿静,对不起。

皇宫的一个华丽的宫殿里,一位公主躺在床上,床帘遮着她的真容,在恍惚间听说了金天翼的名字,更听贴身宫女回报亲王朱刚强朱大人在太子和皇后面前力保他才使得太子没有因梁昭仪的事而怪责他。

昭阳公主的嘴角露出笑意,心想着那日病初愈便着红衫快步奔跑在宫殿的长廊上,在栏杆边倚望远远地看到过天翼的背影,红色的身影望着远处天翼深蓝的背影,仰慕他的伟岸和宽广的肩膀:久在宫闱花独开,年岁飘零人自哀。错过前缘应此劫,不知卿心君可知。

太子朱瞻基一面为昭阳公主的病愈赏赐金天翼,更格外开恩并未因追捕梁昭仪不利的事惩处他,却觉察公主春心荡漾,心仪天翼,便言公主决不能下嫁这种武夫。金天翼野心勃勃,坊间传闻其常留恋烟花之地,且有众多红颜,确不是驸马人选。

昭阳公主也曾在太子的寝宫与其争吵,说太子哥哥为何可以迎娶贫民女子,不顺意的就打发,关入冷宫,甚至处死,心爱的就占为己有,连这个来历不明,出生卑微的孙梨香都能从牢中释放,纳为昭仪,她为何不能选择心仪之人。

太子说这关乎皇家的颜面,且金天翼确不是合适的人选,皇亲贵族中有比他好得多的人选。

昭阳愤然离去,因郁郁寡欢,又卧床不起了。

此时的昭阳公主躺在病榻上,有气无力地问着时辰,心里暗想:这几日不见金天翼,不知他现身在何处了。

正午,金天翼坐在大堂里,暗自思索:那日接到义父义母从金陵的来信,信中字短情深,他攥着信件郁愤万分地自责起来。想象着义父义母接到天如噩耗时,震惊昏厥,泣不成声,金洪烈扶着哭嚎不止的金夫人,金夫人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那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天翼的眼中渗出了泪水,嘴唇开始颤抖,此时的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中似在下决心:爹,娘,没有了妹妹,你们还有我,还有依珊。我们金家不会散,我们金家不会绝后,我,一定要为了你们,在京城立足!

天翼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叫来了管家邱昱,问这几日林大人府上是否有人前来,邱昱躬着身子说自从那日郑实接了林府丫鬟的信交给大人,就再无人来了。

金天翼料想那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便问信在哪儿。

邱昱磨磨唧唧地站在那里,支吾着难以说辞。

天翼忽而站起身来,朝着卧房奔去。他东翻西找,终在抽屉的最后一个格子里看到了那封被折的起皱了的信件,犹豫片刻便撕开了信。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他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信里的每一个字,都转换为沈嘉柔温柔又无力的话语,在他耳边倾诉:时入深秋,体感不适。连日阴雨久卧床前,感最美好的春光,都在几年前挥霍而尽,而吾也将灯枯叶落。若见此信,顾念旧情,望来府一探。且怜痴心,肯付痴情。命已拖西天,心中话儿与谁诉。断不应为他日之错,结下永世之仇。莫念莫叹,莫悲莫望。

天翼的泪水落在信纸上,眼神却依旧灼热似火:嘉柔,嘉柔她。他的心在颤抖,将厚厚的信纸紧紧攥在了手上,捶胸顿气,悲痛莫名,嘉柔在心中说她忽染顽疾,可能不久于人世,告诉天翼那****离开金陵奔丧而来,到了北平,却因连日疲劳忧伤过度而流产了,体弱身虚与大出血,使得她再也无法生育,而那胎儿,正是天翼的。林家的人认定她任性地回了娘家,而害的林家唯一的孙儿胎死腹中,不肯原谅她,便处处刁难,责备她不知怀有身孕还胡乱地走动。

天翼攥着信痛哭不已,虽无声音,但泪水却不住地流淌,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嘉柔凄苦的情景:身着丧服,脸色惨白,手摸着腹部,忍着剧痛;瘫软在床上,白色的床单上都是血,婆婆等人在一旁责备谩骂;冬日里,看着青烟烛光;夏日里,干着粗活累活,却仍被冷眼相待。回忆里嘉柔美丽的容颜,回忆中曾对嘉柔有心的报复,说过的狠话。

(我戴着你给的信物,剪不断对你的思绪

长久以来的漂泊,找不到归宿,难道是上天对我的惩处)

嘉柔,对不起。他呜咽地说道,心里像空了一样地难受。

(你说这世间并不公,却只是拆散你和我

兜兜转转的等待,更多的错过

一时怅惘亲手埋葬过去)

天翼坐倒在地,料想嘉柔可能已离世,懊悔不已。他跑出府门,命人备马,后心急如焚地跑着离开,在大街上穿梭,跑了好久好远的路,终到了林府。看到那里挂着白绸,正在办着丧事,他心如死灰,靠着墙根滑倒在地上,目光空洞,悔恨莫名。

正当他绝望地扯下香囊跪地时,却发现了嘉柔的身影。身着白衣头戴白花的嘉柔美丽而憔悴,在此时却是最温暖最美好的倩影,他冲动地想跑进去,拉着她跑远,却只在心里想象一番,却无力付诸行动。只得作罢,垂泪离开,心里默念:嘉柔,对不起。我更爱自己而一直伤害你,我的自私,已经害了一个又一个爱我的女人。我该离开你,放开你,让你好好过活。只要你好,那一切都好。

他起身离开,一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擦掉欢欣的泪水,嘴角露出倔强的笑意。

少奶奶,我看见外面刚才好像有人。一个小丫鬟说道。

嘉柔走了几步,在门口张望,淡笑着说道:水儿,最近许是累了吧,老爷的忽然离世让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你怕是看到幻影了。

不会是老爷回来找我们了吧?水儿半开玩笑地恐慌地说道。

嘉柔温柔地一笑:不会的,老爷会庇佑我们林家,会保佑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包括你在内。

我,我可不要!水儿急忙摇头:我看老爷还是归西了的好,他在的时候,对少奶奶您,对我们多不好啊。

嘉柔陷入不安和淡淡的悲伤中。

我说他们林家根本就是祖上无德,少爷挺好的人,年纪轻轻就走了,我说就是被老爷这种心狠命硬的人给克的。

嘉柔劝慰水儿休得多言,便又走进了内庭,丝毫不知天翼曾来过这里。

傍晚,范府。

余晖斜照,羽林回想着那日在金陵向天如表白的场景:二人站在金府的大院里,面对而立—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激动地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他羞涩地说道,面前那个可爱娇美的天如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最可爱的女孩。

比梁未静还漂亮还可爱吗?天如故意说道。

羽林呆住了:我,我,只是,想,想问你,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和我。

羽林,无论你接下来要求我什么,我都答应你。天如笑的无比灿烂。

二人微笑着拥抱在了一起。

羽林笑了,笑容中带着些苦涩,怀中的依珊还睡得沉沉的,奶娘说少爷累了,就抱过了小小姐。羽林说不累,看着可爱的依珊就如同看到天如那样。

说话间,范之仲走到了羽林身边,他说羽林一直是一个阳光向上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让二老非常省心,怎么大了反而让二人操起心来了呢。

羽林将父亲扶过来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其父言羽林小时候总是让着别人,从不与人争吵,习武也十分认真,就算是打输了也能坦然面对小师兄师弟们,现在怎能被一段失败的婚事击垮呢。

范之仲语重心长地说每个人都有段难以埋葬的过去,爹年轻时也有段刻骨铭心的过往,那时候,根本就没你娘什么事。可后来,事情往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爹以为此生都没有希望没有幸福可言了,可现在,爹还不是好好的,还不是和你娘幸福快乐平安?

羽林看着爹意味深长的样子,不禁陷入思索。

那些过不去的槛在你再回首时,仍会是难以磨灭的一段记忆,只是随着时间会慢慢浸入心湖,就算是心里的伤疤,也会有弥合的一天。况且林儿,你总比外表看起来坚强,不是吗?

爹爹,我最近总会梦到天如,我觉得她就在我的身边。我们的事,还没过去,也不能过去了。不过爹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养育依珊,好好服侍您二老的,我绝不会,绝不会一直消沉,一直悲痛下去。

范之仲微笑着说道:林儿,你也许会问,人这一辈子,可以爱两个人吗,可能会真爱上两个人吗?爹爹告诉你,会。爱,分好多种,对每个人,也会是不一样的。永远不要关上自己的心门,继续用善意的目光去注视身边的人和事。也许这次的错过是为了下次的重逢。爹爹相信,生生世世一代代的情缘是斩不断的,切不可在消沉中黯度余生。

羽林看着爹爹,目光中带着太阳般灼热的光芒,他思虑些许,略有所获,呆呆地点了点头。

范之仲起身搭着羽林的肩膀说道:生活,远比你们之间的爱要难得多,即使现在的你痛不欲生,死去活来,倒不如这样料想。天如的死只是把你们的故事画了个句点,把她凝固在你的脑海里,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变,留下的总是她的美好。

他叹息地转身背对着羽林:岁月催人老,也许几年几十年后的她,会老的连你都想不起她年轻时的模样。就像爹爹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现在,却连她的样子也已经模糊了。许是我老了,真的老了。

他漫步离开,羽林睁着圆圆的双目,用纯良的目光注视着他。

在密林深处,未静仍在日夜牵挂着秀明,她权当智明是留下来照顾她的,而在暖阳下的草坡,星空下的湖边回忆往昔,暗自嗟叹,连智明都觉得这个鲜少言语的未静是着了什么魔,不再是当初那个快乐无忧聪慧可人的未静了。

阳光下,明媚的光线照在未静的侧脸上,她席地而坐,想起那日,秀明与她端坐在地上,采了一束紫色白色的小野花给她,带着纯真的笑意温和地说道:我想我也许给不了你最好的,但我仍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过上好的日子。未静笑着接过了花束,看着秀明那张俊美的脸,娇气地说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做菜烧饭。

秀明宠爱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我会啊。

我,我不会洗衣服,我什么家务都不会。未静娇滴滴地说道。

秀明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道:那我会啊。未静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他,大大的眼里闪动着光芒。秀明认认真真地说道:是我带你来到了这里,且暂住与此,以后的日子也是你我二人一起。我既带你到了这幅田地,必要对你负责。未静的笑快要满溢出来,她忍着笑容低下头去,又猛然抬头看着阳光的秀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让人心动,她笑着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秀明也笑了,笑的是如此纯净开怀。

在湖边,二人曾追逐跳跃,相互泼水,直到衣裤都打湿了,也乐此不疲。星空下的湖边,二人静立而坐,闭上眼睛倾听湖水的声音。

我知道那夜彩轩姑娘向你告白。未静说道。

秀明的眼皮动了几下,细长的睫毛上下悦动,在月光下柔和而又平静。

未静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她很喜欢你。

秀明仍没有言语,嘴角上挑美丽的弧度,未静睁开双眼不耐烦地打了身边的秀明一下,他才笑出声来,浅笑着说道: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未静心满意足,仍不依不饶地问道:有多喜欢,有没有像面前的那片湖水那么,那么宽广。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秀明淡笑着说:你见过东海吗?未静摇了摇头。

就是像东海那么大那么广阔。

未静笑着捂住了嘴巴:那你也不早说。

秀明叹息着看向了月光: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时机一直都不对。他指向了月亮:你就像那皎月,遥不可及。未静笑着侧目而视:我更似那月宫仙子吧。她站起身来,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在漫天星光下翩然起舞,白色的衣裙陶醉的自我配以柔软的身段,虽没有优雅的动作,却自在而美好。

秀明笑了:你若是那嫦娥仙子,我就是那痴心等候的后羿。未静停了下来,蹲下身来揉揉秀明的头发,眯缝着眼笑着说:你就是那小白兔儿,我的小白兔儿。

秀明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未静认真地问道:你看过日出吗?

未静摇了摇头。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可与你一起看日出,看天光亮的时候,是多么的美好。

看着秀明陶醉畅想的样子,想到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赖床的人,未静稍显不悦地说道:就不能看月出嘛。

秀明淡淡一笑:你知道桃花岛吗?

未静不解地看着她。

桃花岛是东部沿海的一个小岛,岛上没有人烟,却有着漫山遍野的桃树。到了春日,桃花尽相开放,整个岛都是一片粉红。

未静的美目圆睁,想象着那种令人迷乱的美丽:可是既然没有人住,为何会有那么多桃花树啊。

秀明温柔地说道:相传唐朝时有个爱桃花之女子,嫁给一个贫穷的书生。后来书生高中状元加官进爵,却因得罪了朝廷而被流放。二人被贬黜到大唐最遥远的东部沿海,生活过的无比清贫。书生为博得妻子的欢欣,表达同甘共苦的决心,便栽种了成千上万棵桃树供她欣赏。

秀明偷偷看着未静专注的表情,听她期待地说道:那,那后来呢?

他们的事传到了女皇武则天的耳中,她便派人探望了二人,更是赦免了他的罪,让二人重回长安生活。可那片桃花,还是永开永谢在那遥远的海边了。

未静的眼中闪动着点点泪光,脸上也如桃花般美好。秀明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就叫,龙秀明。

未静一下子由痴痴的表情变成惊讶和气愤,而秀明则笑出了声来:龙秀明,你骗我!

秀明笑着说不过我看你听得可认真。他安慰道:故事是假,可那桃花岛是真的啊。

那你什么时候陪我看那儿呢。

秀明故作思考状:恩,那就明年春天。

好!未静的欢呼声直抵寂静的夜空,二人在星空心下有说有笑。

时间回到现在,未静一人坐在草丛中,时而呆望,时而露出浅笑。一束小野花凑到未静面前,她即刻转身,看到的却是躬着身子的智明。

怎么是你啊,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智明感到郁闷,却还是坐倒在了未静的身边,独自吟道:桃花花落随波去,不知卿心可否移。未静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智明告诉未静,去年从金陵去北平的路上,你曾在“桃花树”下等,秀明未能赴约,而使大家兜兜转转地到了现在这幅田地,也许,二人在一起的时机不对,或永远都不会对。一个要谋害未静父亲的男子,一个送未静去宫中,又将她偷出来的男子,还能够和未静好好地在一起吗?

未静变得生气起来,她站起身来略带哭腔地看着智明问他是秀明让他留下来照顾她的吗,秀明说过有何要事而去吗,说过不再回来也不要她了吗?

智明真想把秀明去见彩轩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却看着她捂着耳朵流着泪跑远了。

他丢弃了手中的那串紫色小花束,揪心地想到秀明为何还未回来,这都一个多月了,他和彩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正午,秀明和彩轩在王家祖宅宴饮,王平威很高兴秀明可以留在京城为镖局出力,也很欣慰秀明终于和青梅竹马的彩轩走在了一起。他敬彩轩酒水,更言二人真乃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彩轩连连谢过,秀明却难掩心中的失落。

平威好奇地打听二人的婚期,说这一个月下来祖宅旁的那间废弃的老屋也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个良辰吉日把酒席给办了。彩轩高兴地低下了头,秀明则连声谢过平威的款待,还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平威煞有其事地说道别看那个宅院废弃良久,十几年前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只是男主人是个武将,战死沙场了而女主人也在几年后带着家小回了娘家。

平威觉得说错了话,忙圆场道如果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吉利不妥的话,就可在那儿成家立业。

秀明沉闷地喝着酒,客气地说承蒙平威兄的提携,不然更不知去往何处立足。

看着彩轩久未饮酒,平威问是否有何不适,还是。

彩轩笑而不语,还下意识地看了看秀明。

平威心领神会说王某我虽然愚钝,但也不至于那么不懂人情世故,更笑言真不知秀明兄表面上斯斯文文,内里却也是个不规矩的人呢。

秀明放下杯中酒,直直地看着彩轩,目光中透漏出不信与震惊。平威在旁说些恭贺的话语,秀明却出离了,他的嘴角露出冷笑,心里却似被刀剑猛戳,无比心痛和苦闷:什么时候的事情。

彩轩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前几日,一直吃不下睡不着,便去医馆探病,谁知。

秀明强装欢笑,却难掩苦涩:平威,平威兄,我龙秀明,我龙秀明终于,终于当爹了。

他畅快地喝下了酒,平威权当他是兴奋之举,彩轩则看着喝酒攀谈的二人,嘴角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想到:秀明,对不起。

夜深了,彩轩照顾秀明在屋里躺下,平威告诉彩轩晚上要照顾好秀明,要早早地歇息了,十一月里若是有黄道吉日,便把婚事给办了吧,你们等得了,我等的了,孩子也等不了了啊。他高兴地从外关上了门,让二人留在同一间卧房里,靠着门思量再三,偷笑着走开了。

彩轩照顾秀明上床睡下,在旁看着他的样子--喝醉了便沉沉地睡去,不胡言乱语也不吐露那个女子的名字。彩轩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中有些动容:秀明,我不仅骗了你,让你以为我们那夜发生了什么,更因怀上了他的孩子,而让你来承担起责任。我不如你的梁未静那样纯洁而美好,我是一个,一个坏女人,欺骗你,利用你的坏女人。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到,泪水滴落在秀明的胸膛。她用手抱住了秀明,整个人伏在了他的身上,感受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可是秀明,我爱你,龙秀明我真的爱你!你就让我嫁给你,让我做你的妻子吧。我会用我的一生,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秀明仿佛听到了彩轩的心声,伸手抓住了她的臂膀:彩轩,彩轩你放心。他迷迷糊糊地说着喝醉后的话语:我一定,一定会负责,一定会娶你,照顾你和,你和孩子的。

彩轩起身抓着秀明的双手,脸上露出微笑,泪水无声地淌落,瞥眼见到了床边摆放的美丽的水仙,再次俯身趴在了秀明的怀抱里。

静夜,已深沉。

永乐二十二年秋,十一月,朱高炽已即位数月却仍未更改先皇的年号,而朱瞻基则为太子,在北平的宫中过着惬意的生活。因梁昭仪出逃一事,胡娘娘更为受到冷落。

孙梨香等人被抓后,他还亲去地牢探望,想从孙梨香口中套出点什么,却被梨香的那句质问--小主都已被你们逼死了,在逃亡途中不幸殒命,你还想知道什么。而断了追究的念想,朱瞻基被梨香不畏惧不胆怯的气势所吸引,再度探望她。朱瞻基说要将梨香收为后宫,代梁未静服侍,要将那个出逃的小侍卫斩首,梨香一惊,不小心将太子赏赐的好酒好饭打翻了。梨香知一面是朱瞻基的示好,一面是吃了这断头饭便要没了性命,却还是强忍着不安和泪水,将打翻在地沾污在草垛子上的饭菜捡起,送到嘴里,说掉落在地上的食物也能吃,浪费了多可惜。

朱瞻基却激动地打落了她的碗筷,怔怔地问她的来历。

梨香说她本为河南永城县人,父母早亡,幼年便被卖到金陵为梁府内小姐梁未静之贴身丫鬟。朱瞻基若有所思,问她今年多大,可有儿时记忆。梨香说今年十七,其他的都已记不清楚。

朱瞻基变得兴奋起来,说他少年时曾有一次到过河南永城,布衣打扮的他游赏街边,曾阻止一人贩子将大声哭泣的小女孩抱走,更买了一支糖葫芦给她,小女孩擦干眼泪高兴地接过,却一不小心将糖葫芦掉在了地上,少年瞻基略显不悦,小女孩却捡起糖葫芦,对着吹了吹,脸上露出坚强的笑容说掉在地上的食物也是吃食,浪费了多可惜的话,便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他给了小女孩一些碎银两,告诉她可去金陵寻他,他叫朱…还未说完就被宫里人带走,二人被人群隔开,只远远地望着小女孩大而无辜的双眼。

梨香痴痴地说道我只记得有一日下着大雨,她被关在马车里运到了金陵,一个叔叔说她运气好,得贵人相助,将她打扮地漂漂亮亮地送入了陌生的梁府,在那里见到了在桃花树下奔跑玩闹的可爱的小未静。

朱瞻基一拍脑门想到定是那****离开后,人贩子又回来了,收下了他给梨香的钱,听着梨香似懂非懂的去金陵的话,而将她打扮的干净漂亮再卖到梁府的。

梨香虽不知事情是否如此凑巧,却还是假装激动地跪地说多谢太子殿下当年的救命之人,要不是他的介入,她可能很久之前便被卖入烟花之地,就不会有之后这么好的生活了。

朱瞻基笑着扶起了梨香,感叹这是上天给了他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梁未静的入宫,她的出逃,一切都为二人的重逢铺路,不管事情听起来都多么的巧合,可他记得那双眼睛,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当年那个三五岁的小姑娘,就是今日的孙梨香。

梨香适时地靠在了朱瞻基的肩膀上,泪水尽情地滑落:自小到大,只有太初哥哥如亲哥哥般好生照顾我,而现在,我孙梨香遇到了太子殿下您,您一定会像十多年前那样保护我的,一定不忍看着我继续受苦,对吗?

太子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地说道:孙梨香,一切都过去了,你我能在这里重遇,就是你此生最大的幸事。本太子不可能让你再过着下等人的生活,本太子定要让你的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朝进入金銮城,飞上枝头变凤凰。

梨香动情地拥住了他,目光却变得冷淡起来。

此时的梨香穿着华贵的衣服,慵懒地躺在宽敞的床上,摸了摸被子上的余温,想着昨夜在梦中惊醒,看到的是身边安睡着的太子。她用手微微抚摸他的眉宇,紧紧地抱住了他:地牢中的一见,一拥的是太子殿下;欢欣地将她迎出地牢,让她沐浴更衣打扮地美丽非凡而隆重地入主储秀宫的是太子殿下;进宫门时,小宫女们撒着花瓣迎接她,她的双手接着粉色的花瓣,碰在手心里低头轻嗅,在两边的奴才奴婢中,分明看到了真心高兴的温柔的绿珠还有皮笑肉不笑的谄媚的张古海;那夜在殿里长侯,一下子从后抱住她,微笑着说我等了你很久了,再将她一把抱到床上去,拿出糖葫芦,孩童般的微笑的还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对我孙梨香简直就是再造之恩,小姐的事,您不但没有怪罪我,还将我纳为妃嫔。梨香心里想着,更紧紧地抱住了沉睡的他:您说爱我的与众不同,聪慧果敢,我也同样倾慕你的英武俊朗,像个男人一样护我周全。她想到那日长跪皇后面前,被责难,被太子妃伤感的目光冷视时,是太子殿下快步走来,与母后争吵几句便拉着她的手径直离开,留下的是皇后的震怒和太子妃的心凉。

那日在御花园赏花,她看到了太初的身影,忙不迭追了过去,却见太初恭敬地跪地请安,目光严肃而冷淡,似乎二人从未相识。梨香知道,自从成为了太子的女人,她与太初再无可能,梨香也知道,都是因对太子吹枕边风,告诉他太初是如亲哥哥般重要的人,太子才信任地免除对太初的惩罚,让他成了储秀宫的侍卫。

梨香松开了怀抱,直直地躺在华丽的大床上,任由泪水滑落,睁着大大的眼睛想到:从此之后,生死荣辱都由他而定,我必更加努力赢得他的欢心,若他对我不离不弃,我便此生无忧,若失了宠,遭了陷害,那不仅仅是我,连太初都。

她苦笑道:他一定不能理解,我如何摇身一变,从地牢里的囚徒变为主子,他一定不能认同我满心欢喜地做了太子的女人。可是他不知道,我这样做不但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他。太初他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理解。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中渗出,刷落在眼角。宫外,万籁俱寂。

时间已是十一月十五,秀明和彩轩也在这个清冷的夜晚举办了婚事,只有平威和几个王家的镖师们参加。着简单红妆的彩轩仍旧美艳照人,这个梦想中的婚礼,这个让彩轩爱了十多年的男子终于成为了自己的丈夫,彩轩心里感叹再多的曲折再多的不幸已然成为了过去,重要的是今后的日子怎么度过。

在婚礼上,秀明为不让平威起疑,不让彩轩不悦和心寒,就强装出洒脱和欢欣,简单的仪式过后,二人被送入洞房。

彩轩掀开盖头,低垂着双目羞涩地对着秀明,秀明只得无奈地笑说我们两都是何关系了,何来如此害羞和见外呢。

彩轩脱去披肩,露出雪白的脖项和胸前的金链玉佩—那是前几日,秀明赠与彩轩之物,说是义父在秀明十六岁那日所托之物,是秀明母亲的遗物。

彩轩动情地看着秀明,说二人走到今日的地步或许不是秀明所想所见的,不过二人已经成婚,孩子也将在明年出世,她是秀明的女人了,从过去,直到她死都是。

秀明看着暗淡的烛光,诚心地说道不管以前我们做过什么事,爱过什么人,从今以后,都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他会努力让彩轩过上好日子。

彩轩说跟秀明在一起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从小时候开始她盼望这一日已经许久。

秀明安顿彩轩睡下,却说彩轩需要静养欲去别间过夜,彩轩拉住了他说平日里二人分开睡是无何不妥,可今夜是二人的新婚之夜啊,如果新婚之夜不在一起,那二人将来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秀明安慰说她多心了,我必是一个言而守信的男人,会为自己的事负责。为安抚彩轩,他还是留了下来,二人褪去婚衣,睡到了床上,彩轩睡在里头,秀明睡在外头,秀明安慰着彩轩好梦,起身吹灭了蜡烛。

丑时,秀明在梦中惊醒,他梦见他和未静在桃花岛,在东海边那个没有人烟的小岛,在桃花粉色的簇拥下,一拜天地,二拜大海,夫妻交拜。

未静着红衣,人比花娇,而秀明也露出了心花放的怅然微笑。

他欲伸手去拥抱,未静却忽然不见了,她出现在远方,着红衣转身对着他微笑着叫道秀明,秀明。

秀明惊醒了,额头上都是汗珠,他呆呆地注视着黑暗,看着月光下彩轩安睡的样子,懊丧地皱起了眉头,敲打着额头。

(梦里画面太逼真,醒来觉泪已湿了双眼

夜里冷风吹着面,更感心里无边的严寒

叹息你不在我身边,无力看透这份姻缘

就算爱了也要忘记你存在,日复一日假装坚强

醉里恍惚见你的笑颜,心里暖流阵阵涌动

每次你转过身的背影,就不知我目光追随着远离

错莫间,转瞬间,一切化为虚无)

他的眼睛红红的,轻轻起身走到了屋门外,冬夜凉,凉不过他空洞的内心。秀明着单薄的衣衫,坐在院子里的圆桌旁,恰有酒水让他宴饮,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回忆里那日骑马去了荒林深处的小茅屋,却见智明和未静在金色的草丛中追逐,心中莫名的痛。

想起那夜也曾骑马去探个究竟,却见未静坐在屋门前,独望星空,他站立注视许久,想向前与未静解释,却想起那日夕阳下与智明的对话:你真的想清楚要和彩轩成亲吗?

秀明点了点头:我做的事,我必须负责,更何况她。

智明冷冷地说:那你从今往后,无需来这里看望未静了。

秀明惊叹地看着智明:你不用送来吃的或者穿的,也不用把你和彩轩的近况告诉与我。

那只能托你好好照顾阿静了。

智明苦涩地一笑:我会的,我必然会的。

秀明意识到了什么,惊异地看着智明:你已经不能辜负彩轩,就不要再来招惹未静了,如果她对你死心了,那一切都还有余地,如你还要给她希望,那无异于更长久地折磨她。

月光下的秀明,清冷而寂寞,他想起智明的话语,怕未静看出他来,便骑马离开。未静恍惚看到了人影,就跑在后面远远地叫他:秀明,秀明,龙秀明!

秀明听到了叫喊,却头也不回地扬鞭而去,压抑着内心狂烈的跳动,泪水又湿润了眼眶。

未静无力地站在树林边,眼含热泪,掩面而泣,智明跑了过来,站在未静身边。

他怎么来了,他为何而来,他为何不等等我,不理睬我,也不带我走呢?未静痴痴地说道。

智明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抚慰她,叹息地摇着头。

为什么,为什么。未静越说越低沉,智明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尽情哭泣,一手揉着她的头发,在夜色中静默。

此夜的秀明苦闷异常地喝着酒,嘴里轻声地说着阿静,对不起,阿静,我错了。朦胧的眼中似看到未静微笑着坐在面前,又忽然消失了。他苦笑着垂下了脑袋,在石桌边睡去。彩轩出现在他身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帮他盖上了被子,静静地坐在酒醉而眠的秀明身边,轻声说道:秀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冬天来了,未静的心冷了,彩轩的肚子大了起来,羽林的小依珊越来越可爱了,一家人围着小依珊过着其乐融融的小日子。

春天来了,桃花又开放了,太初和梨香有了在宫中最远的距离;未静在桃花树下守望,智明站在她身边,不安地说道:不要再试图一个人离开这里,好吗,你看昨夜,多危险。

未静淡然地说道:春天来了,智明,你没看见吗,花儿都开了。

她边走边说:秀明说过,要在桃花岛上和我一起看桃花,一起看日出。

智明略显激动地说:秀明他,秀明他不会来了,他不能再遵守与你的约定了!

未静淡笑着,心中强烈地拒绝智明的话语,苦笑着又带着期待地说:为什么?

智明低头不语。

未静转身对着桃花,伸手拿起一枝细杆说道:不,我不会相信你的,我要他,要他亲口告诉我。

智明在后看着未静可人的身影,想去拥住她,却还没有勇气,便转换了语气:离出逃不过半年的时间,兴许着风浪还未过去,我答应你,再去京城打探了梨香姑娘的近况后,我们再决定是否离开,好吗?

未静看着娇艳的桃花,默默地点了点头。

后宫里,自将梨香升为妃后,朱瞻基的关怀和爱护让梨香成为太子的后宫中宠冠三宫之人。梨香也有了身孕,也由此让张皇后另眼相待。太子妃对她很好,而梨香也安心想要生下这个皇子来巩固地位。

那些心里不服气的太子的妃子们中那个气焰嚣张的丽妃对梨香夺了太子宠爱而冷落了自己耿耿于怀,怀恨在心,更设计下药毒害梨香腹中的胎儿。

朱太医为梨香问诊,更是确认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很有流产的可能。孙梨香狠下心来,计上心头,明知丽妃给她下药,却还是喝下了汤水,使自己小产,太子关切,言要彻查此事。

而梨香早已安排了各种线索和人证,更刻意说明那是丽妃找宫外名医探访的偏方,而这个名医恰是曾救治了昭阳的古药仙。

梨香巧妙地误导了朱瞻基的视听,让多疑的他认定金天翼多次密会丽妃,给她贡献民间产子保胎的秘方,更与她颠鸾倒凤秽乱后宫。

昭阳公主知道太子哥哥欲惩治丽妃和天翼,便来求情,朱瞻基思量再三,更欲将计就计,以贬黜丽妃为由,要铲除金天翼的势力。

朱瞻基夜访冷宫中的丽妃,丽妃承认在孙梨香的药方里下毒,却极力澄清和金天翼的关系,朱瞻基想起金天翼更是怒不可遏,一个风流不知节制的男子,一个为达目的,为朱高煦做探子而收取好处的奸佞。他一怒之下赐死了丽妃,也让锦衣卫赵大人包围了羽翼渐丰的金府,金天翼失手被擒,在打斗中被乱箭所伤。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金府上下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充公的充公,金天翼也被包围,如同一个失去了双翼不能再飞行的飞禽。

带头的公公言眼下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变得和他一样,送进宫去听候太子发落,要么就血溅当场。天翼悲痛地举剑自刎,含泪的目光却坚毅异常,心中默念:爹娘,对不起。嘉柔,对不起。泪水滴落,他的嘴角露出笑意:天如,哥来陪你了,哥哥这就来陪你。

他举剑刺入腹部,跪在地上,口中吐血,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剑撑在地上,支撑着他直起身子跪立。雨水,无情又充满柔情地冲刷,他的血顺着剑伴着雨水,融了一地。

(谁说爱曾来过这里,独留下孤单徘徊影

沿途说,过去点点滴滴无人应

行前路,路显更漫长

回首望,人已经走远

论回忆,再多再美都不能重来

人生,悲欢离合嗟叹亦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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