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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桂花清香,谁见凄凉

如果说之前王小天的表现高调抢眼的话,那么这几天对于看热闹讨论“剧情”猜测结局的人来说,就未免太过乏味了。王小天没事和杨敏赵灵插科打诨,中午打球睡觉,就连以往的恬不知耻没话找话都被省略。而戴忆曦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书逛街,沉默高傲,偶尔与乐如玉成双入对出入食堂。不过细心人却也看出,王小天看向戴忆曦的眼神依旧明亮,随着王小天与戴忆曦的身边人联系加密,两个人时不时会被卷入同一话题。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长久,爱情就如美酒,倘若拿起酒杯就能喝到,怎么能品尝到自己亲手炮制的喜悦与满足。

每逢夜自习,教室便逐渐被小男女开辟成纸条传递通道,并美而言曰:古有飞鸽传书,今有桌下传信,不失为一番佳话。粉红小笺,三言两语,却能让人内心甜蜜,娇态十足。王小天也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并不是什么天长地久雪月风花,而是自己默默付出得到的回报,“戴忆曦胃痛,可她的胃药吃完了”,隽永小字的轻飘说明主人的心急,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不怎么坏的消息。

“老班,我肚子痛”,每天夜自习都是班主任亲自坐镇,王小天双手捂肚,大汗淋漓,不似作假。尽管扫了自己看书的雅兴,还是点头让他出去了。

秋初的雨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非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细致勃勃,似要赶上夏天暴雨的浪潮。才开一夜的桂花,还未来得及拥抱这个世界,就被摧残的枝离叶落。整个走廊上空无一人,谁乐意在这样的鬼天气里用夏季的衣衫抵御秋凉呢?王小天双手顶头,情绪高昂,桂花树下的清香早已浓郁的散不开,芭蕉叶经过雨水的洗礼在橘黄的路灯映照下温婉大气,硕大的叶子看似脆弱轻柔,却坚强的守护了下边的土地。一路狂奔着冲向药房,保安大叔还未来得及询问,就不见了他的身影。花费自己一周的饭钱买了最贵的胃药,路过旁边的超市时,想着吃完药肯定会嘴苦,又买了糖果。是药三分毒,必须的补一补才行,又折身回去买了牛奶,再细想,空腹喝奶不好,在折身回去买点面包,如此三番五次,在售货员哭笑不得的表情下,终于花掉了兜里的最后一个硬币,还觉得有什么没想周全。旁边的路人啊,你又何必笑话他呢?倘若你遇到那个让你奋不顾身执手偕老的人,哪怕为她献上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你依旧会四处寻找,用世间所有的瑰丽换取心上人的笑颜。

当王小天口喘粗气,裤脚滴水,顶着洗完头未来得及擦似得发型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引起一阵哄笑。

“厕所漏水,真的”,面对一张认真且无辜的脸,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雨穿过六层楼房直达二楼的坑位,在如此磅礴的雨下你不躲开是享受这欢乐的美好时光?老班一阵哭笑不得。教室里的安静早已被打破,好戏要开始了么?大家不由得有些欢呼雀跃,从初中走过来,尽管中考有些压力,但也不至于整日忙碌,现在封闭式的教育,让这群压抑的小年轻巴不得多生点事。

打扰自己看书,扰乱课堂纪律,**语文老师,还真以为我是吃素的不成!看着突然混乱的教室,老班大怒,“给我说去哪呢!”在这声严厉低沉的询问下,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尽管想看热闹,可谁也不愿这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厕所人满了,我只好跑去寝室楼解决的”,看着王小天那张哀怨委屈的脸,听见这拙劣的谎言,老班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层楼有两个卫生间,每个男卫生间有八个坑位,自习期间坑里蹬着几十名学生而且还是在这样阴雨绵绵空气微凉的夜晚?“在外边站着,下课再进来”,老班索性不再问什么原因也不再听他解释。

买来的东西早在进门前就通过窗户递进教室,回头朝戴忆曦的座位望去,只见赵灵正照顾着她喝水吃药,不由得一阵心满意足。外面的风雨再大,却不能浇灭一个少年热烈而毫不妥协的心。

在王小天转过头去的片刻,戴忆曦就忍不住看向这个鬼话连篇却为自己奋不顾身的少年。外边的风雨并未因他为爱不顾一切而感动,扫荡而过的风卷起他单薄的衬衫,一片树叶在风后失去动力,飘飘荡荡地落在他的肩头,他在想什么呢?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哪个青春期的女生会真正为一个爱自己的异性生出似海深仇呢?她不由想起了乐如玉,是啊!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自己找不到不喜欢他的理由,俊朗迷人,家境优越,门当户对,两家熟识且家长都对对方满意不已,说他的优点,恐怕自己能从清晨说到傍晚。两家在同一个单位大院,从小两人就形影不离,绝对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没有遇到王小天之前,就这样安心学习,长大嫁给乐如玉是自己理想的人生轨迹。遇见他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一个混蛋无赖厚颜无耻的大骗子,他以为我吃了他买的胃药就会对他感激流涕以身相许么!时间在戴忆曦的胡思乱想中偷偷向前溜去,下课铃声把她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回来。

本对自己的惩罚觉得有些愧疚的老班一见下课后笑意盎然生龙活虎地窜进班里而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浑身发抖头重脚轻的王小天,那一丝愧疚还没来得及表现,就被一股无名火给占据,对王小天印象也由考进西川的优秀学生重新定义成聪明惹事的问题少年。

王小天不知道老班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唯唯诺诺刻意改变,何况他现在着急看戴忆曦的满脸愧疚和接受出于礼节的感谢。抬头挺胸趾高气昂地回到座位,却发现戴忆曦的位置空空如也,在举头四顾的过程中,赵灵怯怯地说乐如玉刚把她叫出去。

在后门的阳台上,一身雪白连衣裙配着牛仔短衫的戴忆曦与休闲运动服的乐如玉轻声谈笑,脸上没有不耐没有嘲笑没有不胜其烦。“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想到之前的评价,多么相符,相符的有些辛酸。那些喜悦那些念想还未来得及表达,就被这沉甸甸的现实打败。

王小天感到被一股始料未及的寒冷所包围,在心凉的那一瞬,潜伏在身体里的流行病毒迅速且全面地占据了他的身体。在黄宇翔的搀扶下,全身疲软的他向老班告假,看着不到十分钟就焉下来的王小天,刚沉下去的内疚又浮了起来,心里的那股气却顺畅了,便痛快地允许黄宇翔扶他回寝室休息。

阳台上的戴忆曦悄然的注意着走进教室的王小天,也在他四处寻找时一阵暗笑,当他看见自己时,故意地挽起了乐如玉的手臂,她就想看到他吃瘪看他沮丧,想当初还大言不惭。可看着雨中被人搀扶下的王小天,她突然觉得一阵压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这是那个无比狂妄无比自信永不倒下的少年么?风雨中的他那么瘦弱,他现在可能心如死灰恨我入骨吧,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么,可为什么会难过。旁边的乐如玉没有感觉到她的异样,灿烂的笑脸开心的交谈,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对于王小天的宣言,他也是一笑了之,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每天不断堆积的情书佐证着这个事实。对于戴忆曦,闭着眼都能想到过往一点一滴女生,那个曾仰着脸稚嫩地说着长大要嫁给你的小女生,有什么好担心呢。

风雨中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转角,目送王小天的消失,又与乐如玉告别,戴忆曦的心中不由陷入失落与苦闷中,一点芭蕉一点愁,怪不得别人,只得把气撒给该死的秋雨上。刚刚夜风飘过的走廊,被喷上淡淡的桂花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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