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砚说这几天风声有点紧,过几天送她回去,让她在呆几天。说这些话的时候,陆漫漫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似乎又松一口气的感觉,原来,原来自己对他竟然成了负担。
这几天气氛是不太寻常,连平常通往外界的唯一的一根电话线都给掐了,到处巡逻的小弟们也明显机警起来,连霞也嘱咐她说,“这几天不好出去菜色少点,你就先将就将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了内奸,要不是司徒砚谨慎好几趟活差点让警察给端了,这几天正一一排除着呢,谁都不许出去。”
“内奸?”漫漫不由的觉得自己脊背发毛,那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可不是,按理不应该啊,阿砚对兄弟们好事出了名的,很多道上的人都愿意跟着他,这一行除了利益就是义气了,看来这人奔到好主头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送信不是给别的帮派而是给警方,那这个人是,是卧底?”漫漫不由的心里一颤。
霞深深的看了一眼漫漫,“我们不把这叫卧底,我们叫内奸!”
这里入了夜特别清冷,没有朋友没有书籍没有网络没有车水马龙,无聊似乎成了生活唯一的节奏,每晚漫漫裹着被子静静的听着外面是不是有车上,可大多时候只有窸窸窣窣的昆虫的叫声,已经三个星期了,不得不承认,陆漫漫,你想回家,可是现在不行。
翻身下床,披着外套轻轻的出去,就想出去透透气,穿过长长的走廊,空空的大厅,漫漫看着这样的夜色像是在宣纸上逐渐晕开的水墨画,恢恢墨墨寂寥无声,夜色如水,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踏着隐隐约约屋子里透出来的光走了出去,只是奇怪怎么没人站岗,连本来在大厅守着的霞都不见,按照惯例他们没回来,不是应该在这等着信吗?其实如果可以再次选择的话,漫漫一定会选择乖乖的在床上睡觉,那样即使一切都曾发生过,可最起码,在自己这里,一切都是********的。
她绕着房子走了几圈就想回去了,这地方跟原始森林一样,前几天阿凯那家伙还吓她来着,说这地方有野兽出没,天黑了要乖乖睡觉,不要到处乱跑,现在一想实在是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可是过地窖门的时候,隐约的听到几声惨叫,那么痛苦,可又似乎没有,这所房子自己唯一没有去过的就是这个地窖了,自己曾问过司徒砚,那里面是什么,他那样自然的拍着她的脑门,小丫头那么好奇干什么?那里可不能随便去。其实后来想想,司徒砚就是这样,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里不可以随便去,那里面有什么文章,什么道道,他不会告诉你,只是在变相的警告你,离那地方远点。
漫漫其实已经打算提步离开,可是身后的门伴着一声惨叫被“嘭”的一下撞开,一室的灯光像是黄金一样散落在漫漫的脚下,那个最先挣扎着冲出来的人,漫漫看不清他是谁,只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息,一时间浓郁让她作呕,那个人“扑腾”一下就在扑到在自己脚下,被后面赶过来的人给拖了回去。漫漫一时不知道动弹,他那样绝望的拽着她的裤脚,漫漫觉得自己被扔下了深渊,无绵无尽的黑暗就那么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可是明明,明明就是被人架进了灯光充足的地窖,明明是那么明亮啊,明亮到,陆漫漫终于看清,原来那个满身尘土血迹的人就是那个警告自己这里有野兽的阿凯啊,那个会调侃的叫着自己的小嫂子的阿凯,那个自以为司徒砚最信任的阿凯。那一刻陆漫漫才明白,原来这里真的有野兽,那么可怕凶狠,面目可憎。
陆漫漫看着坐在破旧的沙发椅上的司徒砚,那样的神情,冷漠无比,他就那么眯着眼看着趴在他脚下的阿凯,“苦头也吃了,你还不知趣?”
那个满了是血的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司徒砚,一字一句的说,“你会不——得——好——死!”
陆漫漫看到司徒砚抬起脚,踩着阿凯的脸,“我拭目以待!”她觉得自己全是的感官都是失灵的,她不知道阿凯被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疼不疼,可是她疼,她心疼,一直以来,她以为司徒砚无论做了什么,可是起码他的心事良善的,是不是自己太天真了,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哪有良善一说。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停手。”漫漫想扒开人群,想把阿凯拉出来,可是没人听她的,倒是让人一下子给挥倒在地。
“谁让你进来的!把她拉出去!”陆漫漫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挡住了光线。
“老大,她就站在门外,啥都知道了,总不能给放了。”那个架着漫漫进来的小弟解释道。
“司徒砚,司徒砚,叫他们停下来,快停下来,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就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们竟然都笑了,“人命?真是个小丫头呢?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干慈善的啊小丫头,哈哈哈——”除了冷着脸的司徒砚。
司徒砚把她拉起来,普拉着她身上的土,“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给我立马把脑袋清空。”语气那样冰冷,不容商量。
陆漫漫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么陌生,真的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司徒砚吗?真的是那个背着自己爬山的司徒砚吗?真的是那个为了朋友会一肩扛下所有事情的司徒砚吗?
“司徒砚,我似乎从来都不认识你。”
司徒砚的手一顿,嘴角夹着冰冷的笑,“怎么?现在看清了?嗯?什么感觉?”
“老大,这小子没气了。”
司徒砚盯着陆漫漫的眼睛慢悠悠的说,“确认一下死了没有,死了当‘羊羔’,没死往死里整。”漫漫当然知道什么是“羊羔”,人的身体可能是世界上最复杂缜密的机器了,一具尸体可以用来藏东西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司徒砚,那是一条生命,不是阿猫阿狗。”
“生命?陆漫漫你要不也试试,杀你,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想不想试试?嗯!”
陆漫漫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捏着自己胳膊的手忽然加大的力度,她害怕,这次是真正的害怕。
“阿砚,你吓到她了。”霞把漫漫从司徒砚的桎梏中拉了出来。
“司徒砚,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咋么会是这样?”是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个曾经温暖着我的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可怕。
“漫漫,别说傻话了,我带你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霞揽着漫漫的肩往出带。
有时候陆漫漫就是个认死理的傻孩子,她死活不出去,扒着司徒砚的胳膊不撒手,“收手吧,好不好,好不好,回家好不好?嗯?你还有父亲,还有朋友。”
司徒砚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情形,曾经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有家,可是家在哪里,哪里一片冰凉,朋友?要不是当年的那点破事,为了朋友自己也不至于入了这行。司徒砚突然就像发怒的狮子,捏着陆漫漫的脖子抵到墙上,双目赤血,“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想拯救我?念书念傻了吧!”
漫漫忘了后来是怎么样的了,她只是觉得不能呼吸,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那样眩晕难受,渐渐的就晕了过去,只是依稀听到“阿砚,快撒手,撒手——”
她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很累很累,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当初的那个房间,要不是脖子上清晰的淤痕她都以为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心里一片冰凉。
她要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房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了,“司徒砚!司徒砚!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可是外面一片寂静竟然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外面有人吗?有人吗?”回答她的只是三楼悠长的走廊里的回声。
那一刻近乎绝望,她记得霞的话,“要是查出了人,就要转移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那么现在,是转移了吗?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陆漫漫这才真正体会到,司徒砚是真狠,相当狠。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真的,如果一直没人来的话,不是饿死也会被渴死。
可不可以有那么一个人。
可以看穿我的逞强。
可以保护我的脆弱。
可以在我眼泪掉下来以前就用大大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可以么可以么。
人之将死,竟然会胡思乱想,矫情的不像样子,那样的一首小诗是漫漫无意间看到的,想不到,到现在了还在惦念着有个人可以披荆斩棘的来救自己,后悔没有来得及告诉父母自己有多爱他们,遗憾没有告诉那个变态,其实我也在在乎。