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挂,夜色已浓。皇城中几条繁华的街道灯笼高挂,人来人往,穿插着叫卖声。
最为热闹的当属戏月楼那条街,从黄昏至今,戏月楼门口的客人进进出出就未曾断过。相较于前厅的热闹,戏月楼后面的紫荆别院却是静悄悄一片。
沿着两旁栽满紫荆的鹅卵石小路走进去,便见开阔的院子,院子中央矗立着假山水池,莹莹清水从假山上流下,落入池中,供鱼儿游来游去。一赤脚紫衣少年静静的坐在池边,看那略显孤寂的背影似乎在逗弄池中的鱼儿。
“哎哟,我的祖宗哎!身子不想要了?若是又病了,那每日每日的补药不是白费了?”穆郎见他赤着脚,赶紧几步跑过去,蹲下身把他的脚揣进怀中。本想再责备几句,却见少年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脸庞,几滴清泪砸在了细腻白皙的手上。
“这是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穆郎见少年抬起的脸,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他大大的水眸忽闪着泪珠,哭得通红。双颊的红润有一丝的异常,可爱的鼻尖也泛红,洁白的贝齿咬着粉嘟嘟的嘴唇,模样真是委屈极了。
“穆郎哥哥……”少年软糯的喊了一声,便扑进穆郎的怀中哭了起来。
“为何哭啊?可是有人欺负你?镜雪?”穆郎不知所措的轻拍着镜雪的后背,谁料他越哭越凶,竟一发不可收拾。
穆郎抱着一直趴在他肩上抽噎的镜雪坐在紫荆别院的大厅中,厉声对跪在地上的紫草道:“说,怎么回事?”
紫草吓得一哆嗦,颤着声音道:“奴、奴才不知啊!方才,奴才见小公子还未醒,便去了厨房吩咐准备晚饭。不曾想片刻的功夫,小公子怎、怎就赤着脚跑到院子来了!”
“你去厨房,那紫木呢?”穆郎气得直跺脚,幸好他发现的早,若再晚些,一双嫩足不知冻成什么样呢!
“紫木晨起有些不舒服,到了黄昏有些发晕,小公子让他休息了!”紫草如实禀报,忽然想起早上镜雪拿着紫荆玉簪发呆,又道:“小公子这段日子时常拿着紫荆玉簪发呆。”
穆郎一愣,无奈的叹口气,吩咐紫草去把补药端来。
“穆郎哥哥,小玉儿为何不来?我听了那人的话去皇宫,为何小玉儿不接我进去?”镜雪抽噎两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闷声道。
“那日让你去皇宫的人是骗你的,你想想小玉儿接你去玩,可让你从别院后门独自一人偷偷去的?可接你去过皇宫?至于为何不来看你,是因为小玉儿被禁足,不能出府!苏公子前几日是不是也这样说的?镜雪,那日骗你去皇宫的人是谁?”穆郎伸手探了探镜雪的额头,果然是发热了。一热起来,便迷迷糊糊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嗯。我特别想小玉儿……”镜雪岔开了话题,说着便晕在了穆郎的肩头。
紫荆别院一下热闹了起来,穆郎让紫草好生照顾着,看着烧的满嘴胡话的镜雪,草草在纸上写了几笔,招来暗卫千叮咛万嘱咐把纸条直接给三殿下,不必经过苏公子!这才安心去照顾镜雪。
“你家殿下今儿晚上怎么蔫蔫的?晚饭几乎未曾动过!”锦云容瞅了眼坐在窗前无精打采的玉陌邪,向过来给玉陌邪倒茶的良祈的询问道。
良祈倒茶的手一顿,瞥了眼一旁正喝茶的楚流玥。缓缓的道:“回大将军的话,殿下因山楂新鲜,一时贪嘴,吃多了!”
楚流玥闻言,茶水一下呛到了自己,“咳咳咳……”
苏吟坐在锦城月的床边听到此话,看了一眼玉陌邪,又瞧了眼被水呛着的楚流玥,不解恨的道:“活该!吃蔫了还是老天不长眼,起码拉个十天八天的肚子这是老天有眼!”
苏肃瞪了她一眼,对玉陌邪道:“要不要让慈誉师太瞧瞧?”
玉陌邪胃里正翻腾,难受得紧,接过良祈递来的茶水,哼哼唧唧的说了句不用。
“都去休息吧!佛堂有南王殿下与二殿下,这里有我跟肃小子。”锦云容看了眼楚流玥,眼神意味不明。
“容姨!我也要照顾城哥哥。”苏吟当即不乐意了,站起身来表示抗议。
“城月还未嫁人,你守着不合适,快去休息!”苏肃抿了口茶,略显无奈的道。
“我不!”苏吟见苏肃并未责怪,胆子也大了些,拒绝道。
苏肃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抬眼看着苏吟,微翘的嘴角渐渐平缓。
苏吟看着他皱了皱眉,气哼一声,率先跑了出去。
玉陌邪懒得再说什么,由良祈扶着,无力的跟他们摆了摆手,抬脚离开了。楚流玥紧跟着走了出去。
“三殿下,对不起!”楚流玥几步跟上去,面带愧色的跟玉陌邪道歉。
玉陌邪摇摇头,她自个儿的身体她知晓,不过是空腹吃山楂,胃里难受而已,睡一觉也就无碍了!何况是她自己爱吃酸没把持住,赖不得别人,“不怪你,你无须自责,快去休息吧!”
楚流玥仍是在自责,若不是他送去了山楂,三殿下也不会如此难受。再三思量,将脖颈上的红绳扯了下来,目光似有不舍的看了看无任何雕饰的粉玉牌,最后下定决心般递过去,“这是块药玉,对身体有好处!”
玉陌邪抬手摸了摸粉玉牌,竟触手生温,一股暖意流进指尖。讶异的挑挑眉,推回给他,“此物是你贴身之物,想来也贵重至极。我这也算不得病,实在没必要给我!”
“并非贵重之物,只是我向母王讨来的小玩意儿而已。你收下就是!”楚流玥咬了咬下唇,将玉牌放进她的手中,后退几步,便跑开了。
良祈瞅了瞅玉牌,几次欲张口说什么,却见玉陌邪没什么表示,便闭了嘴。
玉陌邪拿着玉牌看了看,除了触手生温,也未见什么特别之处。心想也许就是一般的赏玩之物,只不过是因为此玉为药玉才贴身带着而已。再未多想,便揣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