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女皇为百姓,为圣锦祈祷七日后,踏出般若殿的日子,亦是女皇生辰的日子。
玉陌邪因病得了特许,不用前去般若殿迎接玉浅,好好养着精神,只需晚宴出席即可。
半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玉陌邪出神的望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枫树,红彤彤的一片,煞是映衬今儿喜庆的日子。
这棵树下承载了她这一世儿时多半的记忆,树下曾有花荩臣、崇颜、锦城月的嬉戏,树旁有照顾襁褓中镜雪的苏肃,而那时的她同现在的她一般跪卧在窗前软榻上,看着他们,稚嫩的小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如此一一对应,方知失忆后第一踏进忘忧宫时看到的情境,是她此生难忘,也是再回不去的了。
可惜落忆虽有千般漏洞,却也只能忆起这么一点儿。
“想什么呢?”崇颜本不欲扰了她的沉思,可见她竟渐渐流露出哀伤,便出声打断了。
玉陌邪回过神来,冲他微微一笑,“没!那日进宫前,你给我的画卷,说是给母上的生辰礼,那是什么画?”
“南旭国的地图!”崇颜扬了扬手中的画卷,递到她手中。
玉陌邪接过画卷,粗粗看了一眼,此图为她亲手所画。如此看来,她也不曾再三皇女府中闲着,定时跑遍了南旭国,才会有这般详尽的地图!默默卷起地图,“寿宴上总不能送它吧?”
任谁打眼一瞧,便看得出这是地图,南旭国萧女王更不可能看不出这是她国的地图!
“自然不能!这幅由陌邪你亲自书写百寿,着十余名能工巧匠将陛下御赐的金丝玉雕琢成拇指大小的龙凤,一并让绣娘绣在其中了。是寿宴上明着送的礼!”崇颜又将一幅百寿图展开在她眼前。
“暗着送的这份,母上可知晓?”玉陌邪伸手抚了抚百寿图上的金丝玉,眸底闪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崇颜摇了摇头,这本是陌邪备着的惊喜,怎可提前告知陛下?
“如此,这礼先放在我身边吧!”玉陌邪将画有南旭国地图的画卷收进长匣内,转了话题道:“等母上寿宴过了,迎镜雪进府吧!”
崇颜闻言略显诧异的望着玉陌邪,半晌才找回声音:“不是你疯了,便是我疯了,才能听到如此疯话!”
玉陌邪皱皱眉,难不成其中还有些曲曲绕绕?
“你当陛下看不见听不到么?当初你费尽心思才将镜雪从宫里摘出去,替他安置了好去处!若不是镜雪一时贪玩跑去了戏月楼前堂,让二殿下盯上了,这天下谁会知晓镜雪公子?之后你又费尽心机左右护着防着,才没让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接风宴那日不知谁利用了镜雪,让他去宫里,已经引起了陛下警觉,这个节骨眼上你迎他进府?”崇颜气郁,失了记忆这般胡闹,到了恢复记忆时,不定要后悔成什么样!
“护在身边安心!”玉陌邪坐起身,拉住崇颜的手,眼巴巴的望着他。
崇颜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安心了,陛下却得烦心了,你觉得陛下知晓后会任由你胡来么?且不说如今镜雪是戏月楼头牌的名声不好听,便是之前好好呆在紫荆别院时,陛下也不见得能让他进府!”
“左一声陛下,右一声陛下,你是我的人,还是陛下的人?”玉陌邪见不得崇颜事事将陛下搬出来,她总心里慌慌的,生怕崇颜忠于陛下,对她的一切好不过是她失忆后的假象。从昨日起,这种感觉一直缠着她,令她难受。
“呵呵……玉陌邪,我花了十余年让你信我,如今失了记忆便是要我多年的心思付诸东流么?”崇颜从来都知道,她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是多么伤人。让他将脸遮起来,她说过两次,也伤了他两次。在他怀里醒来,偶尔透露出依赖的话语,喊得名字却不是他!
即便她失了记忆,难道看不出这段日子他对她的心么?若是信他这么难,昨日何苦那般信任他?
玉陌邪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她有些厌恶反复的自己,自失了记忆,她一直对女皇有好感的。可一想起昨日崇颜对她说,女皇曾要挟过她!又因为崇颜是女皇送她的,她心里不舒服。她怕崇颜是第二个十九……
“崇颜……你可知被自己满心信任的人背叛是何等的痛苦?”玉陌邪将脸埋在崇颜的手心里,她当真被十九那绝情的一枪给吓怕了。
“那你可知被自己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待的人怀疑又是何等的痛苦?”崇颜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湿意,顿时没了脾气,只觉得心疼。声音也不由软了下来。
玉陌邪松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腰身,“我不该疑你的!”
“镜雪从那么小一个婴孩,到如今粉雕玉琢的少年,我也是看着他长的。不止是你心尖子上疼的人,也是我们拿心疼的。我不过是怕你日后恢复了记忆,后悔都来不及。”崇颜这一生是陷在玉陌邪这里了,她掉几滴眼泪,任凭方才如何生气想不理她,也全没了那个心思,只顾着心疼了。
……
镜雪进府的事,玉陌邪听了崇颜的话,也犹豫了。直到坐着步撵去往延庆殿的路上,也不曾有个主意。
宫里张灯结彩,宫人们一律是身着喜气的宫装,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哟,二皇女身边又换回崇颜了?”玉陌画讨厌的讥讽声音,在玉陌邪身后响起。
玉陌邪挑眉,止了进延庆殿的步子,回过头冲她笑笑:“二皇姐身边也不是换了人?只是这个还不如之前那个什么琴呢!或许是本殿看自家府里美男子看多了,真是瞧不上二皇姐眼前这个!”
“是啊,本殿可比不得三殿下风流,府里可没有佳公子三千!”玉陌画咬牙切齿的道。
玉陌邪摆摆手,“二皇姐嫉妒什么?有本事也后院三千佳公子,一日一换啊?”
话音落,便随着引路的宫人进了延庆殿。
心中不禁感叹:如同后院争风吃醋的人一般吵嘴,真是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