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黄昏,夕阳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清歌国使者行宫中一片惬意的淡泊宁静,通身像是打磨了的乌金石的鸽子忽闪着双翅划破这份宁静,直直飞进凉笙歌的寝宫,转悠两圈,缓缓落在正在外殿下棋的凉笙歌身上。
凉笙歌放下手中的书,修长的食指抚了抚乌金鸽子的头,鸽子舒服的从嗓子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头在他的手中蹭着。另一只手将绑在它腿上玲珑精致的小信筒拆下来,丢给对面而坐的兰君。
兰君打开小信筒拿出里面的纸,上下打量一下,手中的纸顿时化作尘埃,了无踪影。立即道:“正如殿下所料,女皇并不在般若殿祈福。整个皇宫皆无女皇的踪影!”
“皆无踪影?”凉笙歌眉梢一扬,继续逗弄着膝盖上的鸽子。
“暗宫密道无法入手,皇室暗卫死士增加数倍!”兰君蹙了下眉毛,又道:“如此短时间内,能探查到女皇并不在般若殿,且不在皇宫中,或许此消息是故意为之!”
“或许?”凉笙歌逗弄鸽子也烦了,对外道:“兰芷!”
兰芷闻言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殿下!”
“好生喂养小金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下小金子的头,小金子不满的咕咕两声,飞到兰芷身边周旋,就是不肯落在她的身上。
“是。按殿下吩咐,精选的肉早已备下,牛乳更是时常备着的!”兰芷抬眼看了看围着她飞的小金子,继而垂下头。
乌金鸽,世上仅此一只,便是前任阁主的海东青与一只毛色纯正的白玉鸽所孕育,白玉鸽之主不知是何人。小金子的形态像极了白玉鸽,却有一双海东青的眼睛,十分锐利。除形态之外,无论是脾性,还是习性皆承袭了它身为海东青的父亲!只是自身颜色与打磨的乌金石的颜色相差无二,阳光下还会闪着光芒。
很有灵性,此生之主唯殿下!只与合它眼缘的人亲近,想到此,兰芷不由抬头又看了眼绕着她飞的小金子。以往小金子跟她还算亲近,如今是怎么了?
“嗯!”凉笙歌拿起书继续看,不经意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属下告退!”兰芷缓缓退出去,小金子绕着凉笙歌飞了两圈,见主人并无挽留的意思,眼神黯淡的跟着飞了出去。
“兰阁的本事毋庸置疑,但圣锦皇室暗卫的本事也毫不逊色。若不是故意放出此消息,这么短的时间,至多只能探查到女皇不在般若殿!毕竟暗卫增加数倍,兰阁能行动的人只少不会多。”兰君虽对兰阁颇有信心,却也知晓在不暴露且能递回消息的情形下,人越少查探消息的速度就越慢!
“南旭国皇室暗卫的本事却是有限,把此消息递给她们,想必她们会好好利用。我们只需坐观好戏!”凉笙歌冷冷的勾起嘴角,漆黑的眸子中尽是冷然。
“是!如此,她们便会更毫无顾忌的筹划了。只是…”兰君触到凉笙歌清冷的目光,当即敛去一切情绪,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再未说下去。
凉笙歌继而落下一子,手中依旧拿着书,目光不离书。
片刻过后,棋盘上的棋子愈发多。
“殿下……”兰君执着棋子的手停在棋盘之上,目光盯着棋盘上的棋局,轻唤一句。
“嗯?”凉笙歌一只胳膊半倚在软枕上,手中捧着书。一只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修长手指翻弄着白玉棋子,静静待他落子。
兰君收回黑玉棋子,眉头微皱,张了几次口,终是问了出来:“古往今来,凡事用强逼迫来的,多招致仇恨。您就不怕她恨你么?”
凉笙歌眯了眯眼睛,淡色的嘴唇微启,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如她所说,爱之深恨之切,无爱何来恨?”
“您就如此断定么?”兰君抬眸望向他,殿下的心思无人敢揣度,殿下吩咐的事无人敢问一句为何,唯独他可以问上一问。
“……”凉笙歌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就如此静静的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
待玉陌邪睡醒之际,已是夜半了。屋子中只有月光悠悠洒进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然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玉陌邪单手支起头斜卧着,明眸中满是疑惑。想着送锦城月来此解毒,第一眼瞧见那什么慈誉师太时,慈誉师太脸上挂着清明的笑意,道了句:“三殿下不再躲着贫尼,可是想清了?”
三皇女为何要躲着慈誉师太?想清了什么?今日倒是忙的不曾多想,只以为三皇女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二人有什么交易而已!可如今细想,慈誉师太为出家人,早已六根清净,更不像唯利是图之人。干嘛巴巴的与皇室中人纠缠不清?到底想清什么了?
“啊!”玉陌邪捂着脸闷吼一声,平躺下来。
三皇女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未解之谜?就如她刚醒来时,明明是良祈叫醒她的,却也未见什么睡着醒来的规矩,良祈如今活得好好的,更无人对此事有疑问!
一个多月来所经历之事,想了个遍,结果反而越想越乱。想睡又睡不着,玉陌邪只得睁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房顶,仿佛要把房顶盯出个花来!
“殿下,您醒了?”良祈在外间守夜,听得屋里床上翻身之声,还有一声闷吼,断定殿下醒了。这才敢隔着布帘跪地询问。
“嗯!”玉陌邪闷闷的应了一声,若是崇颜在,或许会睡得着!
“殿下可是口渴了?还是起夜?”良祈依旧跪在地上,听到玉陌邪语气不大好,小心的问道。
“啊!烦死了。”玉陌邪根本未将良祈的话听进去,只一味的陷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实在受不住,猛地坐起身,愤然一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良祈心下一惊,赶忙磕头求饶。
玉陌邪听着外面的求饶声,嘴角狠狠的一抽。起身下床,走了过去。撩开布帘,“本殿未说你,恕你哪门子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