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的从玻璃窗里洒了进来,像铺在地上的金子,漫漫被明晃晃的光线闪的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几张纸有点发懵,《大学交换生项目文件》这事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
面慈目善的系主任敲了敲桌子,示意陆漫漫回回神。
“嗯?”
“陆漫漫,回去把这文件好好看看,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你们代课老师可是强烈推荐你,你的成绩和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其中一个名额给你,应该没人说什么话。”
“老师,我是其中一个?”
“对啊,一个系一个名额,物理系已经很多年没有你这样的巾帼女将了,你去了可要抓住机会,不过也要记得学成回国……”
“可是,老师,我四级都没过。”
系主任像是老早就预料到一样,“没事,语言语言,就是要在它特有的环境里才学的好,我就不信,英语能有中文和物理难。”那天主任给陆漫漫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把陆漫漫说的晕晕乎乎的,就差给她洗脑了,其实从接到电话起就处于这种状态,很不真实的感觉。
说实话,陆漫漫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姑娘,她学习的那点动力完全来自司徒砚的那句魔咒一样的承诺,这个一直没有方向感的姑娘在很小的年纪就认了一个死理,要让她回头或许真的难于上青天了,她没想过以后要做多么多么有用的人,就像小时候老师讲的成为所谓的栋梁之才,她只是单单的想拿到博士后的学位,然后,然后要怎样?嫁给司徒砚吗?没想过,还没来得及细细考量。所以当系主任把这样的机会推到陆漫漫面前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很排斥!要离开这块养育了她的版块,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那种无依无靠的恐慌感还是席卷她全身的细胞。
回了宿舍,经过了几个月无人的宿舍空气里揉着一股子微微的霉味,泄气的瘫坐刘锦刚擦干净的桌子上,皱着眉看着其他人在爬山爬下的收拾东西,自己的东西也还打成包靠在衣柜前,今天刚到就被叫了去,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陆小漫,你很闲是不是!”陆漫漫不知道这谢蓉从那学的,生气的时候把人的名字加个“小”字,咬牙切齿的嚼在嘴里,不过有次听到马俊这样皱着眉头对谢蓉发火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暗想还真是夫唱妇随,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别扭什么,都这程度了还都以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自居,就是跨不过那个坎。
“谢小蓉,你吃炸药啦!”陆漫漫毫不客气的吼回去。
“她哪是吃炸药了,她是吃醋了。”苏简贼兮兮的凑过来,在她耳朵跟前嚼舌根。
“三,怎么回事?”陆漫漫看着那边欲言又止的刘锦很有兴趣的盘问,要知道228宿舍最大的娱乐就是逗蓉蓉,每次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呐。
三个人迅速围城一团,无视谢蓉哀怨的眼神,刘锦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说自己今天在火车站碰到谢蓉和马俊这两对活宝时的情形,在火车站拉拉扯扯,一个要帮一个拿行李,一个嗤之以鼻,在安检机前差点打起来,相当的阻碍车站的正常程序,最后还引起了围观,刘锦就是那好奇的围观众人之一,只是当她悲催的看到是谢蓉被围观之后,本想悄悄溜走可还是被谢蓉抓住,一起被围观了,因为谢蓉那个巨大无比的箱子坏了一个轮子,两个人不管是抬,推,还是滚,都难以撼动它位置,刘锦相当不明白着孩子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还有马俊你到底怎么惹到她了,刘锦觉得自己穿着连衣裙陪谢蓉在人群中做这么粗鲁的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话说马俊家里都是吃皇粮的,马俊的爷爷那已经是老革命了,虽然退了休但是老司令的威严还是相当有的,当兵的人都是有军队情结的,尤其是像这样上过战场的老爷子,更是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体验和爱上这样钢一样的感情,好在自己的后辈们除了马俊和几个外嫁的孙女都被从小洗脑相当成功,陆陆续续的走上了当兵这条路,并且引以为荣,只是马俊这娃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在征选新兵的时候硬是抗着全家人的压力没穿上那身军装,要问马俊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军营生活,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前辈人继承给他的血液和从小耳濡目染的教育,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远,完全可以从他们宿舍的抱怨中体现出来。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硬是给放弃呢?那就是我们谢蓉同学的强大魅力了,谢蓉的爷爷和马俊的爷爷是老战友,两家是世交,到现在两个老爷子还住在一个大院里,平日里两人除了下棋就是沙盘推演,每次到最后就会掐一块,可还是乐此不疲。
只是不同的是,谢蓉家里人丁单薄,谢蓉的爸爸是独生子还从了医,谢蓉是独生女,同马家的严格要求相比,谢蓉同学过的是娇生惯养的生活散散漫漫的习惯了,从小就咂舌马俊的日子还真是难过,大大小小的事情看下来无疑让她忌惮几分,所以一直以来谢蓉同学励志是绝对不嫁给当兵的人,这也就是马俊的纠结之处,可最终在万千思量之下还是不放心从小就跟着自己的谢蓉蓉,怕自己的童养媳被别人给捞了去,最后还是在江山美人之间选了美人,悲哀的是到现在还没骗到手的美人。
两家老爷子平日里没事就一直相互比较,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谢爷爷是处于弱势的,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黄毛丫头的孙女拐了马家最疼爱的孙子,成日里在马老爷子面前又是唱戏又是吆喝的,气的马老爷子整天在家刮龙卷风。这棋也不下了,沙盘也不推了,成日里就变着法的折腾马俊,今天去那里特训几天,明天去那里锻炼十天半个月,马俊也没二话,说干啥就干啥,只是要他真的进入军营那就免谈。
虽然马俊不曾当面说明什么,可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即使谢蓉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是可以觉察到马俊的动机的,可这也是谢蓉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虽然神经线比较粗很多事都是能过则过的性格,可是到底是年纪小还没什么阅历,唯一明白的就是将来有太多的变数,这样的一个美好少年为了自己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家人的期盼,还打算要和自己过一生,所有的一切似乎就这样已经定下来了,无形的压力至于她,她能不怯懦吗?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那些在外人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只有自己知道是怎样的惴惴不安,患得患失,往往只因为太在乎,才会比起别的事更加在乎而已。
今年暑假回家,马老爷子又把马俊发放部队去了,只是这次回来之后,马俊就开始在谢蓉面前絮絮叨叨的老是说起自己的女教官是如何如何的帅,如何如何的让人移不开眼,这不单深深的刺痛了谢蓉那个懒惰的身体,还刺激了她一直大而化之的神经,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炸药筒子——谢炸药!
陆漫漫感叹想不到马俊还真是个情种,可在谢蓉身上他似乎用错了方法,套的太紧了,给她太多的压力,反倒把她给逼回了乌龟壳,不知道这次的这个女教官是不是新的招数,不过好像还挺管用的。
当谢蓉同学打开自己的箱子,提出一带带的鸡血石的时候,刘锦抓狂了!“你丫有病啊!有病啊!带着些东西干嘛!你是要吃还是怎样!”
谢蓉嘿嘿一笑,“我们去学校的跳蚤市场买吧,我都想好了,小的三块,大的五块,你看还有各种形状的,肯定好卖。”说着还两眼放过的搓着手指。
苏简打开塑料袋抓出几块看了看,摇头说,“傻子才会买。”
“苏小简,你给我记住你说的话!”
按照谢蓉蓉同学的做事风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后来那些东西还是得马俊来收拾残局,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陆漫漫来说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如何解决手里的这份文件,于漫漫的哀愁不同的是,宿舍的其他几个人对此都是欢天喜地的庆贺,谢蓉蓉跟打了鸡血一样,硬是要和陆漫漫歃血为盟,说是这以后肯定是个靠得住的大腿,还不趁现在拉拉关系,搞得陆漫漫哭笑不得。
“唉唉唉,你先别激动,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苏简也相当赞同。
“就是,又不是不会来,两年而已,等你出国溜一趟,我们还是连校门都没出的小屁孩。”刘锦总是那么犀利。
“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有要等的人。那些压在陆漫漫心脏的不安不舍,就像陆漫漫不理解谢蓉的杞人忧天,苏简的执拗,刘锦的冷淡一样,她的那份心情也不被其他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