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女将要降临
“哎——”
“哎——”
“哎——”
长长的叹息声，每隔五分钟就要响起一次，而且频率周期还有越来越缩短的趋势。菲利普斜眼看了看洛伦，然后他别过了眼，望着湛蓝的天空说道：“你也别再垂头丧气的了。这次虽然是没能拿到酬金没错，但是，你也把爱得拉的家轰塌了一半了。这么一来，你应该能消气了吧？”
“可是，两……两千个金币耶！竟然就这么白做了？！”
洛伦伸出两根手指放在眼前，双目已经完全被“2”这个数字填满了。她原本是满怀期望，以为会有两千个金币进账的！可谁知道，忙活了半天，竟然是做了完全没有意义的白工。
“哎——”
面对再度叹息出声的洛伦，菲利普好言相劝：“但是，你毕竟轰了人家的房子，而爱得拉小姐却并没有跟你追究房屋损失的赔偿费用啊。并且，她还给了我们不少好吃的作为补偿。”
菲利普抬了抬手中的包袱，里面装满了蛋糕和饼干。
这是爱得拉的初恋情人——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老公了——亲手做的，用以向洛伦和菲利普表达感谢之情。而面对在雷火阵的轰击之下、坍塌了一半的房子，那两个老人家也没有追究洛伦的责任。
“我会和爱得拉重新建造我们的家园的！”
当从那没牙的瘪嘴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菲利普还真的弄不清楚到底是谁欠谁的。
“菲利普，我饿了。”说到吃的，洛伦顿时觉得肚子空空。
“哦。”菲利普立刻打开了包袱，递给洛伦一块巧克力蛋糕——
洛伦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不管前一刻有多大的怨气，只要肚子一饿，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好吃！味道还算不错，那位大叔很会做菜嘛。”洛伦的嘴里塞满了蛋糕，一面大嚼着，她一面给出正面的评价，“我还要一块。”
菲利普给洛伦又递了一块，随后，他自己也拿出一个长条面包来，啃了两口。
就这样，两人走到路边的树底下，开始享受美味且免费的午餐。
“我可以预料到爱得拉今后的体型发展了。”在伸手拿起第三块蛋糕的时候，洛伦发出了如此语言。然后，她背靠在树上，继续埋头苦吃。
她吃得还真是快耶。这是菲利普唯一的想法。在看到洛伦又料理完口中的一块、并开始向第四块伸出魔爪的时候，菲利普不得不开口阻拦：“这个，有好胃口是很不错啦。你尽量吃没关系，只是，我要先陈述一样事实：最近唯一的工作，没能拿到酬金。现在，你身上只剩下五个金币了。如果算上住宿的费用，想靠这点钱吃顿大餐是没可能的了。所以，如果你能节制一点，省些蛋糕留着下顿吃，我们还能再多混两天。”
听了菲利普的话，果然，洛伦伸向蛋糕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在微微叹息之后，洛伦疲软地靠在树上，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冰箭——来！”
瞬间手掌之中就多了一把莹莹闪光的冰箭。若是攻击魔法的话，按理说洛伦是应该将其投掷向敌人的。但这一次，洛伦却并未出手，而是将冰箭握在掌中，任其慢慢在手掌之中融化，将手上的油渍冲了个干净。
“哟，魔法是这样用的啊。”菲利普带着点嘲弄的口气说道。但此时洛伦正疲倦地算计着未来几天的开支问题，所以并没有反驳，只是向他瞪去一个白眼。
菲利普吃完了面包，将包袱系了起来，一边不怎么真心地感叹着：“当个魔法师还真是方便哪。你坐会儿，我去那边洗手。”
洛伦斜了他一眼，“给你一个冰箭不就OK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不用，谢了。我对那种魔法没什么好感，”菲利普礼貌地拒绝，“前面有溪水，我去洗把脸。”
说完，他起身向溪水那边走了过去。而洛伦在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依靠在树上不动弹了——吃饱的肚子以及灿烂和煦的阳光，都是可以招来瞌睡精灵的特效药。
扭头看见她拍着肚子打盹的模样，菲利普不由得在心里下了又一个结论：这家伙，真的是挺懒的。
的确，洛伦是常常很有精神奔个不停。但是，这个家伙，只要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休息的时候，她决不会动弹的。就像刚才，明明知道小溪就在前面，她却懒得跑个几步，倒用魔法招出冰块来——这种行为显然并不是在锻炼魔法力，而是单纯的懒人有懒招罢了。
一边捧了溪水洗脸，菲利普一边如此不负责任地评价着自己的搭档。
当菲利普洗完脸走回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树底下的洛伦正在忙忙碌碌着。看来，她犯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耶，这不是你收藏的龙牙吗？”看着洛伦掏出斗篷里藏着的袋子，并将其中的龙牙倒出来，菲利普随口问道。
“是啊。”洛伦嘴上应了一声，却没有抬眼看菲利普。而是专注地、小心地取出了一根银丝，随后将银丝插入龙牙里。接着，她拧动龙牙，调整好方位，最后将银丝拧成了勾状。
“我一直就想问，你收集龙牙做什么。但是，不要告诉我……你就为了这个……”看着洛伦将穿着银勾的龙牙挂在了右耳垂上，菲利普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了：“别告诉我，你去不归森林找火龙，就是为了做这只耳环……”
“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向来喜欢收集龙牙，然后用来做耳环的啊——这是个人喜好问题，你有什么不满吗？”
洛伦一副毫不在意并且理所当然的模样，让菲利普顿时觉得，胃部不由得痛了起来。
他开始回忆那只在不归森林中备受摧残可怜的火龙。被整得满嘴的牙都掉光了，就为了让这个有怪癖的女魔剑士做耳环——而且还是单只的。
就在菲利普为可怜的火龙掬一把同情泪的时候，已经完成龙牙耳坠制作的洛伦，一手托着下巴，打量着菲利普。
“喂，菲利普，说起来，前两天我就发现你的左耳上有一个耳饰哪。”
“啊，那个啊……是小时候戴上去玩的，现在都拿不下来了。”一边回答，菲利普一边无意识地抚抚左耳垂。
他故意将头发留长，就是不想让人看见，想不到洛伦眼睛这么尖。不过也难怪，这玩意儿银光闪闪的色泽，也确实显眼了些。更重要的是，这个银色耳饰上还刻着一个黑色的六芒星阵图——这是魔法的象征。而洛伦作为魔法剑士，想必对这个图形更是尤为敏感。
见菲利普不再说话，洛伦觉得没趣，于是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她靠在了树干上，继续地打起了盹儿。
“铃铃铃铃铃铃——”
清脆而熟悉的铃声从怀中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了。正想好好午睡一下的洛伦，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睛，从轻质盔甲中掏出了镜子。
镜中，那美丽的脸孔露出极为温柔的微笑。但这笑容在洛伦看来，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
“呵呵，洛伦啊，最近过得怎么样？还玩得开心吗？”
相较于葛莱蒂丝活力十足的问话，洛伦则显得垂头丧气。
“别提了。简直是糟透了——两千个金币泡汤了。”
旁边的菲利普，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洛伦和镜子中的女人交谈。他对这种超乎常识的魔法用具，还是没什么好感。
看见洛伦耷拉着脑袋的模样，葛莱蒂丝将右手移至唇边，大笑着说出让对方无法忍受的说辞：“哎呀呀，这是当然的嘛。真有这种好赚的好事儿，又怎么会轮得上洛伦你？！哦呵呵呵呵呵呵……”
即使洛伦经常受到这种由可怕笑声组成的听力与耐力的双重“特训”，但是她还是忍无可忍地蹙紧了眉头。
她斜眼看向旁边的菲利普——总是上扬的唇角，此时也是耷拉下来。而他的眉头则都快拧成一股绳了。菲利普这样隐忍而无奈的表情，让洛伦不禁觉得好笑。
“耶？！你旁边这个男的是谁啊？虽然长得白痴了点，但体格倒是不错。”
葛莱蒂丝以甜美轻柔的声音，公然说出“长得白痴了点”这样丝毫不给当事人面子说辞，这让菲利普真是很想生气，但又气不出来。
“还不是你！说什么‘痛欧一顿我所遇到的人’——喏，就是他了。”洛伦不满的抱怨，惹得葛莱蒂丝“嗤嗤”地直发笑。“哎呀呀，我随便胡诌的，你也信？亲爱的洛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骗了？”
“……”面对葛莱蒂丝的坦白，洛伦一时无语。下一刻，她将镜子凑近脸，气愤地冲着葛莱蒂丝吼叫：“胡诌？！拜托！你也得想想自己是什么人！魔法天才、占卜精准的魔导士，你知不知道你的随口胡诌会害死人的！”
“哎呀呀害死你？好友啊，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呢？再说了，不是一向只有你害人的分吗？”在镜中看见洛伦气急败坏的模样，葛莱蒂丝笑得格外灿烂。
“不过，如果对象是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凭亲爱的洛伦你这样的小脑袋瓜儿，想害我，这还是很有难度的任务啊。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串高音的猖狂笑声后，葛莱蒂丝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瞄了菲利普一眼，随即转向洛伦，问道：“你既然去扁过他了，怎么却不见他缺胳膊断腿呢？”
天，如此可怕的说法。果然俗语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移动的炸弹嘛。
看着洛伦和葛莱蒂丝用镜子通话的男人，默不作声，只是敛紧了眉头，在心中做出如上判断。
然而，洛伦显然不知道东方有个古老的成语：“半斤八两”。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菲利普在内心中归类为“人形兵器”。
“喂，我又不是葛莱蒂丝你！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分寸的，才不像你一出手就害得对方半死不活！”
“哎呀呀，”葛莱蒂丝笑容满面，“我承认。不过说到这个，洛伦你是最没有资格自责我下手没有轻重的人吧！你自己不也是？一出手就轰了别人一幢房子。”
洛伦给了她一个白眼，“至少比你好些！你一出手，倒霉的就是大半个城！”
“哦呵呵呵呵呵呵……那是人家灵力比较高嘛，随便施个三段魔法就能炸倒半个城，我也很无奈的啊……”
葛莱蒂丝以手指卷着散落在胸前的长发，一边笑眯眯地答道。这个动作，让洛伦不假思索地指出事实：“喂！你哪有无奈啊？！我看你明明是乐在其中嘛！”
“哎呀呀，还是你最了解我了——我亲爱的洛伦……”
温柔的微笑，让人鸡皮疙瘩都站起来的挑起的尾音，让洛伦除了浑身发冷之外，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线无边。
洛伦和葛莱蒂丝的对话，让旁边的菲利普不禁冷汗直流：他衷心地希望，可以迅速忘却这样充满危险的对话——事实上，他更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听见这种惊怂的对白了！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那边的两个女孩，一个看上去娇娇小小，像孩子一样。另一个则是一副天使面孔，笑容虽然很温柔，可是内心里，简直比魔王还要恐怖！
想到这里，菲利普悲痛地抱住了脑袋：完蛋了完蛋了，他和那个小魔王是搭档耶！这下死了，肯定脱不了关系了……
就在菲利普于心中发出如此悲鸣的时候，葛莱蒂丝正继续笑吟吟地和洛伦交换着对话：“哦，对了，亲爱的洛伦，其实我是想说，我要出来和你一起旅行。有我这个天下无敌超级魔导士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哦呵呵呵呵呵呵……”
“什么？！你要出来？！”
洛伦瞪大了眼，下意识地重复对方的说辞——显然，她是被吓住了。
这个葛莱蒂丝，凭她强悍的身手，加上扭曲的性格，再加上美丽的脸孔——这种组合，简直就是人类大敌嘛。这种人，就算她一个兴起，吟唱出“烈火咒”将整个皇城烧了个精光，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的。
一想到这里，洛伦当机立断地吼出两个字：“不行！”
顿时，葛莱蒂丝的脸色就变了。转眼间，泪水就要从梦幻般美丽的脸孔上流下来，盈盈含水的眸子里，透着诚恳的请求：“洛伦，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连你也……”
无视葛莱蒂丝的恳求，洛伦坚定地在心中默念：这种人应该关在家里才对！这种人出来会祸害世界！这种人决不能放她出来……
然而，当洛伦默念到第十七遍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葛莱蒂丝绝美的面颊上滑了下来——
“……好……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其实，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洛伦真的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虽然心中明知不可，但是面对葛莱蒂丝垂泪的表情，洛伦从来就没有任何免疫力。而正是看破了这一点，葛莱蒂丝才经常这么隔三差五地运用这招“一哭二闹”的伎俩，并且屡战屡胜。
“我就知道洛伦会答应的。亲爱的，你果然是最体贴人的啊！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伴随一连串猖狂的笑声，镜子终于恢复了正常。
望着恢复正常的镜面，洛伦呆呆地愣了半分钟。之后，她垂头丧气地将镜子放进衣袋里，随即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到洛伦这种没精打采的头痛样子，菲利普也不禁觉得胃又开始痛了起来，而且痛得更厉害了：那个笑声的主人，光听声音就让人丧失战斗的欲望了。再加上她那长相，那个性，还有那翻脸如翻书的本领，真是让人深度无语啊。
“哎——”
“哎——”
两声叹息同时响起，而作为声源的两个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各自陷入了沉思当中。
看来今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了。
一边抚摸着太阳穴借此缓解头痛，菲利普一边如此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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