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抱着孩子一个人走在别墅区的路上,四周了无人声,只有蝉鸣和宝宝的哭泣。夏日里树木生长的极好,黑黢黢的树影里偶尔会透出一点两点灯光。
飞扬开始唱歌。
歌是小时候妈妈经常唱来哄她睡觉的。她在记忆中寻找歌词歌词: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陪。
陪你笑,陪你泪
有我相依偎……
安静的夏夜中,飞扬原本冷冽的声线也变得轻软,如同抚慰夏日燥热的凉风拂过听歌人的心头。
宝宝便在这歌声中渐渐安静。
飞扬走过一处别墅,停了脚步。
别墅的院子里种了棵高大秀颀的紫薇。此时正是花期,即便在夜里一树花儿也开的热闹。
飞扬并不多喜欢花,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冷冷热热,实在难受,这树繁花看在眼里倒让她安宁了些。
这里的别墅区,外部的安保做的很好,所以内部院子全都是半开放式的。飞扬索性走近了几步,站在树下。
宝宝睡着了,飞扬便收了歌声。
她抬头望着郁郁葱葱的花树,深紫的夜空让粉紫色的花蒙上一层重重的蓝,倒让原本热闹的花也显得孤清起来。
飞扬靠在树上,有些忍不住,低低的哽咽声压抑着憋在了嘴里,呜咽着如同受伤的小兽。
她从小就明白很多事。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包括自己的父母。
可即使明白,心里总还是会痛,每次想起母亲的惨死,父亲的冷情,她的心总是痛的揪成一团。
其实,她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在母亲死后不到三月就娶回别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说这个女人带来的龙凤胎是自己的亲弟妹,也不明白这对龙凤胎为何只会小自己一岁不到。
她不想明白,她刻意逃避,她选择遗忘。
她只是让自己迅速的成长,变的坚硬,变的不会受伤。
只是在这凄清的深夜,在这个没有人会看到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卸下武装。
飞扬哭的专心,全然未注意自己靠着的紫薇树后竟然也站着一个人。
“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应该用来哭泣。”
飞扬不知道有人,心里一惊,猛的抬头望去。
那人半身隐在紫薇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只是声音低沉又温和,应该是个男人。
飞扬也无意去探寻,只是抽抽鼻子止了哭泣,却并不答话。
“刚刚的歌是你唱的?”那人似乎并不介意被无视。
飞扬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可又觉得别人并无恶意,便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很好听。”
说完之后,那人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的站着。
飞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人站在这里多久,自己哭的样子大约都被看了去。
她起身想离开。
“紫薇很好看。”飞扬想了想说道。
她不善言辞,别人刚刚夸她歌唱的好,她想投桃报李,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只有夸了夸紫薇。
那人低声浅笑,声音醇厚柔和,令人心安。
早知道应该夸他声音好听的,飞扬莫名想到。
那人却惊讶的呃了一声,在看见飞扬怀里的孩子之后。
“你们家的孩子?”
奇怪的问法。
“是。”飞扬坦然。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是……是你的?”
飞扬也顿了顿,她不知道这人原来这么八卦。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深夜抱着孩子在别人家的花园里哭,实在是让人很难不产生八卦的兴趣。
她略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男人久久没有继续说话,飞扬有些不耐,便和他礼貌告辞。
“打扰了,再见。”
她听见男人又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声音中却没有方才的温和,倒是多了疏离的冷意。
“我想,我们会再见的。”
飞扬心中却觉得未必,她大约以后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只是却也没有必要和一个不会再见的陌生人解释什么。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飞扬走远,叶华初从紫薇树后转身走出。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清隽的面容如玉般颜色,唇角仍带着浅淡笑意。只是他心中,此刻却好似夏日暴雨前刮起的山岚一般。
起初不过是在庭院中构思下一季的设计图。听见飞扬唱歌,听见她走来,他并不想打扰,只是静待飞扬离去。
只是当飞扬开始哭泣时,那样压抑的呜咽声,和他心中那人如此相似,忍不住便出了声。
当他在月色下,看见飞扬转过的脸时,即便沉稳如他也差点惊呼出声。
那莹白如月色的脸上挂满泪珠,如同水晶珠子散落玉盘之中。满面仓惶惊讶之色,却莫名有种回眸一笑般的惊艳。
这张脸虽然和记忆之中有些许不同,却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叶华初不得不感叹,他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
只是,他还在考虑如何对飞扬说起自己时,却发现了,一个孩子。而且是,凌飞扬的孩子。
他觉得很是,荒谬、失落、无奈,以及由这些感情综合产生的愤怒。
叶华初站在紫薇树下,月光从头顶花树的缝隙间漏下。他五官本有些混血儿的深邃,此时眼里的情绪便不甚分明。
转眼间,那个温润如玉的叶华初,却如同封冻了千年的寒冰一般,让人不敢靠近,冷意丝丝蔓延全身。
突然间握拳,捶向身后的紫薇,花叶簌簌落了一地。
凌飞扬,你好本事!
凌飞扬,你怎么敢!
凌飞扬,你十八岁就敢生孩子,到底是哪个男人给了你胆子!
凌飞扬,你个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