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邪……”崇颜不知该如何应答,从始至终,他也不曾想过有一日陌邪会近乎忏悔般对他说她负了他!
“我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也不想承诺太多。但,崇颜,你是我的夫,余生绝不再负你!”玉陌邪转过身,平视着崇颜狭长的眸子,目光无比坚定。与凉笙歌、荩臣、倾华还有锦城月他们纠缠至今,已是真的放不下了!她无法自欺欺人,所以她给不了双宿双飞的承诺!
崇颜觉得此生至今最欢喜的时刻,莫过于此了。在他眼里,陌邪自小天赋异禀,精通天文地理,武艺骑射,琴棋书画等等,简直是无所不能。他自小崇拜她,倾慕她,心甘情愿守着她,哪怕不曾得到一点真心,哪怕从令人所不耻的陪侍开始,他都甘之如饴!
他自知容貌与她厌恶的一个人相似,没想过她会回应。她失忆的那段日子,已是他此生最开心的了,他并不奢求她能一直待他如此!可如今,陌邪说他是她的夫!说着世间最美的情话!
“我不要你什么承诺!只要你肯让我永远陪着,不再不喜我的脸就好!”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是你,十九是十九,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今生,一个已成为我的前世!纵然容颜有几分相似,我也不会再将你错认。玉陌邪勾唇由心一笑,这个人那么美,怎么会是称为帅气的十九呢?是她糊涂了!
“殿下!”一小厮匆匆跑过来,不顾地面的薄薄积雪,跪地行礼。
玉陌邪握着崇颜的手,转身问道:“怎么了?”
“回殿下,今日起实行宵禁了,责令入夜后各家门前悬以灯笼!”小厮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如实叙述。
玉陌邪微微挑眉,“可听说因何宵禁?”
“街市告示上说是此次凤后谋反之事余党未清,恐伤及百姓,扰我皇城安宁!”小厮想了想那些识文断字之人所言,大抵就是这些了。
玉陌邪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余党未清?怕是为了搜查南国之人吧?或许也是在搜查荩臣?她敢断定,如今三皇女府周围必有不少监视进出府之人的暗卫。她的母上要杜绝南国人以及荩臣与她接触!
“下去领赏吧!”崇颜看她微微出神的模样,挥手令小厮下去。
“谢殿下,谢崇侍郎!”
……
一天落雪,至夜间灯笼悬挂时方止。朦胧月光洒在薄薄积雪上,光亮似白昼。
“这是谁惹咱们镜雪不痛快了?”玉陌邪戳了戳趴在金楼三层栏杆的镜雪,却被镜雪轻哼一声躲开了。她又佯装厉声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镜雪你告诉小玉儿,我非千刀万剐了那厮!”
镜雪听她语气严厉,应是要替他打抱不平,盯着楼下的积雪,小拳头气愤的砸在栏杆上,委屈的道:“是那个什么承枫!我都说可疼可疼了,疼的都要受不了了呢,他也不听,非要摘下那个东西!我还哭着说会告诉小玉儿呢,他说就是小玉儿让摘的,才不会为了我罚他呢!可讨厌了!”
玉陌邪忍住笑,拍了拍镜雪的肩膀,“他惹镜雪不痛快一个时辰,那小玉儿罚他围着金楼跑十圈好不好?”
“好……不好!”镜雪愤愤的转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可爱的怒气,眼尾处的泪痣令气恼的容颜多了几分美。
玉陌邪伸手轻抚着漂亮的丹凤眼周围的淡淡红斑,这是那人皮面具留下的痕迹,颜色虽浅淡,却不知此处的皮肉有多细嫩,稍稍刺痛又不知是旁处的多少倍!他却不曾真使性子,更没有哭闹,只因她的一句话!
镜雪躲了躲她的手,垂头比划掰扯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得一百……好像有点多,会累倒的,累倒了就不能给小玉儿跑腿了!那就五十圈?嗯!必须五十圈,我还要在这看着他跑,哼,让他不听!”
玉陌邪看着他认真掰扯手指的模样,不由想起父君无比惋惜的话:“此子若无遗弃之劫,定为好男儿!”
是啊,遗弃之劫,形容的多贴切!镜雪被丢弃在冰雪漫天,积雪几寸深,河面冰厚可行马车的河边。****的襁褓和恶劣的天气没能夺去他幼小的生命,却因受寒持续发热,夺去了他的聪明伶俐,再不如常人!
“嗯!就五十圈!”玉陌邪含笑点头应下。
承枫迫于三殿下的淫威,心不甘情不愿的围着金楼开始跑圈,同时还得听着楼上那个小祖宗“咯咯”的得意笑声和拍手声,以及时不时让他“快些”“再快些”的催促声。
“诶?苏哥哥!”镜雪望着院中走进来的翩翩公子,咧嘴笑着对玉陌邪道。
玉陌邪闻言瞥见楼下身披玉色斗篷,墨发因风微扬,发丝间似有珠光流转,步履优雅之人。眼眸微沉,扬声对承枫行礼之人道:“苏大公子夜里踏雪而来,不怕毁名声,再嫁不出么?哦!现下宵禁,本殿府中之人嘴闭紧,自不会有风言风语!只是,苏大公子备好封口费了么?”
苏肃听闻她讲话时,已仰头望去,夜明珠的光辉下,语调漫不经心,又如此慵懒坐在栏杆上倚着廊柱的玉陌邪,看起来如此温和。白衣玉兰似在清冷雪夜发出阵阵幽香,令人沉溺。惟带着笑意却含着冰霜的美眸,让人通体生寒!无奈叹口气,温润的声音响起,给微寒的雪夜添了一丝暖意:“既是风言风语,我何必自寻烦恼听之入心?”
镜雪瞧着现在的小玉儿有些不同,让人害怕!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唤道:“小玉儿……”
玉陌邪敛了眼中冰寒,柔和的对镜雪笑笑,问道:“承枫跑了几圈了?”
“额……我忘了!”镜雪眨眨眼,神情似乎颇为震惊,怎么就忘了呢?
“忘了不打紧!重新来就是!”玉陌邪拍了拍镜雪的手,笑眯眯的对楼下完全愣住的承枫道:“承枫,行不行?”
承枫内心在流泪,他不过行了个礼,至于这么玩他么?还是咬着牙应下了。
镜雪开开心心的继续数圈数,还不忘指导承枫该怎么跑,全然忘记了刚才玉陌邪的模样。
玉陌邪看了眼楼下的苏肃,夜里前来必是有重要之事吧?难道是荩臣找到了?匆匆嘱咐了镜雪一句,便下楼同苏肃前往上邪轩书房!
……
皇城中某客栈二楼临街的客房,窗前立着一谪仙美男,肌肤是不似常人的苍白,迎着月洒雪上光,活如白无常!俨然是映泉山后山桃林阴阳阵中的撑伞美男子——花荩臣!
“师父。”趴在窗沿上俊俏的念玉,偏头轻唤了一声。
花荩臣的目光不曾移回,依旧一寸一寸的审视着三年后的圣锦皇城,只淡淡的应声:“嗯?”
“你在看什么?”念玉努力睁大漂亮的眼睛,目光四处游走,实在不知这空荡荡的大街,以及满街的灯笼和不时在街上出现的巡逻士兵有什么好看的!
花荩臣微皱眉,垂首望着手中伞沉吟片刻,空灵飘渺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在看白云苍狗,似是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